Ⅲ 年華自此停頓 4

思晨的房間是在這個樓層的另一端。這個時間,酒店並沒有住什麼人,她便踏著自己的影子,慢慢的往前走。電子門鎖咔噠一聲,綠燈在掌心亮了亮,思晨卻惶然側身,望向緊急通道處那道如同雕像般的陰影,脫口而出:「喬遠川!」

他竟在這裡等她,悄無聲息的,彷彿一道藏匿起來的暗影,又或者是蓄勢待發的野獸,等待他的獵物許久了,於是連光影都變得輪廓暗然,難分真假。

在思晨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股她極為熟悉的力道已經一把將她掀入了狂風巨浪中。

房門在身後嘭的一聲關上,思晨的脊背被重重的抵在生硬的牆上,周身都是淡薄微醺的酒氣,她幾乎可以肯定,喬遠川又醉了。

「你去找他幹什麼?」他喃喃的將氣息抵在她的耳側,一字一句,顯是心情激蕩,「思晨——你為什麼總是和他在一起?」

思晨勉力將頭側開,伸手去推他的肩:「你瘋了么喬遠川!」

她想要與他拚命保持的距離,卻被他輕而易舉的突破,那雙手壓制住她的掙扎,又將她牢牢禁錮在懷裡——喬遠川的吻鋪天蓋地的落下來,粗暴洶湧,哪怕他知道她在不甘,她在反抗,可他並不管,只是在瘋狂的尋覓她的唇,近乎嚙咬。

「你放開我……」氣息愈發的微弱,思晨被他吻得難以呼吸,但是那幾個字還是斷斷續續的蹦出來,「你去別人的房間……為什麼我不能去?」

喬遠川所有的動作突然停頓下來,他拿指尖撫過她的唇,雙眸中彷彿有星子落下來,漾起一片難言的光澤。

「你不喜歡我和別人在一起,是不是?」聲音淡淡的含著笑意,又似是欣慰,他將額頭抵在她的肩上,輕聲說,「你還愛我,是不是?」

思晨沒有說話,只是緊緊的閉著眼睛,手指扶在他腰間的地方,輕微的在顫抖,卻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當初放手的是他,如今糾纏的是他——他憑什麼?只憑著兩人共同的回憶么?只憑著……她曾經,那樣愛他么?

終究還是「愛」這個字驚醒了唐思晨,她睜開眼睛,用很清晰的聲音說:「不,喬遠川。我早就不愛你了。」她頓了頓,近乎殘忍的補上一句:「沒錯,我是和徐泊原在交往。請你,尊重我。也尊重你的家人。」

樹枝上的雛鳥頭一次離開窠臼,卻在展翅的剎那墜向地面。綿延的恐懼之後,徹底的解脫何嘗又不是一種酣暢淋漓?思晨的視線從沒有焦點,逐漸牢牢的凝視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英俊的臉,終於讓自己平靜下來。

喬遠川,與此同時,竟也褪去了那絲若有若無的酒意,黑夜中一雙狹長的眸,明亮得可怕。

他的呼吸變得綿長而悠遠,一點點的湊近她,用一種安靜、卻又脅迫的語氣靠近她,極緩的說:「是么?交往,你們這樣交往么?」

與平靜的語氣截然不同的,是他手中的動作,近乎蠻力的將她攔腰抱起,然後在黑暗中摸索向床的方向,將她重重的扔了上去。

瓦解她的抵抗幾乎不用費去任何力氣,喬遠川修長的手指十分熟練的去解她的衣衫,一邊將吻與愛撫源源不斷的印上她的軀體。

即便是過去了許久,他依然記得她柔軟的胸房,巧致的耳垂,錦緞般的髮絲……記得她身上每一處地方。他也曾試著用別的人來代替她,可是一樣的女孩,甚至身材更加美好,都不是她,都不是他的思晨。

他近乎迷亂的開始親吻她,將她的外套褪下的時候,忽然摸到正在震動的手機,順手拿至眼前,那個名字一晃一晃的,觸目驚心。他似乎清醒了幾分,卻又更醉了幾分,另一隻手半支起身子,隨手便是一甩,手機落在門上,啪的一聲,四分五裂。

他將床燈打開,慢慢擰到最亮,凌亂的床褥間,曾經獨屬於他一個人女孩已經淚流滿面,右手微顫著去遮住自己胸口,而左手則捂住了眼睛,喃喃的說:「喬遠川……求你……不要這樣。」

彷彿是被那電話激怒,又被這段時間所有看在眼中的情景激怒,他跨坐在她身上,居高臨下,視線凌厲而殘酷,一隻手輕而易舉的將她的手拉下來,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就是在和別人親熱過之後……又來找你。唐思晨,我就是這麼做了。」

那是驕傲的狼在宣告自己的主權,他決不允許,她變成別人的。即便是徐泊原,也不行。

從思晨的角度望上去,他眼底的光黑得沒有一絲亮色,每一個音,都近乎凌遲的割在唐思晨身上,讓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夜,大雪紛飛,漆黑的街道,她失去了一切,他,和自己的夢想。

「喬遠川,你不能這樣對我。」她彷彿沒有聽到她的話,亦沒有感知到他想要繼續的動作,只輕聲說,「我從來沒有對不起你,從來沒有。」

喬遠川拿手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笑得異常寵溺:「我知道你沒有。所以我厭倦了和你賭氣,我只想要像現在這樣。」

橘色的燈光下,身下的女孩有著凝脂般的膚色,那是一種脆弱的蒼白,令他想抱住她、安慰她,並且發誓,他會重新待她,一如當初。

「可是你知道嗎?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她努力的躲開他綿綿的吻,近乎呆板的說,「我不會再和你在一起。」

為這句話做註解的,是門口的敲門聲。那道熟悉的男聲悶悶的隔著門板傳來:「思晨?在么?」

唐思晨像瀕死的魚,在他身下掙扎,悶聲哭泣。而他愈是心煩,便肆意的拿自己的唇去堵住她的嗚咽,手指靈巧的在她肌膚上彈奏,消弭去阻擋。

就這樣吧……假如這一切無法阻止……即便她曾發誓,用終生的溫柔去守護她最愛的人……她錯得這樣徹底。

門外的敲門聲停止了。

赤|裸的肌膚亦漸漸的開始起雞皮疙瘩。思晨彷彿認命,連抽噎都止住了,漸漸的停止掙扎。

嘭的一聲巨響。

門被踢開了。走廊的光亮從被踢開的門外潑灑進來。

徐泊原將喬遠川拉起來,抵在牆上,低吼說:「你怎麼敢這麼做!」

頂在胸口那雙手力道很大,迫得喬遠川難以呼吸,而最初一瞬的惶亂之後,他迅速的冷靜下來。並未顧及此刻凌亂的衣著,他只是輕挑眉梢,語氣有些嘲諷:「我怎麼做?阿原,我和她在一起兩年多,你以為什麼沒做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徐泊原重重的一拳,已經擊在了他的臉頰上。

喬遠川是可以格開的,他只是一時愕住,彷彿不曾認識徐泊原——這個他認識了二十多年的阿原,這個雖是他舅舅,卻又只比他大兩歲,情如兄弟的阿原。

徐泊原有著旁人難以企及的溫潤性格,這種溫潤,並不等同於懦弱,他很堅韌,卻從來都是彬彬有禮的。從不曾,這般失態。

他是為了唐思晨,失態至此。

嘴角有咸而澀的液體慢慢的流淌下來,喬遠川忽然笑了,狹長的眼睛依然明亮,卻又充滿挑釁。

「她一直是我的。」他伸手抹了抹唇角,不甚在意,「如你所見。」

徐泊原一言不發的凝視他,清亮的眸中怒火似乎在漸漸的褪去,那種目光彷彿是烈火燃到了盡頭,只剩下一抹灰色,卻不知是悲哀,亦或是同情。

他放開了手,慢慢的走回床邊,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唐思晨身上,又扶她起來。

在他的手觸到她的肩膀之時,明顯的能感知到她還在發抖,又往後抗拒般後退了一下。可徐泊原並沒有放手,他只是牢牢的扶住她,將自己的外套蓋在她身上,用最舒緩的語氣說:「沒事了。」

門口早聚集了數位服務生,因知道這裡入住的是貴客,一時間沒有人上來詢問。過了一會兒,一道清亮的女聲擠了進來:「遠川……你在這裡幹什麼?」

吳媛媛從被踢壞的門中走進來,差點被摔碎的手機拌了拌,她有些愕然的看著房間里兩個男人沉默的對峙,而唐思晨被徐泊原護在身後,神情有些木然,卻一言不發。

「你們……」她有些不解的四下看看,借著燈光,看到喬遠川嘴角的傷痕,大驚,「誰打你了?」

「媛媛,你來扶著思晨。」徐泊原站起來,語氣十分冷靜,「有些話,我們需要談一談。」

吳媛媛走過來,扶住思晨的肩膀,看到她凌亂的衣物,倏然間明白了什麼,有些不可思議的回頭,望向喬遠川。他靠在牆上,襯衣凌亂,那雙眼睛卻是鋒銳不羈的,只牢牢的鎖住唐思晨,沒有別人,彷彿徐泊原,或是這周圍的一切人,都只是擺設而已。

所有的一起,從頭開始,從認得唐思晨開始,都被串聯起來了——他那些看似不經意的要求,若有若無的語氣,甚至辦公室里的雜誌、主動要求來瓜州進行的項目……原來只是因為她。吳媛媛知道自己的聲音有些微啞,她慢慢的抬頭,望向徐泊原:「他們……是什麼關係?」

徐泊原彷彿沒有聽見這個問題,他依然不動聲色的站在那裡,一瞬不瞬的盯著喬遠川,以一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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