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15 沒什麼大不了,我放!放!放!

「就這樣?你把剛掰直了的男人送給了那個狐狸精?」翠絲臉上的面膜裂成若干隙縫。

我萎靡不振,悲情萬分地看著她說:「姐姐,我失戀了。」很想抱著她號啕大哭。

「屁,你這就叫失戀?」翠絲就勢扔過來個沙發墊,怒吼道,「程寶珠,你給我把他搶回來,知道么,搶回來,我柳翠絲的朋友沒有這麼孬種的!」

搶什麼搶?

我又沒有C罩杯的胸,我又沒有渾圓翹挺的臀,最重要的是我根本和他的那個世界格格不入。

她們都是天鵝,而我只是企鵝……

我撫頭,頭痛欲裂地對她說:「翠絲姐姐,我真的累,一直以來,我都在想,去追吧,去愛吧,受傷了也不在乎,因為你說過,人生難得幾回搏!」

我停下來,忍不住鼻酸口澀,晶瑩的水霧在我眼眸前折射出透明的華彩,我瞪大眼想將它們盡量容在眼中。

沙發上的翠絲一下子安靜下來,臉上露出少有的嚴肅,從沙發上放下腳來,靜靜地看我。

「可是,我也是個女人,我跟大家一樣,喜歡聽男友一遍又一遍地說我愛你,喜歡分享他所有的小秘密。」我有點哽咽,伸手擦自己的臉,翠絲默默遞上片面巾紙,我邊擦邊繼續道,「可是,他有太多的忌諱,他不能說我愛你,他不可以提到母親,他不願意走出他的過往,知曉他的內心。太多的不可以讓我愛得很累,一直以來,都是我在揣測他的心。」

翠絲靜靜地聽,最後問我:「這些你有跟他直接去說嗎?」

我搖頭,眼淚終於決堤而出,稀里嘩啦地流:「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他的世界裡,都是天鵝,每一隻拉出來,都比我璀璨,比我優雅,我站在他們中間,就跟個泥土捏的丑娃娃一樣,渾身帶著汗水的酸臭,就連說話舉止都差人家一截,我真的很累。」

我蜷起身,縮在沙發里,疲倦地埋頭。

半晌,翠絲靠近我,用手摸了摸我的頭,道:「要不,寶珠,你就放棄吧,我知道,一塊糕搭一塊饃,沒有聽說過一塊糕搭個漢堡包的。」

明明是很嚴肅、很體貼勸慰我的話,從翠絲姐姐里比喻出來,就有很濃烈的喜劇色彩。

我撲嗤一聲笑出來,捶了她一拳:「難道鳳陽糕配不上肯德基的雞腿漢堡包?」

她也跟著笑,笑得小心翼翼:「寶珠,那工作怎麼辦?」

我瞪眼:「工作怎麼可以放棄?難道麵包不是凌駕於愛情之上的?」

翠絲展顏,笑得歡暢,拍著我大笑:「好,很好,你的觀點很對,俗話說得好,情場失意,職場得意,我看寶珠,今年你會升職。」

升職我不指望,只要對著林鳳眠能稍稍自然點兒就好了。

翠絲不死心地又朝我靠了靠,擠眉弄眼地道:「其實,寶珠,許品鑫也不錯。」

他是很不錯。

人好,貌端又有錢,年輕而體貼。

但是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古怪的事,我偏偏滿眼塞的都是那個不適合我的人的身影,有句歌詞說得好:春風再美也比上你的笑。他總是笑著笑著,就用他淺淺的梨窩撥動了我的心弦。

讓我著了魔似的去追隨他的身影,神魂顛倒地念著他的好。

我用手指插入髮根,苦惱地從里往外拉。

翠絲一把打掉我的手,痛惜道:「你為什麼扯自己的頭髮?好不容易長出些,你這一把下去,你看看掉了多少!」

我平攤開手,怔怔的看手心裡被拽下的煩惱絲,比剛進華豐那會兒長了不少。

我嘆氣:「翠絲,我突然想留長發,想穿耳洞,很想做個細膩膩的小女人。」

翠絲用眼睛瞟我,鄙夷道:「這有何難?頭髮可以帶假髮,耳洞嘛,到夫子廟,隨便哪個賣耳環的攤子上就可以穿了。」

她想了想,一拍手道:「擇日不如撞日,寶珠,我帶你去打耳洞。」

我欣然而笑,扯著耳朵,開心道:「我要每隻打上七個孔,舌頭,肚臍上都要穿。」

翠絲姐姐目瞪口呆,扯著我的耳朵,驚詫:「每隻七個孔,你這個小耳朵可受得了?」

我露出白白的牙,向她狠狠地上下扣了兩下,點頭道:「末梢神經而已,怕什麼?」

她雖一臉的不敢苟同,卻也不反駁我,拍拍我做恍然大悟狀:「被挫傷的女人容易自虐,這個我了解。」

我一把勾過她的頭,哈哈大笑,順手撿起西裝,反擔在肩上,拽著她甩上門,擇日不如撞日,這話說得好。

我關上手機,不再想其他的事情。

夫子廟一如既往的嘈雜。

各色的攤位,從商店裡面鋪了出來,一直塞滿巷口,形形色|色的年輕男女,或調笑,或嬉鬧,將僅存的一絲道路也給封死。

翠絲姐姐和我手拉手,直接跨過個攤位,指著裡面縮成一團、正對著鏡子上假睫毛的中年大叔說:「寶珠,這裡是我的根據地,我所有的耳洞都是這裡打的。」

我掃視攤位,琳琅滿目,中年大叔眨了眨帶著鑽石的假睫毛對我媚笑:「小姐,一槍下去,包你不痛。」

我噗嗤一聲,差點將嘴裡含著的水噴了出去。

他的眼神真銷魂,每眨一下,上面的假鑽就鋥鋥地反著光。

我稍稍鎮定了下澎湃的心跳,咽咽口水咬牙道:「老闆,我每隻耳朵要打七個耳洞。」

最好掛成聖誕樹!

中年老闆嘴巴微張,點頭示意:「小姐,可以,比例方面你放心,就是打七十個洞,我都給你打得均勻相稱。」

我想起花清晨挑釁的樣子,滿耳垂的閃閃發光,嬌媚無比的軟聲細語,一下子又怒了起來,伸出舌頭,又道:「舌根下面也打兩個,帶鋼釘。」

翠絲姐姐扯扯我的衣袖,滿臉震驚地搖頭:「寶珠,你真搞自虐?」

我翻白眼,對著睫毛彎彎的老闆繼續道:「肚臍上最好也打個洞,掛鑽石。」

中年老闆訕笑,而後搓手並一本正經道:「小姐,你說的都有技術難度,舌頭和肚臍這兩塊地方的業務,目前我們沒有開發……」

他說得那麼嚴肅,讓我忍俊不禁,差點兒笑出聲。

翠絲姐姐翻白眼,怒嗔:「你先給她把耳洞搞定。」

中年老闆眨眨小媚眼,鑽石連閃了幾閃,他從鏡子旁邊拿出只打耳槍,用鑷子鑷起酒精,擦了又擦。

我嗅嗅鼻子,從心底騰起一股恐懼,我怕聞酒精的味道,這味道深入骨髓,將我童年天天打針的記憶一點一點給勾了起來。

「老闆,要不,不打七個,先打一個試試?」我苦著臉,意志不堅定地說。

「不會很疼的啦。」他邊說邊扯過我的左耳,熟練地用酒精沾了沾左耳垂,一槍就釘了下去。

我驚得捂耳大叫,手從耳朵上撤下來,星星點點的紅,媽的,居然還見血了!

「小姐,把右邊的也打了吧。」中年老闆猥瑣地笑著,抬了抬手裡的槍,我幾乎淚奔。

「我不要,很痛。」我淚眼婆娑,左耳立刻腫痛起來,我拿過鏡子,紅彤彤的,像顆大大的花生米。

「你沒種。」翠絲伸手給對著我豎起食指,向下一比。

我沮喪,哭喪著臉道:「姐姐,就當我沒種,一邊七個洞的構思就算了,我有這個心,沒有這個膽啊。」

她不語,惡狠狠地瞪我,突然指著我的耳朵咆哮:「程寶珠,哪有打一個洞的?怪異到極點!」

我訕笑,用微微長些的碎發蓋住耳垂,拉過她,討好地接過她的小包包。

真的太痛,不是都說耳朵是末梢神經么,為什麼還會這麼痛?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翠絲姐姐抱臂走了兩步,突然停下,歪著頭思考。

「寶珠,我帶你玩個遊戲,保管你忘憂忘惱。」她咧開嘴巴笑,露出的白牙齒閃閃發光,讓我有某種不好的感覺。

我搖頭,很果斷地拒絕她:「不不不,謝了,翠絲,我很累,我想休息。」我看見她閃光的大白牙就害怕,以往血淚教訓告訴我,這時該離她遠遠的,否則,被連累的就是我。

可惜,翠絲姐姐粘人的功夫幾十年如一日強悍。

她皺眉怒道:「程寶珠,你太不夠意思,難道陪我娛樂娛樂也不可以?我們二十幾年的交情,你就露這麼個生不如死的表情給我看?」

「我真是看錯你了……」她拉長聲音,放聲悲鳴!

我無奈,搖頭嘆息,一旦她提到我們之間比海深、比月明的偉大友情,我就徹底沒轍。

我說:「好吧,翠絲姐姐,你有什麼好的提議?」

她轉怒為笑,得意揚揚指著不遠出的KFC,笑道:「看到沒?」

我點頭。

她繼續說:「看到那臨街的玻璃了么?」

我眯眼看去,如果不是折射著亮閃閃的陽光,我幾乎以為那一塊是沒有隔斷的。

我繼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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