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5

那鏡子里的女人緩緩轉過頭來,臉上還帶著一絲愉悅的笑容,又大又媚的眼兒一瞄天官,立刻做出一副被嚇到了的神情。

「她在不在?」鏡里的美人兒跳起來,神經兮兮的探頭向鏡外看了又看,確定畢靈靈並不在,松出一口氣,恢複成之前優雅的氣質,笑道:「別來無恙,師父們?」

天官綳著臉,默默的和她注視。

敖包忍不住,捏指一團光暈就朝著鏡里打了過去,原來篤定自己定能打碎鏡面,收了這個幽魂,誰知道,那團光暈轉了個彎,被彈射回來,砸在羊咩咩的小尾巴上,呼的燒掉一截小白毛。

羊咩咩立刻捧著小頭,顫抖著哭了:「咩咩的尾巴啊,以後都不能搖著尾巴吃青草了!」它哭得稀里嘩啦的,小鼻涕小眼淚都擦在了敖包身上。

敖包額上的青筋跳了又跳,看它哭得可憐,終於忍了下去。

他曲起指頭,指尖金光大作,像是要來第二波。

咩咩嚇得滋溜一下鑽進了他的衣服里,從胸前的布扣處露出一直圓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朝外面瞄。

倒是天官轉過臉來,微微向他搖了搖頭。

「我來……」天官撩袍,上前一步,緩緩的拔出劍來,很隨意的指著鏡子下面的輪軸,挑眉問她:「你怎麼會在這裡?」

鏡中的美人很是無辜,一眼看見劍尖所指,臉色立刻大變:「天官師父,凡事留一線,不必這麼絕情吧!」

輪軸是她出來的關鍵,毀了輪軸,她還能混個P啊。

天官微微笑,酒窩淺淺,眸子里都含了笑意,斜睨著看她,滿眼的含義都是你快說,不說就滅了丫的。

鏡中的美人深呼吸幾口,終於無可奈何道:「我也不知,一覺醒來,就已經在客棧了,山上的情形似乎也很是不對,我在山洞被封住的時候,曾經聽見洞外的械鬥聲……」

天官眉頭皺了皺。

「我來了這裡以後,除了每天出來飯後散步,什麼事都沒有做過!」鏡中的美人舉起手來,很正直的宣誓:「我三觀很正,從來不作姦犯科!」

「……」敖包捏著咩咩直接翻了個白眼。

這女郎躲在鏡里,鏡面如同精鋼一般,堅不可摧,一時半刻,只要她不出來,大家似乎真的拿她沒有辦法。

兩方對峙,大家都沉默著。

那鏡中的美人一個勁的咬著指甲,似乎愣愣的想心思,看見天官孤身一人,似乎起了八卦心思,又探身問:「天官師父,你那位寶貝的軀體,倒是和我原本放在一處的!」

天官吃驚,抬起頭來,問她:「還在仙山上?」他原本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即便是找著小叉,她以後也只能以動物妖獸的形態存活,此時聽見這一句閑來八卦,不蒂於天外仙音,心情突然就愉悅起來了。

敖包和咩咩同時呸了他一口,都是一份非常義憤的樣子。

「得個凡人的軀體,就有這麼驚喜?!」敖包啐。

咩咩直點頭:「是啊,師公,還是老虎好啊,能一口吞下一個咩咩,多威風!做老虎,有肉吃……咩咩好羨慕!」

敖包贊同的點頭,道:「日後交配,生個虎頭人身的,或者人頭虎身的,保管比奧運吉祥物還打眼!」

咩咩立刻就露出了個膜拜的眼神,額前小絨毛激動得直顫:「包包,你想像力真豐富……」

兩獸對視,一個洋洋得意,一個無限崇拜!

天官完全無視這兩隻頭腦空空的,捏著寶劍的手微微顫抖:「你說……軀體,尚且有生氣否?」

鏡里的美人兒微微皺眉,咬著指頭回憶,許久之後,肯定的點頭道:「我看見她的心脈之處養著一株半人高的紫蘇,照理說,應該尚且存活!」

天官心裡五味雜陳,酸澀苦痛,齊齊襲來。

他的小叉,在他走後,到底遭受了怎麼樣的遭難,軀體被搶,心血被耗,定然每日每夜絕望至極,可是他卻做了什麼?

他在她最需要自己的時候,卻置身事外,閒遊於鄉野。

手中的劍身,被他捏得直顫。

「林朗……不可原諒!」因為極度憤怒,他的雙目顯出一種猩紅之色,「安排好小叉之後,必然要將他碎屍萬段!」

他一向秉承的都是得饒人處且饒人的觀念,像這般鐵定了心滅了一個人的心思,還真是平生第一次。

「天官師公,黑霧似乎更大了!」

咩咩和敖包同時抬起頭來,提醒天官。

就在剛剛,屋裡的血腥之氣似乎更加重了一些,帶著一些腥酸之氣,先前的黑霧似乎更加濃烈幾分,將屋裡的眾人纏繞起來。

天官皺皺眉頭,伸手推開木門,木門咯吱一聲,顫悠悠的打開,天井的那一小片天空已經完全變了顏色。

呈現出一片暗紅之色,流轉於那巴掌一片的天空之上的,既不是雲朵,也不是月牙,而是如同血肉一般的塊狀粘稠物。

「這個地方……不妙啊!」敖包抬頭,以他四百年的稚齡來說,他只能感受到,這裡隱藏著一隻很兇險的妖物。

可是具體讓他指出妖物本體是何物,所在何方,他卻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天官皺著眉頭,提著劍,走到走廊之上,走廊刷著朱紅之色,連綿不絕,一腳下去,早已經同先前不同了,軟綿綿的,竟似踩在綿軟有韌勁的厚棉之上。

「敖包,咩咩交給你!」他皺眉,胸口煩悶之氣又多幾分,這裡的空氣都非常稀薄,帶著令人作嘔的酸餿氣。

咩咩此時已經完全失去了睜眼的勇氣,哆嗦在敖包的懷裡,眼淚汪汪的伸出小蹄子,將敖包的外衣使勁扯過來,包裹自己的身體。

「包包,你會保護咩咩吧!」它哆嗦。

敖包垂頭瞪了它一眼,不耐煩:「羅嗦!」語氣雖然冷冽,手勁卻愈發輕柔,主動將它提進自己的前襟的內衣里,用衣服裹緊了它。

三人行走在走廊之上,廊間間或鬼影憧憧,偶爾飄過一兩個灰濛濛的影子,都是支離破碎的,即便是看不見面目,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哀怨。

天官的神經綳得緊緊的,走廊盡頭黑乎乎的,他提著劍一腳踏過拐彎處,一不設防,一腳落空,掉落下去。

那樓梯轉角之處,竟然設了一個黑黝黝的黑洞,吞噬著所有的光線,又黑又深,一眼看不到底。

敖包聽見天官悶悶的哼了一聲,心知不妙,衝過去的時候,為時已晚,只見那個黑黝黝的深洞已經緩緩的閉合了起來。

閉合之處,如同兩塊碩大的肥肉撞擊在一起一般,顫顫的抖動。

「我靠,這是什麼東西!」敖包指尖蘊光,彈射了好幾個光團過去,都被那條縫隙給吞噬了進去。

他滿頭是汗,蹲在洞口處,焦急萬分。

「咩咩,怎麼辦,我的功力,竟然打不開縫隙!」他急得原地打轉,咩咩在他懷裡,扯著他的前襟,探出小頭,一雙大眼睛咕嚕咕嚕,也盯著縫隙。

嗷嗚,走廊盡頭,傳來細弱一聲虎仔吼聲,濃濃黑霧裡,那聲音一聲高過一聲。

敖包摁住前胸拚命向裡面拱動的咩咩,眯著眼睛直起腰來。

突然,從黑霧裡躍出一隻小虎仔,咆哮著,瞪著一雙碧眼,朝著那條□沖了過去,撞到閉合之處之前,揮動著尖利的爪子,狠狠的凌空抓了一把。

奇蹟般的,那條□顫了一下,飛快的打開了。

小虎仔想也不想,就躍了進去。

一切動作,都快得跟閃電一樣,敖包目瞪口呆的跟在後面,正要跟著往下跳,那條□卻猛地又關了上去。

「咩咩,上,你也去抓它!」他一把扯出咩咩。

咩咩淚流滿面的抱頭,左右甩動額頭上的絨毛,大叫:「咩咩的是蹄子,抓不開,抓不開!」

它又要變節了,以它的觀點來說,目前的狀態,它更適合做一個妖獸的爪牙。

於是它很正直的挺起胸膛,轉身同敖包道:「包包,我們變節吧,你看,師父和師公都被吞了,老大變天了……」

敖包目瞪口呆。

咩咩進一步的勸說他:「出來混的,跟一個好老大很重要,我們投靠這裡的大妖物吧!」

噗……敖包淚流滿面的拎著咩咩,怒吼:「羊咩咩,請不要這麼理直氣壯的叛變好不好!」他是來學習三觀很正的凜然正氣的,為毛會被這個沒有節氣的小東西給纏上。

「我們這樣是不對!」他拎著咩咩,手尖幻化出龍爪,輕輕一划,那道□果然迅速的又打開了。

他掄起手臂,毫不猶豫的將咩咩就丟了下去:「不能丟你一隻羊在上頭,萬一又叛變了……」他唧唧歪歪的隨即跟著又跳了下去。

相較於前兩位的一聲不吭,這兩位叫得可真是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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