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思過崖,畢靈靈都處於沉默狀態,她就不知道了,自己怎麼會又被惹上了閉門思過這個禍端的。
「師父,為什麼師祖會延長了我的禁足時間?」
天官有些內疚,默默的在洞內替小叉鋪好一層厚厚的乾草,然後將自己的被褥又蓋了上去,轉過臉來,有些內疚的笑了一笑:「小叉,是師父連累你!」
畢靈靈撇撇嘴,拈起天官帶上來的那副開山祖師爺的畫。
這幅畫,清泉道人最後又甩給了天官,讓他在思過崖上對著思過,天官拿上來以後,心情鬱悶,索性就一把丟在了地上。
畢靈靈緩緩的展開畫,迎風一抖,看見自己的傑作,哈哈哈大笑。
笑聲清脆悅耳,她笑著笑著,突然笑容僵住了,然後捏著畫的手開始哆嗦:「師師師父,你看……」
天官正在整理床鋪,聽見聲音,轉過頭來一看,也愣住了。
畫像上的開山祖師爺,原來笑容滿面的樣子,漸漸的變了,臉陰沉沉的沉了下來,眼神陰鷙,因為被畫了眼線,更加可怖。
這副樣子在畫卷上停頓了足足一盞茶的時候,然後由下至上,祖師爺的整個身形都漸漸的淡了開來。
最後整個人像都消失了,那捲畫軸空白成了一片。
天官大驚,伸手一把奪過畫卷,閉眼探去,紙軸之上並沒有妖氣,他心下也很忐忑,但是看到畢靈靈呆楞的樣子,鼓起了勇氣,勉強笑著安慰道:「不用怕,估計是這畫有些年月了,墨汁失了作用……」
他自己也覺得這樣似乎說不過去,喃喃的呆了一會,突然蹲下,划了一道符,將畫軸給點燃起來。
「燒了就無所謂了!」
火舌卷著畫軸,噼里啪啦的響,不知為何,小小一卷畫軸,居然能燃起一人高的火焰,火焰跳動,熱力隔著空氣傳襲過來。
畢靈靈驚了驚,然後眉間紫光一閃,眼神緩緩的,緩緩的冷了下來。
「是你點的火?」她的聲音又冷又沉,眼睛盯著天官,冷冰冰的。
天官抬起頭來,有些詫異,試探的問:「小叉?你怎麼了?」
「是不是你點的火?」她怒斥。
天官有些迷茫的微微點了點頭。
畢靈靈終於爆發,拔出寶劍,一路劈了過去,劍光閃閃,映襯著火光,洞內嘶嘶聲不絕,這是劍氣劈在石壁上的聲音。
天官大驚,運氣氣來躲閃,他現在終於確定畢靈靈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
這不是她的眼神,這個眼神太尖銳,似乎一眼過去,就有一道冰凌刺過來,他的小叉雖然野性難馴,可是眼神卻是最溫暖的。
好像整日都含著笑意。
他終於拔出劍來,腳點著壁石,臨空躍起,綳著臉朝著畢靈靈襲來,哐當一聲,畢靈靈的劍被他砍得晃了晃,她咦了一聲,向後蹭蹭蹭倒退三步。
「你是誰?」天官冷著張臉,劍尖直直的指了過來。
畢靈靈冷哼了一聲,揚起下巴,斜睨過來,唇邊一抹笑,冷冷的,同她平日的笑容完全兩樣:「你說是誰就是誰!」
她傲氣十足,舉著劍,冷笑:「怎麼,還打不打?」
天官冷著臉,緩緩的挽了個劍花,聲音雖然竭力的保持平穩,卻帶上了一絲細微的煩躁:「不管你是誰,都給我離了她的身!」
畢靈靈的眼睛眨了眨,突然脆生生的叫了一聲:「師父!」
跟往日一般的聲音,一般的語氣,讓天官不禁恍了恍神,就在此時,對面的畢靈靈已經冷笑一聲,手持著小劍迎面刺了過來。
天官很是狼狽,跳著避過這一劍。
伸指念咒,祭出一張離魂符,照著畢靈靈打去。
這種符咒,乃是開山祖師爺獨門密咒,被妖物附體的人,一點碰到了此咒,必然會自發的剝離了妖物。
他生怕咒術法力不濟,咬破手指,灑了過去。
滾燙的熱血隨著符紙一併飛了過去,畢靈靈眉間紫光一閃,符咒連著血水一下子正中她的眉間,她的睫毛垂了垂,嘴角露出一絲詭異的笑意。
身形久久定住,許久之後,她伸手扯下符咒,睫毛緩緩的揚了起來,舉起手裡的劍,很是困惑:「師父,為什麼我會握著劍?」
天官一直提著口氣,看她恢複了正常,噓出一口氣來,笑了笑道:「是為師在試驗最新的符咒,看看能不能催眠你……」
「……」畢靈靈嘴角抽了抽,將那個符咒緩緩的放入前襟,朝著他笑了笑。
「師父,我出去走一走!」她伸出蘭花指,小指翹翹的,緩緩的捲起耳邊的發,雖然是個簡單的動作,卻做得嫵媚無比。
天官心下一沉,不動聲色的朝著畢靈靈笑一笑,道:「你出去走一走,早些回來,這裡晚間不太平!」
畢靈靈又笑一笑,提著寶劍,閃出了洞外。
天官心裡冰涼一片,那不是畢靈靈,她並沒有恢複,那種姿勢,那種提劍方式,跟小叉完全不一樣。
他定了定神,跟在畢靈靈後面出了洞,順帶將自己的內息調到最微弱。
畢靈靈提著劍,一路走過山崖,邊走邊看,有時會蹲下身去,看地上的枯草,每到一處,都會有淺淺的嘆息之聲。
最終,她來到山腰處,面對著懸崖緩緩的蹲了下來。
抱著手臂看山間的景緻。
天官跟在她的後面,小心翼翼的,看她突然停在了那裡,有些不知所措,正在探望間,突然畢靈靈一回頭,朝著崖邊的一株雪松笑了笑,道:「你來了?」
她的笑容十分自傲,正是剛剛那個妖物的笑容,天官捏了捏劍,就要衝出去。
「你站在樹頂作甚麼?」她又道。
高高的雪松枝頂顫了顫,天官驚了一驚,立馬頓住了腳步,重新躲在了石頭之後,因為他看見,那個從雪松頂上躍下的人,居然是林朗!
林朗今日難得穿了個白色的長袍,烏髮間別了一直紫玉發簪,山風一吹,烏髮長長的揚了起來,更顯得丰神俊朗,他剛一落地便冷冷的轉過臉去打量畢靈靈,然後悄聲無息的嘆出一口起來。
「你來早了!」他冷冰冰的看向那位「畢靈靈」。
對方莞爾一笑,神態溫和了許多,撩著發,有些玩世不恭的笑道:「我嫌棄自己睡了太久了!」
林朗的臉越發的冰冷,突然想起什麼似地,一把抓起她的手腕,那手腕上果然空無一物。
「原來如此!」他眯了眯眼睛,突然凌空一指,點在畢靈靈的雙眉之間,一道紫光像反抗一樣耀眼的亮了起來。
林朗大怒,反手一記,劈中了畢靈靈的脖頸。
畢靈靈的身體軟軟的癱了下來,林朗一把將她拽進懷裡,重新伸出指來,貼在她的額頭之上,簡單的加了個封印。
「怎麼能讓你現在出來!」他嘆息,看看臂彎里的畢靈靈眉頭緊鎖,突然心就莫名其妙的狠狠的刺痛了一下,他甩甩頭,一個橫抱,抱起畢靈靈,朝著思過崖走去。
天官震驚,扶著石頭,眼睛瞪得大大的,正在呆愣間,突然覺得脖頸之處麻酥酥的癢,他大驚一扭頭。
「啊……」兩人大眼相對,都嚇了一跳。
原來是瞪著眼睛的羊咩咩,正偷偷的伏在他旁邊,也伸長脖子在探視。
「咩咩看到了!」
天官皺了皺眉頭,比了個噓的動作。
「咩咩看不懂!」羊咩咩搖晃著額上的絨毛,糾結:「他們是在排練修習么?」
天官鬱悶,理也不理它,拔足便走。
咩咩跟在他的後面,跑得歡暢無比,一邊跑一邊叫道:「師祖,我們一起御劍吧!」唰,忽然冒出一截小樹枝,它歡快的跳了上去,嗖的一下飛了出去。
嘿,給它琢磨了幾天,它還真能御樹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