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1 我是一顆棄子?!

車子臨近蕭家大門的時候,被門口的警衛給攔了下來。

「我是蕭咪|咪!」我搖下車窗,冷冰冰地看他。

那個警衛愣了一愣,立刻掏出對講機,向主控室彙報。

十分鐘後,蕭媽媽蹬著高跟鞋,緩緩地走了出來。

「咪|咪啊,你回來了啊!」她笑著,好似我是出了趟遠門,剛剛旅遊回來一樣,「你還好么?」

連警衛都聽出了她言語里的敷衍,很詫異地抬起眼角來瞄我們母女倆。

顧小少笑眯眯地推開車門,牽著我走了下來。

「蕭阿姨好!」

蕭媽媽眉開眼笑地拍了拍顧小少的肩膀,一副很親熱的樣子:「哎,連城啊,你可真是稀客!」她又稍稍轉過身來,喜笑顏開地握我的手,「咪|咪啊,你有個哥哥了,媽咪剛認了蕭別做乾兒子,你開不開心?」

我扯開嘴巴嘿嘿笑了兩聲,很高興地回答她:「開心!媽咪,蕭別體貼溫柔,做我的哥哥,比情侶好多了。」

估計蕭媽媽沒有料到我能笑出來,愣了一愣,才拉著我的手笑開:「媽咪在茶北小區給你買了一棟小別墅。你以前總是跟媽咪鬧,說要出去獨立,現在該開心了吧?要不要先去看一看?」

居然是在趕我走了。

茶北小區是本市有名的爛尾樓,房子的質量可以媲美豆腐渣,房子的地段可以媲美郊外的那個倉庫,房子的傳奇故事,可以彙編成一本《天天給你講鬼故事》。

簡而言之,我被蕭媽媽給發配了。

我笑了笑,回握住蕭媽媽的手,撒嬌道:「媽咪,你既然認了蕭別做乾兒子,我再怎麼累也要同乾哥哥道一聲喜的。」

想就這麼打發了我?不可能。

我還沒有見到傳說中的男主角,怎麼能就此打住?我拉住顧小少的手,往他懷裡靠了靠:「我和連城還有事情要同乾哥哥商量,難道媽咪怕咪|咪會欺負乾哥哥?」

蕭媽媽乾笑了一聲,估計是不想得罪顧氏,於是陪著笑臉,挽著我的手臂,將我半拉著帶進了屋內。

走過大廳,穿過連廊,踏過木質的地板,我們停在我以往的那個房間門前。門是虛掩著的,淡淡的橘色燈光從門縫處漏出來。

再沒有偽裝下去的力氣,我轉身看向蕭媽媽和顧小少,萬般疲倦地笑:「媽咪,顧小少,讓我單獨見一見他吧,難道我們不該有個了斷么?」

蕭媽媽剛要說些什麼,顧小少就打斷了她:「蕭阿姨,爺爺有心讓我參與和蕭氏的合作,鍛煉一下實務處理能力。要是有空的話,不如蕭阿姨今天便指點指點我。」

蕭媽媽猶豫了一番,想拒絕又怕傷了顧小少的面子,終是咬咬牙,對我優雅地笑了一笑:「咪|咪再過三個月就二十了,是大姑娘了,不要總跟你的蕭別哥哥鬧彆扭。顧小少,這邊請。」

顧小少朝我安撫地點點頭,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跟著蕭媽媽走了。

我站在房門口,看著那暖暖的燈光,整顆心卻像掉進了冰窟一般。

我定定神,伸出手去,緩緩推開了那扇門。

我以為我會驚慌,我以為我會痛苦,可是真到了這一刻,心裡反而只剩下了寧靜。

蕭別坐在我的那張大床邊上,在淡淡的橘色燈光里,君子如玉,儒雅溫潤,一雙黑眸璀璨若星辰,直直地向我看來。

我這才發現,他的眼神既不淡然,也不寧靜,倒像是燃著一團火焰一樣。

「蕭別,我來了!」

蕭別的眸子閃了閃,眼底露出一絲迷茫,只一瞬,便又恢複了堅定之色。他也笑了笑,笑容一如既往的溫柔斯文。

他說:「咪|咪,你還是逃出來了!」

我的心猛地一抽,再也沒有了流淚的慾望。

多麼好笑!我一直一直勸自己去相信他,一直一直迴避著他是元兇的可能性。

可為什麼要勸著自己相信他?那是因為我一直都不曾放心地信任過他,他對我來說,是團火焰,即便以往是團清冷的火焰,也一點一點地燃燒起來,溫吞吞地蠶食著我。

而我,竟也撲得毫無顧忌。

可是,你為什麼要自己說出來呢?

我居然還笑得出來:「嗯,對不起,我逃出來了!」

我的背貼著大門,邁不開一步。我怕我一旦邁步,就會被他發現,我其實是渾身顫抖著的;我怕我一邁步,即便是微小的震動,也能把我的淚給震出來。

我不能哭,也不能脆弱,因為此時此刻,沒有一個人能幫助我。

我只能勇敢地去面對。

「為什麼是我?」我問他。

他站起來,嘆口氣,似乎要向我走來,走了兩步,卻又停下,眸光里似有著不舍:「蕭咪|咪的遺產佔了蕭氏總資產的百分之八十,咪|咪,你知不知道?」

我點點頭。我當然知道,因為這份遺產,所以每一位適婚青年都會對我彬彬有禮,除了跋扈的顧小少。

「我需要這一筆錢,我的母親也需要這一筆錢……」

他似乎很痛苦,脖頸處的青筋都暴了起來,看見我默默地凝視著他,他猛地偏轉過頭去,冷笑:「我比你更需要這一筆錢!」

我也跟著他笑,不由自主地笑:「是那份合約?」

那一份從頭到尾都是法文的合約,我不是沒有懷疑過。

原本我是想過上網查一查大致意思的,但最終還是放棄了自己去尋找答案。

我在賭,賭蕭咪|咪的運氣和我的運氣是不是一樣的爛。

很遺憾,好像我徹底賭輸了。

我笑著一攤手:「蕭別,為什麼要那樣害我?那筆錢,如果你想要,只要開一開口,實在不需要要我的性命。」

蕭別似乎很驚訝,轉過臉來看我,眸子久久地凝視著我,帶著深深的痛楚和悔意。

我這才發現,他的眸子裡面,竟然布滿了血絲。

他的眸子一向漆黑明亮,黑白分明,很少有這麼憔悴的時候。就算有時我耍小脾氣,半夜不睡拉著他吃宵夜,他的眸子也都是那麼清澈、明亮。

他是在糾結么?

蕭別苦笑一聲:「原來你都知道!」

「不,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只是短短的兩天,我的愛情,就以欺騙的名義拉下了帷幕。我難以想像,以往的甜言蜜語,以往的十指交纏,難道都是他用來麻痹我的假象?

他深吸一口氣,背過身去,冷冰冰地說:「蕭咪|咪,我不會太虧待你。我會打一筆錢到你的賬戶上,只要不是太揮霍,你的下半生,是不愁吃喝的。」

真是謝謝他了,吞掉的錢財還能從牙縫裡擠出來一些做善事。我嘲諷地一笑。

他背對著我,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轉過身來,朝我招一招手:「過來,咪|咪,讓我再看看你!」

燈光下,他淺淺地笑,笑容同我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樣靜好。其實他真是一朵蓮花,只是,是一朵黑蓮花。

愛情上面,我徹底做了色盲。

我慢慢靠過去,在床邊坐下。蕭別轉過身來,仍然帶著淡笑:「咪|咪,其實你喜歡我,只是因為我的催眠。我替你解了它,好不好?」

我無所謂地聳肩,笑:「隨便你!」

他從褲袋裡掏出一枚懷錶,表蓋上刻著蔓延的曼陀羅,銅黃色的顏色,我一下子就記起記憶里一直晃動著的圓形物,剎那間恍然大悟。

他晃動懷錶,想要替我解開催眠。

我睜著眼,努力配合他。如果真是催眠,就讓它醒轉過來吧!我不需要這樣的愛情,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來傷害一個無辜的人,以自己的傷痛去理直氣壯地傷害別人。

如果這是愛,請帶走它!

懷錶在晃動,可是我既沒有迷離,也沒有頭暈,依然保持著清醒。

我聽見蕭別打了一個響亮的響指,而後,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似解脫又似失落的神情,甚至還罩上了一層淡淡的憂傷。

他蹲下身來,和我的眼睛平視:「你還愛我么?咪|咪。」

聲音溫柔無比,像是怕吵醒自己熟睡著的情人。

我微笑,極力抑制住眼底的淚意,搖搖頭,乾淨利落地回答他:

「不愛了,蕭別。」

他的眸子里有著淡淡的淚意,蕩漾著,映著橘色的光暈。

聽見我這麼回答,他扯扯嘴角,似乎想笑一笑,卻終究沒有成功:「恭喜你,咪|咪,催眠解除了!」

那一剎那,我淚流滿面。

根本沒有催眠,或者說,蕭別的催眠根本沒有奏效過。

那種愛意,是我真真實實的感情。

而這個混蛋,卻卑劣地將它歸為催眠的功效。

對不起,我向自己道歉。到底,我也沒能忍住眼淚,讓它們傾斜而下。

「咪|咪,為什麼哭?」蕭別的眸子亮了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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