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來的時候,手是被握著的,那種溫溫熱熱的感覺,讓我很舒服。我極力睜開眼睛,昏暗的床頭燈下,蕭別正皺著眉頭閉著眼,拉著我的手趴在我的床邊。
估計是我醒來時無意識的移動驚動了他,蕭別突然跳了起來,伸手來摸我的額頭,溫熱的指尖放在我額上足足有三分鐘才放下去。
「還好,燒退了!」他滿臉的倦色,眼睛底下深深的兩個黑色眼圈。
我咳了一聲,嗓子里乾澀不已,蕭別連忙將我輕輕扶起來,抿了一口水,將水從口舌之間渡了過來。
我瞪大了眼,臉上火辣火辣。
他淡淡一笑,拍拍我的臉:「你生病的時候,我都是這麼喂你水喝的,好幾次,你都過來搶。」
他的唇角還殘留著一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映著他略有些蒼白的薄唇,顯得更加誘惑無邊。
我一口水來不及咽下,給嗆得眼淚橫飛。
我乾咳了幾聲,看著蕭別唇邊那抹笑意,尷尬得無地自容,別著頭轉了話題:「商二哥,他要不要緊?」
蕭別的眸子閃了閃,很溫和地回答我:「應該是沒有問題,是氣槍子彈,又打偏了,不過要療養一段時間。」
我想起商二少最後想說但沒有來得及說完的話,心裡不禁有些疙瘩。
「咪|咪,你的頭還痛么?」蕭別在我身後塞上兩個枕頭,將後背高高地墊了起來,然後伸出食指在我兩邊的太陽穴上輕輕地揉,「我檢查了一下你的身體,通常來說,只要情緒不要有太大的波動,五年之內,應該頭痛的毛病就會慢慢好起來。」
我仰起頭來看他,撒嬌:「是從馬上摔下來的緣故么?」
蕭別淡淡地笑,拍了拍我的臉:「估計是那一次恢複得不好,你還記得以前的事情么?」
我想起顧小少的試探,小心翼翼地問蕭別:「蕭別,我聽說我以前是一個左撇子。」
蕭別聞言,卻像是鬆了一口氣一樣,安撫地摸了摸我的頭,道:「是的,不過醫學上也有過先例,人的大腦受傷以後,會改變許多生活習性,不要太在意。」
我看他說得輕描淡寫,心裡很是委屈,卻又不知道這種委屈從何而來,一下子憤怒起來:「我整個人都變了是不是?」
蕭別大驚,捧住我的臉,小心翼翼地看我,問:「是誰說了什麼,還是咪|咪想起了什麼?」
我搖搖頭,看著他,一臉無辜。
他沉呤了一會兒,雙手握住我的手,道:「咪|咪,如果你沒有安全感,那是我做得不夠好,如果你總是介意於過往,肯定是現今我讓你不開心。」
我很詫異他會這麼說,連忙搖了搖頭:「不是,就是心慌。我就像是一個新生兒,一下子就過渡到了19歲,這種感覺很心驚。」
其實,不是這種心驚,而是,我就像一個借屍還魂的幽靈,一下子就改變了人生,這讓我很害怕。
蕭別的手溫熱修長,將我整個手都用力裹了起來,昏暗的燈光下,他的眸子黑得驚人,他和我臉對著臉,用一種極為認真的表情對我說:「咪|咪,不要怕,以後都有我陪著你一起度過。至於之前的記憶,我覺得對於你來說,失去了反而是一種幸福。」
他嘆息:「蕭咪|咪的19年歲月,過得實在不幸福!」
我默然,替這位早逝的少女感到悲哀。
他緩緩低下頭,輕輕吻在我的唇瓣上,小心而熱烈,許久之後,他離開我的唇,用一種感恩的口氣低聲道:「咪|咪,我慶幸19年後,來的是你,我喜歡蕭咪|咪,19年後的蕭咪|咪!」
這樣的語言,毫不華麗,也不驚心動魄,可是我的心在這一瞬,甜蜜無比,他是第一個將我和以前那位蕭咪|咪區分開來對待的。
我很感激他能夠分裂地看待我和那一位。
「蕭別……」我顫抖著撲在他的懷裡,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不願意想,也不願意懷疑,就盼著從此能單純地和蕭別擁有最純粹的感情,「我也愛你!」
我大膽地湊上去,碰了碰他的唇,自己先不好意思了:「蕭別,你以後不要騙我,也不要傷害我,我便一直愛你,相信你!好不好?」
我抬頭,想就這麼糊塗下去,將全部的信任都交到他的手裡,一直愛下去。
蕭別似乎被我的舉動給驚住,許久之後,他伸出手來,將我抱進懷裡:「咪|咪,你只要信我,這一刻的愛,毫無欺騙,以後我也不會傷害你,我保證!」
我感覺我的眼淚都要溢出來了,自從醒過來以後,我每日都是彷徨無措,唯一想去信任的人,卻總是疑點重重。
這一刻,他給了我保證,給了我承諾,我覺得我的心終於有了可以依靠的支點。
他緊緊的抱著我,抱了好一會兒,突然下巴擱到我頭頂上,悶悶道:「咪|咪,顧小少,他喜歡你!」聲音里有著濃濃的醋意。
這一點也不像平時的蕭別,我印象里的蕭別總是寵辱不驚,淡定異常,似乎所有的情緒都壓抑到了心底的最深處。
「哎?我不喜歡他!」我好笑,伸出手去回抱他,順手在他的背上拍了拍,他居然還撅著嘴巴,很可愛的樣子。
「他長得比我漂亮,家世比我好,又跟咪|咪經常在一起……」
他居然還會抱怨!
我掐掐蕭別的臉頰,瞪起眼來訓他:「你怎麼不說,每次有聚會,總有小姐千金找你,她們一個一個比我溫柔,比我更淑女……」
他會過意來,一把捂住我的嘴巴,笑了一笑:「你這麼說我就明白了,好了我們都不要再彼此抱怨了,咪|咪,相信我,她們跟你不一樣,在我心裡,你是獨一無二的。」
我用腦袋蹭蹭他的脖頸,也告訴他:「蕭別,在我的心裡,也沒有人能夠和你比較。」我臉上發熱,卻忍不住繼續道,「看到過最好的,就不會在乎其他!」
我們的話音結束在熱吻之中,這一次,已經不單單是唇瓣細語,蕭別的吻遠比他的人要圓滑,這一點,我在此次的熱吻中,有了深刻的領悟。
「咪|咪,我愛你!」
我拉下他的頭,將他的宣誓用唇都堵了回去。病房的門被輕輕推開,又輕輕合上,我和蕭別誰也沒有興趣抬眼去看。
不管是誰,請他暫且迴避吧!
我在蕭家的醫院足足躺了一周,才又回到聖保羅精英學院,離學校的周年慶,也就不到一周的時間了。
「咪|咪,你還要參加演出嗎?」系主任很低聲下氣地問,「你要知道,多一點課外活動,對你以後會有很大的幫助,還有……」
「我去!」我飛快的打斷他,本來那一天也就是一時激憤,敬業的精神我還是有的,更何況真要退出,顧小少那裡,還不知道要給系主任多少壓力。
「啊,蕭同學,你真是一個有理想有抱負有層次的好同學。」系主任的臉立刻雨過天晴。
我朝天白了一眼,忍不住想抽飛他。想起那張老虎皮,我就想打人。
「我們討論過了,如果你同意參加,排練是可以忽略的。」
我的精神為之一振:「那樣最好!」那樣只要痛苦一次,好過每天披著毛皮,大汗淋漓。
系主任朝我笑一笑,極盡諂媚之色:「這都是顧同學的提議,他說你需要多休息,所以排練都是在缺少女主角的情況下進行的。」
我黑了臉,這種女主角,不要也罷。
「你放心,咪|咪同學,這個女主角的機會,我們一直都替你留著的,誰也無法搶走。」
我背過身去,默默地撓牆。那啥,不用留了,誰願意誰就取走好了,對於我來說,我現在唯一希望的是安安全全地在聖保羅畢業。
「你放心,這一次,我有信心我們系的節目會讓所有的人都耳目一新,絕對獨佔鰲頭!」
我轉過臉,溫和地朝他笑:「那麼就請你好好地監督綵排的同學們吧。」
到了周末,我終於見到了第一男主角顧小少。他似乎瘦了好大一圈,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我幾乎以為受傷的不是我和商懷瑾,而是這位仁兄了。
他看著我,眸光流轉,似有千言萬語,凝視了好一會兒,又突然轉過頭去,擺弄手裡的帽子:「你的身體,好一點沒有?」
拖著老虎皮,我朝他很開心地笑:「好多了,其實受傷的是商二哥,結果先暈過去的倒是我。」
顧小少奪過老虎皮,朝我身後努努嘴:「道具換了,不用老虎皮了。我讓人訂做了連身衣,衣料很薄,穿起來應該不會太難受。」
哎?我轉過身去,負責道具的同學果然正舉著一件薄薄的連體衣向我揮舞:「蕭同學,這件才是道具衣。」
我樂呵呵地接過來,照著身上一比,順手就把這件虎紋衣給穿了起來,朝著顧小少眨眨眼:「怎麼樣,是不是更威風?」
他瞄了我一眼,突然煩躁起來,扯著我的胳膊對著工作人員大叫:「這誰做的衣服?什麼水準?穿起來跟內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