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PART 11

我又陷入夢境。

無邊無際。

一片粉紅色的紗簾,在微風裡輕柔的飄,那紗幔的盡頭,站著一身黑衣腰系紫腰帶的青年。

我站在紗幔後面,再三鼓足勇氣,一點點的揭開紗幔。

「夏蜜,我等了你好幾個晚上!」我和他對上眼睛的時候,他的欣喜溢滿全身,站在那裡動也不敢動,生怕嚇跑我一般:「不,我等了太久了,只是最近你才願意入我的夢!」

我傻乎乎的站在那裡,垂頭看自己的衣服,依然是一身鮮紅的紗衣,纖細的小腰上卻拴了一根金色的腰帶,盈盈一握,真是好身材。這次烏黑的發都蔓延開來,流淌在我的腰間,滑落在我的腿後。

他慢慢靠過來,一步一步走得極為緩慢,一邊走一邊道:「我做了好幾次夢,夢裡都見著你,有時是小時候的你,跟七弟在雲端嬉戲,有時候是剛剛和你認識的那會兒,你藏在紅珊瑚叢里被我拽出來……」

我驚詫萬分,想起那幾次夢境,原來都是在他的夢裡。他的眉眼越發的清晰起來,那張俊朗無雙的臉同之前夢境里的某個小少年漸漸的融合了起來。

啊,我想起來了,他便是在紅珊瑚叢里咬著我的背甩個不停的傢伙,拉著我從九重天外急急落下,嚇得我差點流老淚的那個小傢伙。

我的夢居然可以和他的夢融合在一處。我想了想,開口試探性的問他:「你是叫未旦?」

他的腳步突然頓住了,眸子裡面是濃烈的震驚。

許久之後,他顫抖著唇,問我:「你忘記我了么,夏蜜?」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他,捏著腰間的飄帶,有些無措的往後退了一步,這一步的退出,卻讓站在我對面的未旦整個人都呆住了。

他的表情是那樣的悲痛,眸子里溢滿了傷悲和失落,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是知道他這個人是驕傲的,讓他這樣外露自己的表情,似乎已經是極限。

「夏蜜,你害怕我了?」他放柔聲音問我。

我不說話,定定的看他。

「夏蜜,要如何,才能將夢裡的你,帶回現實?」他的聲音微微的顫抖著,整個人都一副追悔莫及的樣子,「過了多少的春,又過了多少的秋,你從來不曾入我的夢……」

「……」我糾結的看他,很想告訴他,姐姐做了二十四年的春夢,就是沒有做過這麼優的美男,姐心理也很抑鬱。

從某個角度來說,我跟他都滿足了對方的綺麗的幻想。要是他看到現實里我那可愛的造型,保准不會說得這麼悲傷又神情。

我忍不住還是勸他:「現實跟理想還是有距離的,我們在夢裡相見又有什麼不好?」

更何況我還是超3D的,立體全方位的,我都滿足了,這哥們應該比我更哈皮,因為我夢裡的外貌應該很美好。

「小蝦,我可以抱抱你么?」他突然改了口吻,眼睛裡痴痴迷迷的,似乎有液體在裡面薄薄的閃。

我躊躇了一下,向前走了一小步,又停了下來,糾結的咬手指。這做春夢的時候,究竟還要不要矜持啊?作為資深老少女,我完全沒有經驗嘛!

他微微的張開手臂,頭上龍吐珠的金冠,隨著他的動作,寶珠微微的顫了顫,黑色的發,順著他的手臂滑了一部分在胸前,映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顯得他越發的脆弱。

他的眸子,黝黑里折射著淡紫的光華,脆弱與熱烈,交織於一處,讓我不由自主的又邁了一小步。

「小蝦……」他的眸子裡面像是有磁鐵一般,紫色的波光罩著薄薄的水汽,吸引著我盲目的又走近了一些。

離他三步之遠的地方,我停了下來。

試探性的偷偷瞄他。

他愣了愣,苦笑了一下,終於按捺不住,走前一步,將我整個拉進了懷裡,扣得是那樣的緊,我幾乎都透不過氣來了。

然後,他將頭深深的,埋在了我的頸項里,有濕濕的液體順著我的脖子往後背濡濕滲透。

「夏蜜,夏蜜……」他的聲音帶著絕望的悲傷,將我揉得更緊,「要怎樣,才能換回你!」

我似乎受了他的影響,眼睛也酸了起來,眼淚連綿不絕的自己奔涌而出,張大了嘴,無聲的嗚咽著。

「夏蜜,我……」他將我拉開一線,濕潤的雙眼同我對視,剛剛要說些什麼,突然時空旋轉著扭曲了。

他驚慌失措的拉我,手指間的力道掐得胳膊生疼。

「夏蜜,又要等待么?」

我很想告訴他,我也無能為力,來不及開口,我便跌入了無邊的黑暗,爾後,便醒了過來。

天已經是大亮,太陽從海面折射進光來,將水波照在小屋的牆上,波光粼粼的閃。

阮陽正挽著袖子,仔細的修補自己屋前的籬笆牆。

他今日穿了一件極為樸實的淡米色長袍,發間扣著小顆粒的明珠一枚,髮帶順著腦後長長烏烏的發,一直垂到了腰間,海水一蕩漾,髮帶便連著黑髮微微的拂。

我趴在窗戶邊偷偷看他,就算是修補籬笆牆上的泥土,單調的舉臂落臂,他做起來都是那麼的優雅。

他一扭頭,便看到了我,朝我淺淺的笑了笑,問我:「睡得可好?」

我連忙點點頭,他又道:「今天帶你去看歌舞好不好?」

我想起九皇子府的那些歌姬,渾身香中帶腥的體味,立刻抖了抖,想也不想的要拒絕。

「不是九皇子府的那種,是祭祀海神的那種!」他微微笑,走了過來,站在窗口一臂的距離,眸子里都是笑意:「我們上陸地去看!」

我一下子來了精神,估計眼睛都亮了,一連問了好幾次可以么?

他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回答我,伸手幻出淡粉的衣裳,緩緩的遞給我:「穿上吧,我幫你梳發!」

我開心的咧開嘴巴,朝他笑,他眼兒彎彎,捻指暗地裡做了個法,從牆壁里穿越過來,熟門熟路的從我手裡接過玉梳,輕柔的挑起我的發,緩緩的梳著。

「夏蜜,你有沒有覺得頭髮密了一些!」他輕輕的問。

我伸手去摸頭頂,又驚又喜,那裡果然生了絨絨的小發。

「嗯,更加可愛了!」阮陽摸摸我的頭,眼兒彎彎的替我梳發,每一下都梳得極為緩慢,梳子滑過的地方熱乎乎的。

「過一段時間,你的頭髮就會慢慢的都長出來了!」

「是因為你每日將修為灌注於玉梳之上的緣故么?」我心裡暖暖的,眼眶不自覺地紅。

阮陽的動作頓了頓,有些驚訝的回我:「你如何發現的?」

我默默的抬手擦眼淚,不是因為感動,實在是因為他這下驚訝將我頭皮扯得生疼。

阮陽見我頻頻抹淚,伸出指尖來擦掉我眼角的淚水,笑道:「傻孩子,你哭什麼?稍稍幾百年道行而已!」

「……」我淚汪汪的看他指間夾著的剛剛因為驚訝而不慎用力扯落的落髮,心裡那個糾結啊。

「好了,這樣可好?」他幻出水鏡,給我看其中的影像,我默默無言的看過去,水鏡之中,端坐著一位膚色微紅,滿臉皺褶的老少女,一頭稀稀拉拉的亂髮被鬆鬆的用桃木簪挽住,頭頂處絨發處,被髮髻鬆鬆的擋住,= =,如果遮掉臉,我勉強也能算上個窈窕淑女了……

「蠻好,挺有藝術感!」我乾笑著。阮陽梳發的手藝的確不錯,可惜梳來梳去,每天都是一個髮型 ,髮髻不是歪左邊就是歪右邊。

每日梳齊之後,他必然會充滿自得的問我好不好。我自認為辭彙量豐富,給他這麼每天一問,也覺得詞窮。

他果然滿意的笑了笑,放下玉梳,慢條斯理的整了整衣袖,這才抬起頭溫吞吞的問我:「我們這一路慢慢走過去可好?」

我傻乎乎的點頭。對於一隻半年生的蝦米,她所要做的只有服從二字。只不過這一路走過去,也未免太過艱難了。

他專門挑人煙罕至的地方領著我走,雜草叢生,一腳踏下去,有時會有莫名的海中生物跳出來,慌慌張張的逃。

我跟在他身後面慢悠悠的走,看他優哉游哉的,有時還會停下來,凝神去看半空中游來游去的彩魚。

行至一處海礁處,他突然停了下來,側過耳朵,細細辨別聲音。

海水裡偶爾會有隻言片語傳來,像是有人在低低的自言自語,語氣里充滿了自怨自艾,我學著阮陽的樣子,也豎起耳朵去聽。

眼見著阮陽的面色沉重起來。

有血腥之氣,從海水裡蕩漾過來,初始只是一線,爾後漸漸濃烈,阮陽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微微側過臉來吩咐我:「你留在這裡等待,我去去就來!」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如此嚴肅的阮陽,乖乖的哦了一聲,站在那裡眼巴巴的看他。

他伸手幻化了一個水泡,將我罩在裡面,千叮萬囑:「水泡可保你安全,莫要頑皮,戳破水泡!」

我又乖乖的哦了一聲,看他黑髮飄飄的踏波疾速而去。

水中的血腥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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