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PART 09

阮陽見我得了東西,不再糾結於我的問題,話鋒一轉,帶著亭午轉了話題:「你就自我禁錮在這裡,再也不出去了?」

亭午將視線從我的眼睛上挪開,有些賭氣的揮了一下手,一掌拍在一棵大樹上,那顆樹嘩啦一下倒下,砸在花園裡,掀起一些草屑,隨即樹榦隱入草叢中,緩緩的失了蹤影。

「我不要出去,我不願意出去,不願意見都他們……」他自言自語,又扭頭看了看我,有些惆悵:「我在這裡也挺好!」

阮陽溫言相勸他:「那麼你要讓她在外面等你多久?」

亭午舔了舔嘴唇,有些茫然的看阮陽,第一次露出了無助的表情:「她還在等我?」

阮陽不再說話,只是將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從袖中掏出一顆閃著淡粉的小珍珠,緩緩的放在了亭午的手上。

亭午顯然愣了神,我跟阮陽從結界里走出來的時候,他依然還在發愣,我扭頭回去看他,那個大圈越來越小,越來越小,逐漸的自己合攏了。

「我們現在去找七皇子么?」我問阮陽。

阮陽搖搖頭,伸手理了理我的發,我稀稀疏疏的發,被他輕柔的撫摸過去,一下一下,我的心也被他撫摸得柔軟了起來。

「夏蜜,女孩子怎麼能披頭散髮?」他微微笑,從自己的發間拔出桃木簪子,將我的發輕輕的攏起,很巧妙的將我微禿的頭頂給擋了起來。

我伸手摸摸自己的頭髮,心底有些暖洋洋的感覺,嘴裡卻嘟囔著:「我不會梳頭髮,你給我簪子也是白費!」

阮陽輕輕的笑,眸子柔柔的斜過來看我,突然咬唇垂了眸子,從懷裡掏出一把白玉質地的小梳子,拉開我的手,輕輕的放在我的手中央,那柄梳子涼涼的,摸上去華潤可愛。

我有些疑惑的抬頭看他。

他又微微一笑:「每日起來,拿著梳子來尋我,我便知道要給你梳頭了!」

他的笑容是那樣的和善,動作是那樣的輕柔,雖然他不若七皇子俊朗,不若九皇子陰美,但是清清爽爽的往那一站,眉清目秀的,自有一股儒雅之氣,那些氣度是旁人所不能比擬的。

我傻乎乎的看他,他便站在這裡任由我來看。

「阮陽,會不會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我看了他一會兒,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脫口而出的是這句話。

可是問出來了,我便很想知道答案。

阮陽淺淺的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髮,輕聲笑罵我:「淘氣!」他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卻背起手來,走在了我的前頭。

我跟在他後面,唯恐落下一步,踩著他的背影,心裡有種詭異的安全感。

晚間的時候,有蝦兵蟹將來拜訪阮陽,見面垂著頭,連眼睛都不敢抬起來,手高高舉過頭頂,道:「井海王,九皇子邀殿下赴九王子府共賞歌舞!」

阮陽正在案前揮筆寫下一副鬼畫符,我站在旁邊,看得滿臉猙獰,因為阮陽這哥們的造型估計只是個人化的,站在他旁邊幫著磨墨的人徹底就會遭殃。

他每次一提筆,嘩啦一下全部都甩在我的臉上,我躲不及,直接從頭到胸前都是他甩過來的墨點,既然躲不及,後面的直接都不躲了,任他甩個舒服。

那些蝦兵蟹將見他久久沒有答覆,悄悄的抬頭偷看,一眼看見滿臉墨點,面目猙獰的我,都嚇得渾身一哆嗦。

趕緊又低下了頭。

我覺得我完全淡定了,當一個人完全拋棄自己的外表時,她的內心就會變得無比的強大。

我完全相信這話。

阮陽將最後一個字收好尾,扭頭對我笑的時候,我已經成為101正點斑點狗造型了。

我朝著他微笑,他朝著我微笑。

笑得一臉和煦溫柔:「夏蜜,你真淘氣,站在我的身後盡扮演著一些怪模樣,是要嚇唬別人么?」

「……」他說的那麼溫柔,也幸虧是這麼溫柔,要不然我會以為他變著法子來嘲笑我。

他極為好心的拉我去洗臉,一點一點用潔凈的白色絹帕將我臉上的墨點給擦盡。

這才慢吞吞的回覆蝦兵蟹將:「嗯,我遲點就去!」

蝦兵蟹將得了答覆,深深的非常恭敬的鞠了一躬,倒退著退出了他那座東倒西歪的籬笆牆。

我對九皇子還有著意見呢,聽見他回覆說願意過去,心裡很不樂意。

「夏蜜,你若是不願意跟過去,可以自己四處逛逛,皇道大街上,有很多賣珠釵寶器的,你是女孩子,該喜歡這些吧!」他掏出拇指大小的夜明珠,一顆一顆放在我的手上,像個長輩一樣摸摸我的頭:「喜歡什麼,都買了吧,把自己打扮得漂亮點!」

我茫然的接過夜明珠,看著他溫和的眼眸,有點想跟過去了。我一個人在大街上逛些什麼啊,人生地不熟的,這樣出門,還不如跟著阮陽來得安全呢。

我鼓足勇氣,扯阮陽的袖子,問他:「我想跟著你……到哪裡也無所謂!」我就像個雛鳥一樣,視線里察覺不到能夠庇護自己的人,就會茫然不知所措。

阮陽看著我,眼帶憐憫,微微的動容,更加溫柔的安撫我:「不要如此不安,你想到哪裡便去哪裡好了,如今跟在我身邊,再也沒有人能欺負到你一分一毫!」

我安心了,笑嘻嘻的重新換了衣服,跟在他後面出了門。

九皇子派了馬車來接阮陽,阮陽撩袍走在前頭,剛一靠近海馬,所有的海馬都驚恐的癱了下去,阮陽極為溫和的朝著趕馬車的小蟹兵點頭,道:「我自己去吧,你且先行!」

那個小蟹兵誠惶誠恐的垂頭稱是,將手裡的韁繩甩了好幾遍,只到阮陽離了馬車五百米遠,那些海馬才一聲嘶鳴,發狂的狂奔而去。

我有些奇怪的看著海馬狂奔,好半天才收回視線,看向一臉淡定的阮陽。

阮陽見我偷偷瞄他,索性轉過臉來,直接笑道:「是不是有問題要問?」他臉上的表情又好笑又隱忍,似乎在看一個年幼的孩子一般。

我小心翼翼的問他:「為什麼這裡的水族都怕你?」

屋子附近的小魚雖然親近我,但是只要有阮陽走近,它們就會做鳥獸散狀,直接逃向各處。

他似乎很困惑於這個問題,垂頭想了很久,才抬起頭來回答我:「大約是我平時不願意接近別人吧……他們看我都帶著陌生的感覺?」

這個回答完全是驢頭不對馬嘴,我相信即便是他隱居在外,對陌生人恐慌的也只會是他本人而已,那些蝦兵蟹將,那些海馬魚貝,為何見了他都是一副又驚又敬的樣子。

他的表情似乎不帶任何偽裝,我根本無從探察真實的答案,只能收起了好奇心,縮在他幻化出的水泡泡中,一同往九王子的行宮飛去。

我還記得當日被帶進去被餵食凝露九死一生後的情形,靠近門口的時候,我禁不住渾身哆嗦了一下,阮陽微微側過臉,似乎眯著眼在看遠處的海葵,卻暗地裡伸出手來,輕輕的握住了我的手,一股暖流從他的手心裡傳遞過來,我立刻一掃剛剛的恐慌,心神定了下來。

門口的侍衛朝著阮陽行禮,慌慌張張的跑在前頭引路。

阮陽斂了水泡,牽著我往裡面慢條斯理的踱了過去,我上次來得匆忙,中途又被敲暈了,對九王子的行宮依然是一無所知,這次過來,我禁不住好奇,探著頭四處打量。

九皇子的行宮跟他的人一樣,處處充斥著一種病態的潔凈感,所有的東西都是白玉或者水晶造就,一路走過去,晶瑩剔透,雖然美輪美奐,卻終歸少了一點暖意。

到處都是涼冰冰的。

阮陽淡然的走在前頭,我轉過臉來看他,發現他不再帶有平日里溫和的笑意了,整個人的表情都是淡淡的,似乎在想些什麼。

「夏蜜,你看這裡……」走過一處小桌,他突然停了下來,指著那個水晶小桌對我說:「知道是做什麼用?」

他修長的指頭划過水晶桌面,我看見上頭畫著一條條的劃痕,摸不著頭腦,琢磨了一會兒抬起頭來搖搖頭。

阮陽慢慢的笑了,用指頭點了點桌面,又牽著我往前走,邊走邊道:「以前九皇子年幼的時候,很喜歡捉了蚌回來尋珍珠,那張水晶桌,便是他親手剖蚌捻珠的地方!」

「……」真是個特殊的愛好。我想一想有著潔癖症的九皇子裹著絲帕剖蚌的模樣,就不由得一陣怪異。

「九皇子任性,幼年的時候,看中了龍母脖子上的珠鏈,纏著龍母,非得要那條珠鏈,龍母不允,他便一人執刀,潛去西域魔神處,尋找與龍母脖間相類似的珠鏈……」

阮陽說了一半,停了下來。

我好奇的問他:「然後呢?」

他很困擾的扭過臉來,理所當然的回答我:「沒有然後了!」

「……」

我完全被他無厘頭的故事給震撼了,半天也接不上他的話,阮陽這哥們,除了經常語氣真誠的打擊我外,現在還多了一項優點,那就是,很會自娛自樂的講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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