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 08

車子轉了幾個彎,窗外越發偏僻,樓寶卷著那件大衣,昏昏欲睡。

「我們去哪裡?」她嘀嘀咕咕,半夢半醒地問。

這次開車的是金少本人,車裡面就只有他們兩人。

他回過對來,看了一眼將自己裹成大春卷的樓寶中,眸子里流轉出些許溫柔,嘴角微微翹起,柔聲答她:「去看一個很重要的人。」

「哦!」樓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帶著一泡眼淚,翻了個身,撲通,從後排的椅子上摔了下來。

嘎,汽車急剎車,金少猛地回頭,側轉身看向掉在車上的樓寶,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她居然裹著那件衣服一起翻在了地上,小臉紅撲撲的,竟然睡著了。

「小傢伙!」他笑著搖搖頭,順手將車裡的空調又調高了些,眼睛不經意掃過車子的後視鏡,笑容一下子僵住。

那個笑容,帶著些許寵溺和溫柔,讓他的心驚了又驚。

他慢慢地冷下臉不,皺了皺眉,伸手去啟動車子,嗖的一下,車子便沖了出去,開得煩躁而不安。

道路兩旁的蒼天大樹,隨著車速的加快,連成一道灰白的線。

車子行駛了足足一個多小時,穿過了郊區那片茂密的樹林之後,才在一座古老幽靜的別墅跟前停了下來。

這座別墅,隱在層層疊疊的樹木之中,一眼看過去,間或有乳白的建築,若隱若現。

別墅的四周是青銅圍就,這些青銅焊接生成連綿的薔薇,每一朵都栩栩如生。

正對著大門的青銅上,釘著幾塊原木狀的招牌,憨實可愛,上面用紅色的油漆誇張地寫著:浮生養老。

金少看了看后座之上睡成小豬狀的樓寶,搖了搖頭,打開車門走了出去。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 ,別墅的裡面點起來滿天星,各種碎碎的光華交織在一起,很是漂亮。

他並不進去,而斜靠在跑車之上,緩緩地掏出一支煙來,徐徐點上,眸子越發幽黑。

「啊嗚——」樓寶從車座的底下爬了起來,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哈欠,隔著玻璃,含著泡淚看著斜倚在跑車之上默默抽煙的金少。

「金少,這是哪裡?」她好奇地探出顆小頭,臉蛋上還有貪睡留下的口水。

「這是養老院。」他淺淺一笑,扔掉煙頭,伸手握住樓寶的手,看見她臉上的口水,笑容更深,他伸出一隻修長的手指,颳了刮樓寶的臉。

她的臉因為剛剛睡醒,紅朴朴的,很是可愛。

「欸?」樓寶扭開頭,彆扭地看他,有些羞怒,「金少,對待淑女是不能動手動腳的。」

金少大笑,搖頭,「樓寶,在討論淑女之前,請容許我擦掉你滿臉的口水。」

哎?居然有口水!樓寶大窘,雙手捂著臉,恨不得地上能突然現出個洞,讓她鑽進去。

金少笑了又笑,看她窘得厲害,咳嗽著轉過話題,「好了,寶寶,我們進去吧,為了等你,裡面的長輩們,估計已經很餓了。」

這次,樓寶沒有抱怨什麼,緊跟著他的後面,踏著枯葉,進了浮生養老院。

養老院的聖誕樹下早已經擺上了張長長的桌子,桌子上鋪著華麗的桌布,一頭一尾點著明晃晃的蠟燭。

樹上桂滿了五顏六色的小星星燈泡,一跳一跳地,映著桌上金鼠銀質餐具,暈染出朦朧的光暈。

一切都是那麼溫馨。

桌子的盡頭,擺放著一溜兒小藤椅,坐著七八個雍容華貴的老人家,正在端著酒杯坐在那裡閑聊。

「寶寶,我的彬彬寶寶,你可來了!」說話的,是個很和藹的老婦人,披著金絲邊棗紅色的大披肩,一色的翡翠裝飾,顯得華貴而優雅。

她並沒有坐在藤椅之上,而是軟軟地倚在了輪椅之中。

樓寶轉過臉來,無聲地笑了。原來叫寶寶的其實另有其人。金少的餘光掃過樓寶,嘴角抽了抽,捏了捏她的手,牽著她走了過去。

「老娘,她是樓寶,」他一把就把樓寶推到了最前面,將她的頸勾在自己的臂彎里笑眯眯地介紹,「也是我的小小寵物!」

「真是羞煞我們這些老人家!」老婦人含笑帶嗔地斜了金少一眼,拉過樓寶,笑,「不錯不錯,很精神的一個小姑娘啊。」

樓寶很無奈,只能僵直著手臂,她感覺呼吸都變得不自然起來。

「第一次見面,沒有什麼禮物送給你。」她褪下手腕上的玉鐲子,不由分說,拉著樓寶的手,就套了上去。

「我……」樓寶為難,看了看金少。

金少極為溫柔地一笑,輕聲道:「收下吧,樓寶,這裡你該得的。」

樓寶捂著手,不自然地跟著笑了笑。

自助晚會很快便熱鬧起來。

那些端坐的老人們,甚至自動自發地跳了幾段宮廷的接龍舞。

「樓寶,今天我們不回去了,這裡有接待探視人的客房。」曲終人散,大多數的老人家抵不過寒氣,都閃回了自己的屋子。

就連金少的母親也含著笑回了自己屋。

滿樹的五彩燈在一閃一閃地跳動。涼風史過,竟然顯得格外寂寥。

樓寶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我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是我的母親把我一個人拉扯大的。」五彩燈下,金少的臉越發溫柔。

他笑了笑,靠在樹上,繼續道:「我們什麼樣的困境都經歷過,賣過茶葉蛋,撿過垃圾,甚至在瑟瑟的寒風裡,偷過別人掛在窗口的咸貨。」

樓寶抱著胳膊,靜靜地看著他。

他的睫毛長長的垂了下來,遮住一眸子,「她甚至連著一個月只吃酒店裡的泔水度日,從那個時候,我就在心裡發誓,以後我要把最好的都給她。」

「那為什麼不讓她住在你身邊?」樓寶條件反射地問。

他笑了笑,並不回答她,突然站直身體,拍拍衣服,道:「走吧,不早了,早一點睡覺,明天會有一些義工來,幫忙籌措聖保羅敬老院的東西,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在這裡聚集,浮生養老院的老人們出錢,他們出力,為那些沒有子女,孤獨無依的老人們做些事。」

「所以,我們是來幫忙的嗎?」樓寶拉拉身上的大衣問。

「不,我從來不是做善事的人。」金少撇撇嘴,滿不在乎,「只是在那群義工里,有我想見的人。」

樓寶眼珠骨碌碌轉了一圈,賊兮兮地笑了笑問:「是個女人么?」

金少含笑伸指彈了彈她的頭,轉身,向別墅里走去。

樓寶跟在他的後面,也進了自己被分配好的房間,剛一落床,便熟熟地睡去。

一波一波的海浪,蔓延過來。

無盡的水,包圍著樓寶,天是碧藍色的,水在藍天之下,呈現出一種碧綠的通透。

「樓寶,桉寶,你在哪裡?」海的那一頭,有低低的聲音傳來,很是好聽,帶著些許溫柔。

樓寶動了動身體,頭腦還是渾沌的,身邊的海水,一波又波隨著她的動作蕩漾開來。

「我在哪裡?」她咬著手指,皺眉。

「告訴我,你在哪裡?」那個聲音變得有些強硬。

「我在浮生養老院。」她突然醒轉開來,無盡的恐懼之感,像潮水一樣襲來。

對了,她應該躺在浮生養老院二樓的那個小小的、別緻的房間里,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蕩漾在海水裡。

嘩啦,海水陡然掀起一個巨浪,樓寶尖叫著閉眼。

「樓寶,樓寶,不要怕,海水是傷害不到你的。」那個聲音又近了些,像一顆醇醇的巧克力在舌尖融開,帶著說不出來的溫柔。

樓寶慢慢睜開一隻眼。

距離自己五米的地方,突然掀起一條巨大的魚尾,珠光白色,有熒熒的藍光流轉於上,陽光下,璀璨耀眼。

「好大的一條魚啊!」她一邊咬手指,掐自己的臉,一邊向海水之後挪去。

波浪過後,她突然覺得很是不妥。

「你怎麼了?」嘩啦,魚尾消失,從海水裡緩緩浮出一個英俊的男人,長發及腰,如海藻般濕漉漉地糾結在他的肩頭和背部,精瘦結實的胸膛裸|露著,一顆顆晶瑩的水珠,緩緩滴落。

他有著精緻的面孔,眸若燦星,眼白帶著嬰兒般的淡藍色,乾淨清澈,只是微微抿唇,便已經若春花綻放般魅人。明明很熟悉的感覺,可是一時,樓寶就是想不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她呆了呆,視線緩緩地向下落去,眼光滯住。

「啊……啊……啊……妖怪啊!」她突然捂臉大叫,一聲比一聲還要凄慘。

他的腹部之下,是波光粼粼的魚尾,珠光帶藍。

「停止你的尖叫!樓寶!」他微怒,皺起眉來,優雅的擺尾巴,就要靠過來。

「你、你、你不要過來。」樓寶驚恐,條件反射般地躍起,陽光之下,她更加恐怖地發現,自己腳下不知道什麼時候,又變成了橘紅色的魚尾。

她驚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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