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的屍體，三天後才從海邊浮上來。
最先發現屍體的是一對挖沙的小情侶。
膨脹慘敗的屍體，掩埋在沙灘最邊上，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帶著渾濁的砂石，擊打迴旋。
「是他嗎？」樓寶皺著眉頭，捧著一小盒冰淇淋縮在大廳的真皮沙發上嘴巴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動作。
「嗯。」金少閑適地靠在沙發上，一副懶洋洋的樣子，看見樓寶越來越慘白的臉，眉頭微微挑了挑，濕潤一笑，道，「他死掉不好嗎？最起碼，那個秘密就成了你和我之間唯一的小秘密了。」
他很享受這個唯一。
樓寶懨懨地丟下冰淇淋，扯開毛衣的高領，撓了撓，無比不自在地道：「我是希望沒有人知道那件事，但是死了人，這讓我很不舒服。」
金少微微一笑，安撫她，「其實他一向喜歡挖別人隱私來敲詐勒索，厭惡他的人估計也會有很多，這麼死掉，一點也不稀奇。」
他拍拍樓寶的手，笑道：「他死舊，對社會的繁榮穩定也有貢獻！」
樓寶無法苟同他的想法，嘆了口氣，又撓了撓脖子，轉身默不作聲地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一邊走，一邊又突然想起國外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
早晨的時候，自己在忐忑中有打過去一個電話。
「樓寶啊，媽媽和爸爸趕著去領聖誕節的免費禮物，有什麼事，稍後再說吧。」她連話也沒有來得及說一句，那對誇張的夫婦早已經旋風一般掛了電話。
她滿腹的委屈和無助，憋在心底最深處無法宣洩。
這麼多天來，她一直不敢洗澡，也不敢用水沾上自己的腿腳，每日都用干布稍稍地擦拭。
這對於愛乾淨的她來說，是多麼地難受。
「可是，也不能總是這樣吧。」她對著浴室的梳妝鏡，自言自語，眼淚汪汪地重頭看自己的那雙白玉小腿。
樓寶勇敢點！她握拳自我鼓勵，狠狠地咬咬牙，鎮定下情緒，樓寶緩緩地褪下身上的衣服，一點一點地挪到了蓮蓬頭下。
纖細白|嫩的手指，遲疑地探上調節水溫的把手。
想了又想，樓寶終於閉著眼睛，旋開了開關。
溫熱的水，傾瀉而下，將她瘦小的身體，瞬間淋得透濕。她雙手抱胸，渾身哆嗦著承受噴濺開來的溫水。
細小的水珠，一顆一顆濺落在她白皙細嫩的皮膚上，漸漸地將她的皮膚暈染成淡淡的粉色。
足足三十分鐘，她一動也不敢動，僵直地站在溫水之下。
「沒有變成魚尾！」她喜極而泣，抱著懷裡的毛巾，號啕大哭，多日來的擔驚受怕，一時找到了發泄口，淚水傾盆而下。
雪白修長的雙腿給她搓得漸漸紅潤起來，她的心這才安定了下來。
那一定是個夢！是老天跟自己開了個最為惡劣的玩笑！
她閉起眼睛，在心裡安慰自己。
城市的另一端。
巨大的游泳池裡，靈魂地游弋著兩尾帥哥，上半身修長結實，有著完美的五官，下半身卻是巨大的魚尾。
隨著池水粼粼波光的閃動，那兩條巨大的魚尾靈活地擺動，嘩啦啦，帶起好大的水花。
「大人啊，她的變身還是不穩定啊。」金髮的帥哥，尾巴也是金黃色的。低低翻滾了幾個來回，探出濕漉漉的臉龐，笑道，「她居然還是不能隨心所欲地變身，你心焦不心焦？」
「大衛，你很煩。」黑髮的帥哥一個魚躍，巨大的魚尾從水面上卷了過來，帶起的水珠濺得大衛一頭一臉。
他的魚尾是銀色，陽光一照，折射出珠光藍色，像是有海浪在鱗片上起伏，很是漂亮。
「紅城大人，你任由她就這麼混亂下去嗎？」
……
回答他的是一個森冷的眼神。
「樓寶小姑娘下一次變身是什麼時候？」大衛不死心，追問著。
「這個周六。」練紅城皺皺眉，背靠著水池邊，半閉著眼，頭痛地說道，「那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她對魚類海鮮過敏！」
他這麼一說，兩人都陷入了沉默中。
人魚的世界裡，主要的食物就是魚蝦海鮮，只有進食這些食物，才能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征服巨浪。
樓寶偏偏是個對海鮮魚類過敏的異類，從小到大，見到魚，就會條件反射般地噁心想吐，長期不吃魚蝦海鮮，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整整兩百年，都沒有變過一次身，不會變身，就意味著，沒有交配的能力。
現下身體完全成熟了，卻因為這個龜毛的原因控制不了變身。
「紅城大人，有時我在想，她做人比做魚來得更自然！」大衛嘆了口氣。
兩百年才現真身，就好比一個少女遲遲發育不了胸部，這樣的事實，在人魚的世界，的確是非常令人羞愧的。
「我想，她即使能變身了，也不能和你交配。」大衛不知死活地繼續嘮叨，完全忽視池邊練紅城已經鐵青了的臉，「所以你可能要再禁慾兩百年，才能喚醒這條心智處於嬰幼兒期的人魚妹妹！」
嘩，巨大的尾巴，卷著一潑池水，劈頭蓋臉地澆來，將大衛整個打入池底。
「誰告訴你我會禁慾的！」某個悶騷男臉色青中帶紅，躍上池邊，巨大的魚尾在陽光下，慢慢隱去，出現一雙結實修長的長腿。
他隨手將浴巾在腰部扣了個鬆鬆的結扣，甩了甩黑亮的頭髮，晶瑩的水珠順著他修長白皙的脖頸流下，很是誘人。他走了兩步，還是沒有忍住，背對著水池，冷冷地怒道：「我今晚就去交配！」
朴哧，大人你好狠……大衛一邊不停地咳著，一邊暗忖道。
對於一個有著人類衛道士精神，非常傳統的人魚，他這麼說，顯然已經處於抓狂的邊緣。
繚亂的燈光，瘋狂的男女。
還有大到可以震穿隔膜的聲音。
「樓寶小姐，今天可以工作到夜間兩點！」黑衣的保鏢面色嚴肅，戴著金邊眼鏡，口袋裡揣著黑色墨鏡。
自從上次樓寶小姐是出意見後，他們都是自備眼鏡。
「好，謝謝！」樓寶笑眯眯，站在酒吧門口揮手，「金少說完全給我個人自由哦，所以，我工作的時間你們可以做自己的事，我不喜歡你們跟著我，那樣，我的工作會很不自在。」
她笑眯眯地，但是語氣里有不可置疑的決定。
兩個保鏢對視了一眼，一齊朝她點了點頭。金少吩咐過，的確是可以放她幾個小時的自由，但在她視線觸及不到的地方，他們還是需要工作的。
「OK，上班！」樓寶振臂高呼，精神奕奕地衝進了酒吧。
裡面正熱火朝天地放著印度KISS歌，群魔亂舞，無數條胳膊舉得高高的，凌空抖動。
樓寶換好制服，開始了她的跑堂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