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一門

武林大會的時間越來越近,各派的掌門都陸續往金陵城趕去。

「少爺,你在沉思什麼?」金陵城的福滿樓上,坐著一抹淡綠的身影,同色系的束髮將他如墨的髮絲盡束其中,眼媚如絲,唇若桃花,瀲灧溫潤。

腰側懸著兩把白玉的小劍,劍柄處垂下細長的流蘇,微風一拂,輕輕搖動,有說不出來的丰神俊朗。

「我在想,」他皺皺眉,一臉的索然無味,「是否在這裡常設一家鏢局,常年代送小件,中轉諮詢,倒也賺錢。」

青衣的侍衛立刻大喜過望,拍手稱好,道:「少爺果然是美貌與智慧並存,百年不遇的商業奇才。」

此主僕二人,原來竟是提早到達金陵的段水仙主僕。

「為什麼,我現在就算是妙思如潮,也開心不來。」他單手拖腮,眉頭輕皺,鳳目半寐,一派哀怨樣,不多時,樓下便有看的撞牆的失神少女,滿麵灰垢的尖叫。

「唉。」他幽怨的看了看,百無聊賴的縮回頭,懨懨道:「再多的膜拜,也喚不出我的熱情,我果然是成熟了。」

青衣的侍者低頭不語,捧著他的銅鏡,雙手再抬高几寸,高舉過頭頂。

段水仙伸長脖子照了照,更加寂寥,拿過旁邊空置的酒杯,註上滿滿一杯酒,潑灑在地,很是鬱悶的喃喃:「無雙兄,少了你的日子,真是無趣的很。」

他自上了排行榜後,一直以冷無雙作為奮鬥的目標,這下,失去了為之奮鬥的目標,茫然的很。

他又神傷許久,突然回過神,又問道:「小衛,蕭老爺那裡……」

「少爺,這幾次出貨,出現問題的,都是蕭家的大管家經手,蕭老爺因為尋不到五十郎,心裡鬱結,已經病卧在床了。」

段水仙恍然,自言自語道:「難道,問題出在大管家的身上,若是這樣,當真要給蕭老爺報個信。」

他猛的站起身,腰間玉劍叮噹作響,悅耳動聽。

「小衛,你去蕭家,和蕭老爺好好聊聊,探探虛實,有什麼情況,隨時報來。本少最近也會找點事做做,算算日子,第一門也該招門人了,我順道可以去看看。」

他歪過頭,眸子沉沉,黑邃明亮,他看窗外的藍天,長久之後,很是無奈的嘆息道:「另外,我如何和五十郎提起無雙公子的事?」

青衣侍衛很是為難,期期艾艾的答道:「少爺,小的著實不知。」

段水仙於是又嘆息一聲,有氣無力地甩了甩衣袖,示意侍衛退下,轉過身去繼續四十五度明媚的看向窗外,一面惆悵,一面將自家的商號旗幟插在了窗前。

窗外樓下,是圍攏著的少女,一面痴迷的看,一面不停的尖叫。

段水仙惆悵了半天,突然感到無趣,一個掠身,腳點窗外的楊柳,飛出了十步之遠,自然又引得那些女孩驚叫連連。

他越發得意,提氣急奔,發如軟綢,迎風飄蕩,腰間的白玉劍,抖著劍穗,翩若驚鴻,越發顯得他飄逸若仙的氣質來。

「想不到成熟的少爺,依然如此的迷人。」不遠處的青衣侍衛,很是膜拜的讚歎。

同時,更加疑惑的是:自家少爺,為什麼要以酒樓為中心,不停的運氣繞圈。

歸結到底一句話:

唉,少爺的心思,太高深莫測了。

走過樹林,再翻一座山,便是金陵城,五十郎一行人,俱是有氣無力,任誰在被夜襲了三個晚上之後,也不會保持充沛的精力。

「五十小嫂嫂,你的臉為何如此蒼白。」冷無情湊過臉,很是詫異,伸指搭在五十郎的手腕上,突然目光一凝,震驚道:「你中過本宮的毒?」

五十郎汗如雨下,捂住如刀割般疼痛的手臂,虛弱道:「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或許因為連日的奔走,她的毒一點一點在手腕處蔓延開來,原來那塊黑痕漸漸的向四周淡開,雖然面積不大,卻讓她每日都有一段時間是痛楚難忍的。

「這個毒不簡單啊。」冷無情皺眉,白玉般的臉上一派嚴肅,「就連我的手裡也沒有此毒的解藥。」

五十郎瞪眼,問道:「那麼誰有?」

這個毒是三夫人設下的,如果連冷無情都措手無策,那麼答案便只有一個!

「此葯無解……」冷無情咬咬唇,目光里有著深深的同情,和……不舍。

此葯無解?!

怎麼可以開這種玩笑?

自己將來是要伴著無雙快意江湖的,怎麼可以就此逝去?

五十郎立刻笑了出來,越笑聲音越大,甚至聚集了淚花窩在眼眶之中:「怎麼可能沒有,這個毒,不是你們宮的么,你不是下毒的好手么?」

她的笑容帶著凄楚和不甘,雙手索性扯住了冷無情的袖子。

冷無情就這麼站立著,也不去安慰她,只是讓她發泄,許久之後,五十郎重新鎮定下來,冷靜的問道:「我還有多久?」

不過一瞬卻讓她彷彿度過了幾世輪迴,百轉千回,酸甜苦辣之感,一一在心底嘗遍。

她不再抱有希望,只是希望能有足夠的時間安排那些未做的事情。

「一年,如果你情緒波動不要那麼大。」冷無情皺皺眉,隨即笑道:「也不是那麼絕望,本宮主說不定一年不到,就解了你的毒。」

五十郎置若罔聞,嘴裡嘀嘀咕咕,反覆自言自語。

「只是一年,如何捨得?」她抬起頭,滿眼眶的淚水,含而不滴,「我和他,難道只有一年的緣分?」

冷無情不語,面上表情複雜多變。

其實沒有一年,因為那個可以稱之為哥哥的人,早已經被自己手下的教眾給推下了懸崖。

他不敢說出來,第一次明白了擔憂這個詞,五十郎於他,有著太多的不一般,無數次的不經意的舉止,讓他不禁從她的身上,本能尋求家人的感覺。

只是這種感覺剛剛有了萌芽,便要失去,就好比,千辛萬苦盼來了希望,卻發現這個希望背後隱藏著更大的失望。

不如沒有希望。

他的眼漸漸的深沉起來,握在袖子里的手,放了又松,鬆了又放,一直在猶猶豫豫中。

「就算一年又何妨?」五十郎突然想開,眨了下大眼,淚凝於睫,露出個蒼白兮兮的笑容,很是虛弱:「我要用一年的時間,活出一輩子的精彩。」

她好像立刻被注入了生命力,整張臉都有了不同的華彩。

冷無情那雙想要探出發力的手,終於漸漸的又握成了拳。

既然這樣,那便成全她的快樂吧。

也成全自己一年的親人夢。

越靠近金陵城,越是繁華。

五十郎甚至換上了一套很喜氣的桃紅色裙子,襯得她喜氣洋洋,一派歡欣。

「還有幾天,我便可以看到我家的無雙了。」她喜孜孜的轉圈,裙擺像朵盛開的花朵,如果不是她的臉過於蒼白,真是讓人覺得,她是從九天之外飛來的小仙女。

「嗯,」冷無情默默無言,這兩天,他的笑容很是稀少,惹得身後一播教眾心裡忐忑,很是不安。

「在這之前,我們必須去一個地方。」冷無情眯眼,暗自沉思,「都說武林第一門的蜀客蜀大先生,每年必會招一個門人,我們便去梅花山外,第一門碰碰運氣。」

哎?五十郎轉身,好奇的問道:「難道你要拜他為師。」他們處的日子不多,但是五十郎卻已經了解,冷無情這傢伙,絕對是自負的要命,像這種拜師的玩意,他絕對是不屑的。

果然,他微微一笑,斷然否決道:「不是我。」

五十郎挑眉,示意他往下說。

「是你。」他含笑而立,「拜師的人,將會是你,五十郎。」

「為什麼?」

「因為,他有塊很名貴的玉佩,」冷無情轉眸,繼而皺眉,道:「佩之可以壓抑世上一切的毒。」

五十郎恍然大悟,欣喜之色躍然在臉上。

「你不要高興的太早,蜀大先生收徒,很是苛刻,每年只得一名,琴棋書畫,必須樣樣精通。」

他這麼一說,五十郎的臉立刻又垮下來,她的一切情緒都顯露在臉上,旁人一看,就知道她心裡想的是什麼。

冷無情好笑,轉了轉手裡的灑金扇,摁在胸前,一派瀟洒之態,傲然道:「有本宮主在,便沒有過不去的坎。」

他說的很是自信,引得五十郎也激|情澎湃起來。

「小叔子,你真是好樣的。」她一澎湃,就會語無倫次,「不旺嫂嫂疼你一場,你若幫我入了蜀客的門,我便天天給你做那個珍珠翡翠白玉湯。」

她這麼一語無倫次,連帶著冷無情在內的廣大教眾都黑了臉。

從此,一路無言。

梅花山後,有一處僻靜之所。

高瓦大房,門楣是硃紅色的,懸著一隻清脆欲滴的竹風鈴,風一吹過,就發出輕輕的敲木聲。

門楣之上有塊大大的牌匾,黑底金字,龍飛鳳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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