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劍鍾情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晚上。

五十郎本來沒有什麼可以準備的。只是在自己的胸口蒙了塊鍋底。脖頸上護了塊鐵皮。

然後準備跟著大家一起去地下室避避。

剛邁了一小步,就給大夫人給擋了回來,眼淚汪汪的揮手,道:「蘇姑娘放心,你安心的去吧,我們在地下絕對不拖你的後腿。」

五十郎一口氣憋住,差點沒有提上來。

這話說得,真崎嶇,好像在說,啊,你放心的死翹翹吧……

然後氣悶的回到空蕩蕩的前廳,桌上大大小小的碗里都盛上了黑狗血。臨門的地方還放上了一桶。

天徹底暗下來的時候,整個山莊一片死寂。

不知道什麼時候,周圍攏起了薄薄的霧,一切都漸漸的看不真切起來,五十郎膽怯的瞄了瞄月亮,突然發現連月亮也帶著圈毛絨絨的光圈,這樣的月光顯得格外的冷,好像整個月亮都是冰做出來的。

有這麼一瞬,五十郎感覺到了一絲滲人的視線,極為渴求的盯著自己。

噁心而垂涎的看來……

好像在打量自己的口中食一樣,一點一點的,從頭到腳的窺探,直看得人汗毛也倒立了起來。

這種感覺讓人很不舒服,好像下一刻,就會被吞進某個生物的肚子里一樣。

但是一旦回頭看去,一切都又恢複了正常。

霧蒙蒙的黑暗中,除了微薄的月光,便是朦朧。

蕭五十郎愣了愣,從心底升上一股涼氣,手腳都被嚇的冰涼的。終於扛不住,轉頭就往密室跑,一邊跑,一邊回頭張望,那把大夫人的青鋒劍隨著她的跑動一下子一下子打在她的屁股上,讓她又害怕又惱火。

「喂,開門,我要進去。」五十郎壓低了聲音。

裡面毫無聲息,突然咔噠一聲,清脆的鐵器相碰的聲音從下面傳來,雖然小,卻讓五十郎徹底變了臉色。

他們太沒有道義了,居然從裡面拴上了門閂。

五十郎的心頓時慌亂起來,起先,她以為自己如果實在抗不住,是可以溜回地底的,大不了丟臉一回,怎麼來說,都有生還的希望。

但是她忘記了山莊的人,已經將她視為了如同神佛的驅鬼女天師,蘇若若。他們以為只要不拖累蘇若若的後腿,便是幫助了她。

多少年來,以他們的江湖經驗看,如果兩人對博,專心致志之下,一旁有人助威,反而會讓所關心的人產生了依賴感,從而威力減半,如果助威的人功力再弱一點,那麼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對方的命門,從而拖累對方。

他們是以自己的經驗做出了判斷。

但是他們也萬萬沒有想到,蕭五十郎,並非一個驅鬼的好手。

五十郎定了定神,解下腰間的青鋒劍,抱在懷裡,然後小心翼翼的,在燭台旁邊又點上了兩根蠟燭。

整個大廳立刻又亮了許多。

燭光將屋裡的影子不斷的拉長縮小。

以往的亮光或許能增加人的安全感,可是現在的情形下,明晃晃的大廳卻更加詭異,廳里的亮和廳外的黑產生了鮮明的對比,更加顯得廳外黑洞洞,霧蒙蒙,從大廳的排開的木門看出,那外面像張了許多黑黑的口,等待五十郎的靠近。

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刮過來,大廳里的四支粗蠟燭都閃了閃。

五十郎坐在桌後,抱著寶劍,看著桌上一碗碗的黑狗血,思緒萬千。

雖然,自家一向奉行無神論,但是,這裡到處透露這詭異,一切都與平常的現實背道而馳。

不怕一萬,只怕萬一。

世界這麼大,難保不會存在某個生靈,萬一果真那樣,需要防備的還是要準備好。

想到這裡,五十郎站起身,舉起一碗黑狗血,吞了一口,含在嘴裡。

她不打算到處亂跑。

從現在過去,只要熬過最初的四個時辰,便是天麻麻亮的時候,聽莊裡的其他人的描述,只要到了那個時候,聽說就會萬事大吉了。

所以,只要坐在這裡靜觀其變。

即便是萬一有了變化,也可以出其不備的噴出黑狗血。

那口狗血含在五十郎的口裡,時間長了漸漸的和她的唾液混在了一處,五十郎天生神經粗獷,抱著劍等了半個時辰,依然是靜悄悄的一片,忍不住,就頭點桌子,打起盹來。

睡到正酣的時候,習慣性咽口水,咕咚一下,將一口的黑狗血悉數都灌進了喉嚨,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全部都吞下了肚子。

黑狗血的腥粘讓五十郎的脖頸里哽了好長一段時間。

五十郎眼淚汪汪的拚命吞口水,才將嘴裡的腥味去掉一點。她卻不知道,因為打盹點頭,黑狗血有不少已經順著她的嘴角蔓延出來,將她的下巴都染上了一道又一道的紅。

燈光一照,滿嘴猩紅,說不出來的恐怖。

到了二更天的時候,風突然緊了起來,屋子的外壁突然發出了咯吱咯吱的撓牆聲,一開始,聲音低低的,到後來,簡直是肆無忌憚的撓。像撓在人的心上面,一下子一下子的驚麻。

聲音越來越大,就好像,再撓一撓,那屋外的東西就能將牆壁撓出個洞,鑽了進來。

五十郎剛剛抱著劍,進入夢鄉,就給撓牆的聲音給驚醒了。

她本來就有下床氣,往常被打斷美覺的時候,肯定會氣急敗壞,蕭家那麼多口人,沒有一個敢在五十郎睡醒的時候搭話。

猛的一醒來,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五十郎因為被打斷了美夢,而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跳出去,把撓牆的那位就地正法。

於是,五十郎豪情萬丈的站起,提著劍,就跳出了大廳之外。

大廳外,霧氣正濃,比傍晚的時候,濃上十分,攪著黑夜的暗,更加讓人心生惶然。

然後,一陣陰森森的冷風刮過,將舉劍發怒的五十郎徹底給刮醒了。

白天的連廊和台階都在黑蒙蒙的夜裡隱去了蹤跡,屋子對面的竹林被風壓的低低,梭梭的響,有幾支甚至像是有靈性的爪,向五十郎的方向伸來。

五十郎的冷汗嗖嗖嗖就冒了出來,連腳板底都濕漉漉的。

提著劍,僵直著身體,頭一點一點的看向發出撓牆聲音的牆壁那一側。

牆邊果然有東西!

五十郎一回頭,那撓牆的聲音立刻停了下來,她看見牆壁的那一邊,立著個黑蒙蒙的影子,有一人來高。

黑乎乎的一團,看見五十郎眼睛瞄過來,緩緩地向她貼了過來。

越靠越近,越近越是詭異……

五十郎腦中的弦啪的一聲,徹底綳斷,轉身狂奔起來,一邊飛奔,一邊舉劍亂揮,目標是大廳門前的那桶黑狗血。

她不跑還好,這麼一跑,後面的黑影也跟著黑乎乎的飄來。

腳都不帶點地的。

速度極快的沖了過來。

眼見著大廳前的桶只有一步之遙,那團黑影終於在五十郎的身後停了下來,五十郎頭也不敢回,身體僵硬著立在桶前,不敢回頭的原因是,那團黑黑的影子,靜悄悄的立在自己的身後,不聲也不響,眼光灼灼,像兩把冰冷的利劍一樣向自己的背射來。

她僵直的站在桶前,抖抖的握住青鋒劍,然後,思慮再三,狠狠心,咬咬牙,將頭一點一點的轉了過去。

因為靠近了大廳,燭光微弱的泄了些出來,忽明忽暗的照在她的臉上,將她滿下巴的血漬照的更加猙獰。

那團黑影站在原地,許久不動,見五十郎看來,緩緩地抬腳邁了過來。

一步一步,走的極為緩慢,漸漸的走到了有燭光照著的地方。

他的輪廓慢慢的顯了出來。

黑衣如夜,衣服的下擺用淡金的線勾了朵怒放的雪蓮,頭髮似綢,簡單的用一跟白玉簪挑起部分束在頭頂,餘下的都披散在肩後,精瘦的身材,高挑挺拔,在後背斜斜的背著三把寶劍,兩青一金。

面寒如冰,臉白如玉,一雙黑眸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閃亮黑遂。

居然是個極為俊朗的少年。

他的眼光在五十郎猙獰的嘴巴上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向下遊動,落在了五十郎手裡的青鋒劍上,皺了皺眉,問道:「劍?」

聲音帶著磁性,悅耳動聽,可惜用的字過分簡潔了點,讓人摸不到頭腦。

五十郎見他皺眉,三魂七魄立刻飛去了一半,口水彈到了嘴巴邊,就差從嘴角掉下來。燭光下,少年的眉似道彎彎的柳,微微一皺,居然將他原本冷峻的臉,變得生動了幾分。

於是,她極為淑女的向少年咧嘴笑了笑,嘴巴里猩紅一片,燭光一照,驚心動魄。

像個剛吸完人血的鬼魅!

少年的眼眸閃了閃,嘴角一撇,也回她一個冷冷的淡笑,伸出修長白皙的指,閑閑的捏上了一角衣袍,撩高半寸,狀若優雅的邁了一步,突然,一個甩腿,將五十郎一腳狠狠的就踹了出去。然後,極為優雅的落腳,彈袍,動作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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