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5 臨陣倒戈的林無鳥

供出金盞的最後接手人?林無鳥的眼睛陡然地張大,突然就頓悟。他這是在尋找一個契機,將一切的罪名歸於大皇子的身上。

她猛地一拍大腿,惋惜:這麼明顯的跡象,她怎麼會沒有察覺?

如果讓她再選擇一次,她一定會從善如流地供出大皇子,如果一定要犧牲一個,她很樂意將大皇子推倒在深淵之下,墊墊腳兒。

黑暗之中,她終於找到了一絲的光明,整個人頓時豁然開朗。

其實,一同審理的還有一位,是刑部最嚴謹的風不同大人,這位大人素來以嚴謹而聞名,四皇子這一次雖然擔了審理的擔子,但是審理的時候,仍然是要和他一同的。

夜半三更,第一輪的審理便開始了。

林無鳥披頭散髮的,手裡還捏著半個饅頭,這是晚間她從晚餐里扣下來的,對於她來說,任何時候,牙口問題都是大問題。

「風大人,你先審吧,有什麼問題,我會隨時提出。」四皇子微微一頷首,示意風不同開始審案。

「林無鳥,你把那一天的情形從頭到尾說一遍。」風大人坐在四皇子稍稍下方,偏轉著身體,作迴避姿態。

林無鳥將餘下的饅頭都塞在嘴裡,開始思索。

從開始試面到芍藥殿里的每一個細節,事無巨細,一一道來。

「大人,我是無辜的,滿席大人更無辜,他那時正在備御膳呢。」她抓抓頭髮,很小心地提議。

「如果他是無辜的,那他便是欺君之罪。」風大人頭也不抬,冷冷地回答。

「……」林無鳥啞口無言,許久以後,很不平地道:「但是,他就是一個現場指導吧,也不至於關進天牢啊!」

風不同緩緩抬頭,餘光瞄了一眼在座沉默著的四皇子,突然帶笑道:「你怎麼知道苗主廚是在天牢之中?他此刻並不在大牢之中,而是在苗家大院里,閉門思過。」

哎?區別對待?!

種類歧視?不不不,是種族歧視?!

林無鳥瞪大眼,怒道:「那位什麼我要在這裡?我是配合協助調查的,我這是一等良民的行為,為什麼要呆在這裡,這裡嚴重影響我的食慾,我食量都小了!」

四皇子抽了抽嘴角,想起之前暗衛的彙報,對她的食量變小了,他很是無言。「主子,她晚上吃了三碗飯,一碗肉湯,外帶兩個肉圓子……整個人看來狀態非常的放鬆!」

她這算狀態不好,那麼她狀態好的時候是不是要啃掉鍋碗?

他又好氣又好笑,以扇子遮起半張臉,遮去不禁溢出的笑容,一雙琉璃般閃爍的眼睛卻怎麼也遮不住笑意,連身邊的風不同都感覺到了四皇子這破天荒的純粹一笑。

風大人好整以暇地撣撣衣服,道:「因為苗主廚將什麼都招了,所以,他不用留在天牢里。」

太懷疑現代人的智慧了!

怎麼可能因為這個原因!

林無鳥瞪眼,暴怒:「胡說,他有什麼可招的?他能出去混,那是因為他上頭有人!」

「……」這下風大人和四皇子都乾乾地咳了一聲,很倉促地轉了話題。老皇帝的嘴巴一日比一日刁鑽,滿席大人只要有一頓沒有負責料理膳食,他便少食一頓,為了他老人家按時就餐,什麼樣的重犯也要放出來啊。

所以說,有一技之長,還是很有必要的。

「那你說,十大皇子接了壽麵送到靜妃的手上?」風大人轉了話題,看了一眼林無鳥。

林無鳥一副坦蕩蕩:「不錯,就是他。」她得自救,管他什麼皇親國戚。她可沒有什麼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的自覺。

四皇子立刻用一副很不可思議的樣子看她,眼珠瞪得像是要掉出來一樣。他原以為林無鳥最起碼堅貞地熬過最初的審訊,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然後像無數革命先烈一樣,就算是失去生命也咬緊牙關。

她不是苗滿席的親信么,怎麼會這麼快就鬆了口?而且用這麼理直氣壯的態度,聲音洪亮地宣布?!

難道現在苗滿席,不再堅定地擁護大皇子了?

「林無鳥,你可有證據?」風不同也很是驚詫。

「他接個面盆還要證據?那麼小常公公和芍藥殿的宮女都可以作證!你不信叫小常公公回答!」林無鳥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眼前的兩位。

小常公公很不自然地咳了咳,他的地位很尷尬,他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想要太子位,是眾所皆知的,如果從他那裡才能證實這件事,那麼可信度就會降低,這也就是為什麼逼著從林無鳥那裡得到證實的原因。

他要是能作證,還要林無鳥作什麼?想到這裡,他哀怨地看了一眼林無鳥。

林無鳥很無辜地瞪眼睛,怒道:「公公,你這是什麼表情,不想為我作證么?小心靜妃娘娘夜裡飄去摸你的頭,乾脆點,是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給我做個證!」

小常公公的臉,左邊抖完了,右邊抖,一副完全被刺|激到的樣子。

四皇子同樣滿臉抽搐,用同情的眼光瞄了一眼小常公公,啼笑皆非,他忍不住也跟著背著臉咳一咳,「啪」的一下打起扇子,用虛握的拳頭擋住唇邊的笑意。

林無鳥看他們的表情,很是不解。她順了他們的意思,從善如流地回答,怎麼他們反而是一副見到火星人的樣子,難道她前期應該鋪墊一下?

例如高舉著胳膊,昂首挺胸地否決。

經歷過烙鐵條、抽藤鞭的酷刑,咬著滿口血水,堅貞不屈地否定掉。

她連忙搖頭,那樣得多疼啊,她悄悄地用餘光瞄了一眼牆角一直在火中烤著的鐵條,一想到電視劇里那紅彤彤的鐵條烙上犯人身體時吱吱作響的情形,她立刻很沒有骨氣地補充道:「四皇子,風大人,你們問吧,無鳥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你們想整哪個,想要推倒哪個,無鳥絕對緊跟其上!」

風不同的臉立刻黑了大半。

林無鳥的話深深地刺|激到了他,雖然,人在官場,不得不低頭,但是給她這麼實打實地說出來,面子上還是有點掛不住。

「林無鳥,那你又看見太子殿下有什麼不尋常的舉動?」風大人擦著汗,小心翼翼地問。

林無鳥壓低聲音用很神秘的很嚴肅的神情回答:「沒有。」

她到現在都不明白,毒藥是什麼時候放下去的,到底是不是大皇子放下去的。不過既然大皇子已經登上太子之位,是不會貿貿然去投毒的,位高權重的人,其實比任何人都愛惜自己的羽毛。

不得不承認,四皇子的這招陷害,真是拙劣。

她卻沒有想到,四皇子的這一招,壓根就不是來陷害大皇子的,他不過是要有一個機會,給老皇帝順著下台階,順勢將他頂上夢寐以求的太子之位。

只不過,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抹在金盞蓋上的細微毒藥,本來是毒不死任何人的,自己的母妃卻自己擅自又加強了毒藥,那一大塊毒藥,隨著熱騰騰的水蒸氣化在面碗里,化作奪命的湯水。

這個怯懦而文靜的女子,在最後一刻,用自己的生命,將事情演化得嚴重並且讓所有人都不容忽視。

讓任何人都沒有借口,逃避掉這場調查。

「這麼說,毒是你皇兄下的?」案台之上,老皇帝不動聲色,一滴黑深的墨漬從他提起的毛筆頭滴落。

「兒臣沒有確切的證據,只知接觸到壽麵的共有三人,下毒之人,必在這三人之中。」四皇子目光爍爍,看向老皇帝。

「滿席就不要追究了,他不是投毒的人。」老皇帝冷冷地看了四皇子一眼,落筆作畫。

山嶺巍峨,流水洶洶,空中飛旋的蒼鷹,無一不是犀利無比。

他共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敦厚老實,小兒子口蜜腹劍,敦厚老實的,不能勝任國主,口蜜腹劍的,也不是百姓之福。

可惜,世人不知,他其實是有第三個兒子,雲淡風輕,永遠那麼的冷冷淡淡,彷彿置身於紛擾的紅塵之外,他睿智,但是沒有野心,他平淡,但絕不平庸,他的眼眸清澈,處事單純,讓人狠不了心將他拉進宮裡這骯髒混亂的宮斗之中。

他不願意,自己就不能勉強。

所以,容忍這個孩子繼承了苗家的主廚之位,宣他進宮,為自己烹飪膳食。只需每日見到這個孩子,便已經是最大的欣慰。

他於苗滿席,有深深的內疚,他和他的母親一樣,清冷而淡然,一如多少年前的黃昏下,那個清冷的女子回眸淺笑:「皇上,民女若是進了宮,便是路邊的草,天上的繁星,會變得平凡而無趣,弱水三千,皇上卻取了三千瓢,民女的心很小,度量更是小,容不得三千瓢的存在,進了宮會變得不再是自己,會面目可憎,所以,如果皇上真的對民女有情,請放手吧!」她笑得凄楚而淡然,讓他的心從那一刻一直疼到了現在,每每思及那一個黃昏,他便會隱隱的刺痛,那個刺痛就像多年來的舊疾,綿綿纏纏了這麼多年,永遠也擺脫不開去。

他那時羽翼未豐,尚且不能保護自己所愛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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