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飯後幾天溫行之去了香港,溫遠則開始了實習。說是實習,實際上談的時候已經涉及畢業後的就業問題了,公司有意留她,而溫遠也不想多費功夫找工作,所以已經考慮簽協議了。

實習了這些天,科室里的前輩都很照顧她,財務科里女士居多,且大部分都是已婚。工作時談及私人話題動輒便是育兒經,有熱心的拉住溫遠就想給她介紹男朋友,溫遠表示好囧好囧。

周末臨下班前公司大boss給每個員工發了兩張電影票,溫遠看了眼,就直接塞給包里,準備回學校時給周垚和春喜。一是因為那兩人是這部電影男一號的腦殘粉,二是因為,她不是很想捧陳瑤的場。不過許是老天爺故意跟她作對,溫遠剛走下寫字樓的時候忽然接到一個電話。

號碼是陌生的,溫遠猶豫了一下子,接通了電話。

「是遠遠嗎?我是陳瑤。」

聽到這聲音,溫遠靜默了一分鐘。那頭柔柔一笑,「是不是很意外會接到我的電話?」

「你找我,有事?」

溫遠不願意跟她說太多,因為她已不是趙唯一曾經喜歡的,她曾經試圖當朋友相處的陳瑤了。更何況,溫遠隱隱覺得,她的企圖不只表面上顯露的那些。

「也沒什麼事,今天來T市宣傳新片,順便回母校一趟,我知道你也在T市上學,所以就想跟你見一面。」

「我——」

溫遠開口想拒絕,可陳瑤卻先她一步說道:「我看到了你了,車就停在馬路對面,我在這兒等你。」

溫遠意外地抬頭向馬路對面看去,似是回應她一般,一輛黑色的轎車的車燈閃了幾閃。

一時也找不到借口了,溫遠咬咬唇,掛斷了電話。

陳瑤帶她去的就近的一個高級私人會所,溫遠也能理解她為什麼帶她來這兒,畢竟她現在正當紅。

不過——環顧一下這間會所雍容華貴,精緻大氣的裝潢,溫遠忍不住在心裡感嘆,真有錢啊。

戰亂時期多國曾在T市設立租界區,遺留到現在的便是那一座座融合了英法俄日等國風格的小洋樓,這間會所就位於某國領事館的舊址,光會費就高的令人髮指。溫遠自然是沒來過這裡,只是聽賴以寧在跟溫行之確認行程的時候會提及,這是很多有錢人的燒錢通病,有事情不愛去酒店談,就愛這種奢侈華貴的地方。

陳瑤落座時打量了一下溫遠的臉色,如她所料,並沒有太過驚訝。她忍不住笑了笑,到底是將門之後,父親位居高位,叔叔又是銀行家,這樣的陣仗,怕是見過千萬次了。

她抬抬頭招來侍應,說:「按老樣子來吧。」又問溫遠,「要點兒什麼?」

溫遠這才想起自己沒吃飯,按照她的原計畫,是要回學校的后街買一個烤地瓜啃的,這麼冷的天,一個甜甜軟軟的地瓜最好吃了。不過眼下,她要是點這個可要丟死人了。

「呃——來杯果汁吧。」

陳瑤聞言笑了笑,向侍應點了點頭,那人方才離去。

會所里溫度並不低,溫遠已經脫下了外套,可臉仍是熱得有些燥。相比之下陳瑤真是淡定太多,這樣冷的天,竟然只穿了一件裙子,白|嫩嫩的小腿露在外面,像是絲毫感受不到溫度一樣。

「剛剛等你的時候見你從寫字樓出來,是在畢業實習嗎?」

聽到她的聲音,溫遠迅速回神:「嗯,明年就要畢業了。」

「好快。」

陳瑤笑笑,頰邊陷下一對酒窩,這笑容看著是真甜。

「還好。」溫遠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不太合胃口,便放了下來,「你找我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找你敘敘舊。」

溫遠覺得有些好笑,她跟她現在還真算不上熟。更何況她記得自己早就將不待見表現的很明顯了,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麼還會找過來。

陳瑤看著她,表情似是很疑惑地問道:「我記得你是學金融專業的吧?怎麼不在GP實習。」

溫遠也有些不解:「為什麼要在那裡?」

「畢竟你小叔溫行之溫先生是總監,有熟人的話實習起來豈不是更方便。」陳瑤笑著解釋。

溫遠也彎了彎唇角:「我對那裡不太感興趣,銀行工作壓力太大了,我想找個輕鬆一些的。」

陳瑤聽了哦了一聲,「也有道理。養家重任本就不在女孩子身上,怎麼樣?有男朋友了嗎?」

溫遠直覺的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可不說就是不給她面子,只得含糊答道:「有了。」

陳瑤眼睛頓時一亮,「真的嗎?那可真是太好了。」微微一頓,又說,「之前我還以為你會和蘇羨在一起,沒成想他出了國——不過還好,你也有自己喜歡的人了。」

溫遠微微一笑,心裡卻是感慨萬千的。默默端起飲料啜飲了一口,並不急著說話。

陳瑤攪動著杯中的咖啡,面上雖是含笑,可心裡卻是有些緊張的,她抬頭看了眼對面的女孩兒,沉吟了片刻,說:「遠遠,你小叔最近在不在T市?」

溫遠疑惑地看她一眼,似是不解她為何忽然提及溫行之。

陳瑤解釋道,「有一位長輩跟溫先生是舊識,這次跟我一起來了T市,想跟他見一面。不知可有時間?」

溫遠恍悟狀:「沒有。」

「哦?」陳瑤蹙蹙眉。

「他最近不在T市,去香港出差了。」

「是這樣。」陳瑤眨眼一笑。

關於溫行之的話題就此擱淺,又聊了一些其他無關痛癢的,溫遠起身告辭了。這個場面雖不尷尬,但她始終還是不想久留。畢竟,跟陳瑤沒什麼好談的。然而就在溫遠剛剛穿好衣服,要離開的時候,陳瑤忽然叫住了她。

她詫異地回頭,看見陳瑤直立在原地,精緻的雙頰浮出兩團紅暈,她似是萬分緊張,垂在桌邊的手緊緊握了一下,鬆開的瞬間,終於開了口「遠遠,我想請你幫幫忙。

「幫忙,幫什麼?」

溫遠一頭霧水地看著陳瑤,而她則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白皙的手臂將耳邊的碎發捋到了耳後,動作有一種渾然天成的優雅。不知何時她竟出落成這個樣子,溫遠看得有些發獃,而她接下來的話則是讓她完全呆住了。

「我喜歡溫先生,想跟他在一起。」

這句話簡直就像一顆重磅炸彈一樣,溫遠腦子哄一下的炸開了。她不著痕迹地扶了下沙發,想讓自己站穩。口邊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道:「不行,他有女朋友了。」

「是誰?」陳瑤堅持問道。

溫遠一下子不知道怎麼回答了。她要怎麼告訴她那個人是她自己,畢竟在陳瑤看來,她和他永遠都只能是清清白白的叔侄關係。過去的三年多,他幾乎沒有帶她見過其他任何朋友,用他的話說,金錢圈子裡的人沒有真正的朋友。賴以寧賴特助怕是知道的,可絕對不會告訴陳瑤。所以她當然不會有機會知道。

將溫遠的猶豫和慌張看在眼裡,陳瑤非常有把握地笑了,「你是在騙我吧?遠遠。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之間會到這種——疏遠的地步,但我是一直把你當朋友的。我跟唯一沒緣分那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情,我認為這不該影響到你跟我的關係,我們是朋友,不是嗎?」

「我沒騙你!而且,你上一次見到我小叔已經是兩年多前的事了吧?現在你忽然說喜歡他,這讓我怎麼相信?」

陳瑤定定地看了她一眼,雙眸中有些無奈和委屈:「我喜歡他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只是那時候還不夠格而已。」

連換他一個正視的眼神的資格都沒有,何以言愛?

溫遠不知道怎麼說了才能讓她放棄,糾結著包呆立了片刻,略有些煩躁的說:「反正就是不行」

而陳瑤注視了她一會兒,低下了頭:「我知道了。」

好好的一個周末,被陳瑤的那番話給攪得亂七八糟,周一再上班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頻頻出錯不說,下班後還被科長教育了半小時才放人。

溫遠沮喪地坐在地鐵里,閉眼休息的時候,包里的電話響了。她盯著來電顯示看了一會兒,才接通電話。

恰逢地鐵報站聲響起,那頭的人說:「還在地鐵上?」

「剛下班。」她不自覺地嘟嘟嘴。

「是加班,還是被領導留堂了?」

明知故問。

溫遠切一聲,沒有反駁。那人似是聽出她精神不濟了,便放柔聲音囑咐道,「實習期間就不要回學校了,易水道那邊的房子這幾天有人打掃,吃住的東西都齊全,離你公司也近,就住那裡罷,今晚就住過去。」

易水道的房子就是T大附近的那套房子,這幾年溫行之基本上都是在這裡住。溫遠低低地哦了一聲,「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話音剛落,就聽見那邊有人叫他,柔柔的女音,應該是賴以寧,是在通知他晚宴即將開始,溫行之簡單地回了句,便轉頭對溫遠說:「快了,下車吃點兒東西,不許應付。」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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