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T市,國際機場。

六月初,這幾天T市的天氣有些悶熱。午後稍降細雨,總算是有了絲絲涼意。溫行之將車停好之後,剛剛走到了3號航站樓的國際出口前就見閘門大開,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邁著鬆快的步子走了出來。

溫行之向他招了招手,便見那人向這邊走來。

「回來了。」

那人笑笑,嗯了一聲,「還要麻煩你親自來接。」

溫行之挑挑眉,岔開話題:「手術做得怎麼樣?」

「GP大老闆親自介紹的醫生主刀,自然很順利。」那人,B大管理學院教授兼職GP亞太分部地區高級分析師的葉以禎葉教授,笑著推推鼻樑上的眼鏡。

「你不該這麼早回來,要多休息一段時間才是。」溫行之將他的行李放到車上,嚴肅地看著他說。

兩個星期前葉以禎剛剛在腦子上動了一刀,長時間的飛行讓他有些疲憊,坐在副駕上,他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間:「我放不下這邊,臨近畢業,很多學生需要導師指導,還有一系列的答辯會。另外——」

「另外就是溫冉,你放不下她。」

葉以禎笑吟吟地看過去,「彼此彼此。」

溫行之眉頭一緊,沒再說話。

將葉以禎送到在T市的住所之後,溫行之驅車趕回了GP。前段時間剛剛料理了理事會那邊丟下的爛攤子,日本人在南美開的銅廠又跑到LME沽空期銅,英國一些基金機構大肆拋售債券股票,籌措資金準備跟這些凱子對拼。GP下設的也有某些機構聞風而動,GP大老闆在倫敦坐鎮,準備召開一場高層會議。

溫行之這一周連跑了紐約倫敦和香港三個地方,時差還未完全調整過來,眉宇間有難掩的疲憊之色。走進辦公室的時候,賴以寧正在幫他接聽電話,見他進來,忙遞給他:「B市家裡面的電話,溫老爺子打來的。」

「知道了。」

隨手將外套搭在椅子上,溫行之接過電話來。

已近五點半,該下班了,賴以寧原本有些工作還未向溫行之彙報。不過,她了解老闆的脾氣,接過電話之後,應該沒心情聽她說了。因為,電話那頭老爺子的語氣並不太好,應該說是——十分糟。

六月七號、八號。

許是老天爺可憐高三的學子,高考這兩天天氣驟然降溫,降到令人感到舒適的溫度。倒是從九號這一天起,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不過不管怎麼說,高考,總算是結束了。

溫遠大鬆了一口氣,本該是歡呼的時刻,而因為原本一直緊繃的弦斷了之後,在高考結束的當天晚上,竟然發起了高燒。這可嚇換了一家人,凌晨兩點的時候打電話請老爺子的保健醫生過來為她看診降溫,忙乎了一夜,在天剛亮的時候,溫度終於降下來了一點兒。

溫遠迷迷糊糊地看著床邊有人走來走去,難受的感覺撕扯著她,扁著嘴簡直想哭。又睡了一覺,稍微有些清醒的時候,溫遠扯了扯喬雨芬的衣角,囑咐她不要把自己的書丟掉。

喬雨芬不解:「留著那些書幹嗎?難不成還想讀一年啊。」

「才不呢。」溫遠悶聲悶氣地說,「我要留著,等到去學校的時候,,要爬到學校樓頂把撕成碎片的課本扔下去。」

喬雨芬簡直哭笑不得,看了看燒的臉都紅了的溫遠,說道:「都病成這樣了還惦記這事兒,還是安分點兒,少幹些破壞環境的事兒罷。」

如此這般,混沌了幾天,溫遠的燒終於完全退了下來。清晨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疼,條件反射般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任由喬雨芬扶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來,喝點兒粥。你方老師把報志願用的資料送過來了,等你好一些,咱們一起選一選學校。對了,你病著,沒去學校估分,你班主任就一併把答案送過來了一份,選學校之前先估估分。」

溫遠眨眨眼睛,沒說話,只喝粥。

「遠遠,你感覺這次考得怎麼樣?」

「不怎麼樣。」嘴裡含著粥,溫遠說的語焉不詳的。

喬雨芬嘆一口氣,「那選學校就要謹慎一些了。」似是怕影響溫遠養病的心情,喬雨芬打起精神說,「幸好是等成績出來了再報志願,到時候選一選,想必B市的學校還是能上一個的。」

溫遠吞了口粥,打量了一下喬雨芬的臉色,試探地說:「其實,T市的一些學校針對B市學生的分數線也不是很高,有些一本學校也可以考慮考慮的。」

「報T市的學校做什麼?你一個人跑那兒去,能適應的了么?成奶奶和我想你了怎麼辦?」

「有這麼多車,想看我很方便嘛。」溫遠抱著她的胳膊撒嬌。

「哼,說的倒是好聽。那你要是像現在這樣生一場病,誰來照顧你?到時候恐怕連個給你買葯的人都沒有!」

溫遠撅撅嘴,小心翼翼地嘀咕了一句:「小叔不是在嘛。」

「不行!」喬雨芬乾脆利落地撂下一句話,「就在B市,哪兒也別去。」

溫遠有些驚訝地看著喬雨芬起身,端著碗向外走去。她有些懵,半晌才反應過來喬雨芬是生氣了。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絞著手指,望著窗外雨過天晴後綻出的太陽光,發獃。

在溫遠的印象中,喬雨芬很少對她發火。哪怕她如此在意她的學習,也沒在她考不好的時候訓過她一句,長這麼大,訓她最多的,竟然是溫行之。說好也不好,就像現在,面對生氣的喬雨芬,溫遠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辦。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溫遠趿拉著拖鞋去開門,看見成奶奶站在門外,「你同學打電話來找你了,快下去接。」

同學?

溫遠微一挑眉,跟著成奶奶一起下樓。

客廳里,喬雨芬正拿著電話對著那頭的人說個不停,嘴角似是有一絲笑意,「我們遠遠當然是在B市了,你跟她呀正好有個照應。別看她十八歲了,可還是不會照顧自己。」瞅見了溫遠,喬雨芬向她招了招手,「同學,蘇羨。」

溫遠眼皮子一跳,趕緊接過電話來。蘇羨的聲音從那頭傳了過來,溫遠看了眼喬雨芬,握緊話筒,「你打電話找我?」

「嗯,想問問你估分情況,怎麼樣?」

「還、還湊合吧。」溫遠絞著電話線,含糊地說著,「你怎麼樣?B大妥妥的吧?」

「哪有你說的那麼靈,我這次發揮的不好。」

溫遠才不信,「發揮地不好進這個學校也不成問題。」

蘇羨笑了笑,岔開話題道:「想好了嗎?報哪個學校?聽伯母說是B市的。」

一聽到伯母兩個字,溫遠條件反射般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喬雨芬。雖是在泡茶,但一看那神情就知道對她這邊很關注。溫遠只覺得心跳加速,她轉過頭,對著電話那頭的人嗯了一聲:「我想了想,還是留在家裡這邊比較好。學校呢,最好就離家近一些,這樣隨時可以回來。」

「好,我知道了。」

蘇羨說完,掛斷了電話。溫遠對著電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他知道了?知道了什麼?

「遠遠。」

掛下電話,就見喬雨芬招手叫她過去。溫遠猶豫了一下,捏著衣角站在了沙發旁。喬雨芬看著她,像是全然忘記了幾天前的不愉快一樣,拉住她的手,笑眯眯地問道:「這個是不是當初給你寫情書的那個?」

溫遠大窘:「不是您想的那樣的……」

「還想瞞我。」喬雨芬斜她一眼,看她臉紅紅的,以為她是在害羞,便說:「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聽那孩子話里話外倒是一個有分寸的人,打電話來探口風,分明是想跟你上一個學校的。」頓了頓,又問,「知道他父母都是幹什麼的嗎?」

溫遠感覺自己的臉簡直要燒死了:「媽,我們兩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

喬雨芬想了想,「算了,總之你還小,現在想這麼多也為時過早。」說著牽起溫遠的手,「來,這兩天我給你看了幾個學校,你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說的也是,就得選離家近的,這樣方便……」

被喬雨芬握住的手因為出汗有些發粘,溫遠有些不自在地跟著她往樓上書房走,懸著的那顆心像是在自由落體一樣,每走一步,都要沉沉地往下墜幾分。

分出來的很快。

考完不過兩周的時間,B市各大高中的光榮榜就已經亮出來了。一時間,各種關於狀元的討論也炸開了鍋。今年是十一中的豐收年,文理科狀元都出自這所學校。文科狀元是溫遠從未聽說過的一個女生,從報紙上看,長相倒是很普通。理科狀元,那她就熟了,是蘇羨。

只是聽完這個消息,溫遠還來不及驚訝,就被另一個消息給驚到了。教育院發來簡訊,通知她成績的同時告訴她,她的分數,超過B市重本線二十多分。

這個消息可把溫家上下都給高興壞了。而溫遠手中攥著手機,卻有些恍惚。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改個好點兒的學校!」喬雨芬戳戳溫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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