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溫遠就被成奶奶從被窩裡叫了起來去趕早市。成奶奶平時沒什麼愛好,除了養花弄草就是趕早市淘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溫遠閉著眼睛去眯著眼睛回,走到院子里,一看見站在大廳門前台階上的那個人,完全清醒了過來。

是溫行之,一身清閑的打扮,正彎腰看成奶奶養的花。見兩人走了進來,下意識地眯了眯眼。溫遠看著他,止不住地有些驚訝,她昨晚在床上趴著趴著就睡著了,一直沒有下樓,沒想到,溫行之昨晚竟然留宿在家裡。

成奶奶笑著與溫行之打過招呼就去廚房做早飯了,溫遠站在原地,有些躲閃地看著他的眼睛。那人的視線正從花上一開,掠過她腦袋時,眼眸中閃過一絲好笑。溫遠不自覺地就去扒拉頭頂那個帽子。是早上走得急隨手戴上的,還是前幾年成奶奶給織的,毛茸茸的,帶著一對兔子耳朵。

「小叔,您昨晚怎麼住這兒了?」

「我住我家,很奇怪?」溫行之一眼掃過去,溫遠不吱聲了,只感覺有一雙手伸到她的頭頂,擺弄了一下她帽子上的那對耳朵,「喜不喜歡我送你的禮物?」

「喜、喜歡。」溫遠想擰自己的嘴,結巴個什麼勁兒倒是。

「那昨天哭成那樣是怎麼回事?真是因為考試的緣故?」

「對唄。」溫遠瞄他一眼,「怕挨家長訓唄。」

「得了吧。」溫行之微哂,「你考的再差的成績你家長都見識過了,還怕多一回?」

溫遠怒瞪他,她說的家長可不是他!再說了,他訓她教育她的次數還少嗎?

「溫遠,你在這幹嗎呢,橫眉豎眼的,怎麼跟你小叔說話呢?」

說話間,喬雨芬走了過來。看著溫遠來不及收回去的憤怒表情,訓她道。溫遠嚇得一下子咬住了舌頭,疼得呲牙咧嘴。

「無妨,大嫂。」溫行之看了她一眼,淡笑著對喬雨芬說,「是我在跟她逗悶子。」

喬雨芬一時愕然,又尷尬地笑笑,「遠遠都讓我慣壞了,說話沒大沒小的。」

「我看她倒是挺乖的,學習上也是很用心。」

溫遠瞪大眼睛看著他,他這是在誇她?她學習好不好他最清楚不過了!

喬雨芬笑著點了點溫遠的額頭,「還誇她呢,昨天不知道是哪個因為沒考好險些哭成個淚人。」

「媽媽。」溫遠懊惱地嘟囔一聲。

喬雨芬不理她,只問溫行之:「行之,這丫頭學習成績一直都上上下下起伏不定的,你看你認識的有沒有專門是做考試輔導的,我想給遠遠找一個老師,假期給她補補課。」

溫遠聽了頓時苦了一張臉。溫行之略沉吟,「有倒是有,不過這快過年了,恐怕再去麻煩人家也不太好。」

「這倒也是。」喬雨芬點點頭。

看著溫遠又亮起來的眼睛,溫行之忽然又說道:「如果大嫂放心的話,我倒是可以幫溫遠補補課。」

喬雨芬有些難以置信,按照溫行之的學歷,這高三的課程可不是小兒科嘛。可他一向與家裡的孩子不親近,別說補課了,就是關心一下孩子們的功課都是少有的事。她有些踟躕地說,「這行嗎,你銀行那邊那麼忙,耽誤你工作了可不好——」

溫遠也是沉浸在他的話中沒反應過來,他要給她補課?意思就是他終於看不下她的成績要親自上陣了嗎?說實話溫遠同學的情緒有些複雜,能見到他自然是好的,可補課這種精神折磨的事……

溫遠瞪大眼睛看著他,意思是不要。

而溫行之卻淡淡一笑,回望溫遠說道:「沒事,正好這周有些時間。」

喬雨芬當下喜不自禁,「那好,那太好不過了。」

溫遠淚奔。

有時候溫遠會想,溫行之是不是有些惡趣味,尤其是在教育她這件事上。總是以折磨她為樂。那她又是為什麼喜歡他?難道她有自虐傾向?溫遠對這個答案表示——囧。

不管她樂不樂意,第二天一大早喬雨芬就給她收拾好東西讓司機開車把她送到了B市東郊一個比較隱蔽的高檔小區。司機把溫遠直接送到了一個單元樓底下,溫遠背著包正雲里霧裡的時候,溫行之的車開了過來。他把車停進了車庫,走到單元樓下,看見溫遠扁著嘴站在原地。

「這是哪兒?難道是在這兒補課?這好像不是之前那套房子。」

溫行之打量了她一下,一件大紅色的短羽絨服,配著頭頂那個兔耳朵帽怎麼看怎麼滑稽,更別提被凍的紅紅的鼻尖,更像兔子了,「之前那套房子處理掉了,現在我住這邊。」他看著她背的書包鼓鼓的,特意用手指從她肩上卸了下來,掂了掂,果然很重,「這裡面都裝了什麼?」

原來他把那套房子給賣掉了,那東西都還在嗎?她送的衣服不會一起被處理了吧。溫遠沮喪地想著,對於他的問題,只蔫蔫地答道:「書和衣服唄。」

溫行之眯了眯眼,「拿衣服做什麼?」

提起這個溫遠自然氣憤不平:「媽媽說臨近年底了,這幾天家裡少不了要招待許多客人,你這裡安靜,所以讓我在你這兒住幾天,好好補習補習功課!」說的好像她天天玩兒一樣。

溫行之本來是有些意外的,可聽她這麼瓮聲瓮氣地一說,倒是忍不住有些好笑。「你媽媽倒是會給我找麻煩。」他眉間舒展,拍了拍她的腦袋,「行了,跟我上樓。」

這套房子要比之前的那套房子豪華很多,怕是可以跟他在T市的那套豪宅相提並論。溫遠小聲嘀咕了句資本家,換鞋進了門。房子的風格不用看了,一貫的冷硬線條,看著這冷冰冰的色調,溫遠不禁琢磨,萬一將來有一天他結婚了,也要給家裡裝修成這副模樣,那另一半受得了嗎?反正她是不喜歡的。溫遠在心裡默默想道。

「愣著做什麼?先放你的東西。」

「哦。」溫遠抱著她的書包,忽然想起一個重要問題來,「我住哪個房間?」

「向陽的那間。」

雖然這裡用的是地暖,但長期沒人住,頭兩天晚上肯定是比較冷的。溫遠貓腰進了她的房間,看清楚房間的擺設之後扁了扁嘴。一模一樣的裝修,簡直可以用來展覽了。

溫遠想了想,迅速地收拾好東西之後,出去找溫行之。那人正在廚房煮咖啡,一身居家的打扮,跟這套房子的風格很是相稱。

溫遠把著門邊,問他:「小叔,我能用自己的床單嗎?」見溫行之向她看來,溫遠立馬展開手中的床單,「是新的,還沒用過呢。」

「準備的倒是齊全。」溫行之盯著她手中的那個綴滿機器貓圖案的床單,「我這裡的東西你不喜歡。」

「哪有。」她低頭,「是媽媽怕我把您的東西弄髒。」

「想用就用吧。」溫行之說,「在這住的幾天,那房間的使用權歸你,隨便你怎麼折騰。」

「真的?」溫遠兩眼放光。

溫行之深覺得自己這麼寬容不行,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不準超出我的可接受範圍。」

溫遠嘟嘴:「我就知道還得有下半句。」

不過她也不能太得寸進尺,怎麼說,革命還勝利了一半兒不是?

煮完咖啡,溫行之來到書房。雖然這段時間他人在B市,但GP那邊的事情還是不能完全擱下。算好時差跟倫敦的大BOSS視訊,漫長的兩人會議結束之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溫行之低頭看了下腕錶,差一刻便要晚上六點。他推開門走出去,靜悄悄地客廳讓他錯覺這個家裡只有他一個人。唯一蹙眉,他推開溫遠房間的門。

乍一進去,便瞥見她那在他看來幼稚無比的卡通床單。溫行之對此不發表任何意見,轉了轉視線,他看見了溫遠。這位小姑娘的作業本正攤開在書桌上,而她本人,正趴在書桌上睡得香甜。

眉峰微動,溫行之走到了溫遠的書桌前。只見她側臉壓在胳膊上,這個姿勢定是不舒服,所以她的眉頭也是微蹙著。饒是這樣,還睡得這麼香,可見她是有多困。

其實溫遠睡得也並不沉,她惦記著不能被溫行之發現,所以腦子裡還是綳著一根弦兒的。尤其是溫行之氣場這麼強大的人,溫遠迷迷糊糊地就能感覺到不對勁,動一動胳膊,她睜開了眼睛,然後就看見了站在她桌子前正翻開她作業本的人。

溫遠一下子醒了,嚇得立馬從椅子上起身:「小、小叔。」

溫行之看了她一眼,瞧了她那一臉慌裡慌張的模樣瞧了將近一分鐘,才伸手遞給她一張紙巾:「擦擦你嘴角流的口水。」

溫遠眨眨眼,盯著那張紙巾看了一會兒,才恍然大悟地燥著臉接了過來。一邊擦一邊偷瞄溫行之,末了沒底氣地為自己辯解道:「我昨晚沒睡好……」

溫行之聞言向她看去,她那副認錯的姿態他是最熟悉不過了。不敢抬頭看你,永遠都是拿頭頂對著人,一副認認真真反省的模樣。他不禁想,這姑娘拿這幅樣子躲過多少次訓。

恐怕不少吧。

他淡淡地搖了搖頭,將作業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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