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坐在一旁,有些難以下咽。
她看了對面的男人一眼,她知道他是個寡言之人,平時便很少說話,吃飯的時候更是一語不發。像這樣一本正經地教育一個人,她還真是第一次看到。
吃完了飯,溫行之提出要送蘇曼回家。她笑了笑,擺手拒絕了,「不用了,我還要去那邊逛逛。」
「那好。」溫行之沒有勉強她,簡單的道別之後,他看向被他擋在身後正站踮著腳向蘇曼張望的溫遠,聲音沒多大起伏地說道:「上車。」
溫遠覷了他一眼,抓抓頭髮,跟著他上了車。
雖已至十月,可今天的天氣卻熱得反常。
溫遠在副駕上坐了一會兒,就按捺不住地把車窗滑了下來。瞬間,有絲絲涼風透過這一線縫隙鑽了進來,溫遠舒服地靠回了座椅上。
可沒過多久,車窗就被人滑上去了。
溫遠癟著嘴看著溫行之,小聲嘟囔了一句:「熱。」
溫行之聞言只掃過來一眼,旋即便轉過頭繼續開車。溫遠沒轍,只好扭過身子,抱著書包,憋著氣看著窗外。
一路無言。
好不容易回到了溫家,溫遠打開車門要下車的時候,終於聽見溫行之說話了:「我還有事,就不進去了。」
「哦。」溫遠乖巧地站在車門口,跟他道別,「小叔再見。」
雖然自家長會之後,兩人的接觸要比之前多了一些。但在溫遠心目中,這人的表情從來就只有一個,那就是面無表情。
欺軟怕硬慣了的溫遠同學,看見他,就難免有些犯怵。現在聽見他要走了,溫遠同學心底鬆了一口氣,連帶著臉上的表情都燦爛了幾分。
她向車裡的他擺了擺手,做出一副要目送他離開的姿態。
溫行之本不打算多留,可一瞥見溫遠那副雀躍的樣子,便稍稍有些遲疑。他右手無意識地敲了敲方向盤,說道:「溫遠,我上次要求你期末英語考到多少分?」
溫遠眼皮子一跳,老實回答道:「按照您的標準,我得考八十分才行。」
滿分一百,要是優秀的話,可不得八十分么。溫遠同學在心裡腹誹道。
而溫行之卻一副瞭然的神態,他覷了她一眼,問道:「能做到嗎?」
「能!」溫遠拍胸脯,她敢說不嗎?
「那好。」溫行之看著她,語氣很平淡地說,「既然這麼有信心,不妨就再多考十分好了。」
「啊?」溫遠彷彿一隻受驚的小鹿,眼睛一下子睜得溜圓,「你,你說話不算話!」
溫同學幾乎是有些憤怒了。而溫行之卻彷彿被她的表情取悅了,眉目間終於有了一絲隱約的笑意。他看了看她氣鼓鼓的臉頰一眼,一句話也沒再多說,關上車門,瀟洒地離去了。
溫遠簡直要氣炸了。
她叉腰站在原地,看著遠去的車影憋出來一句:「九十分就九十分,我,我氣死你!」
見過一直弔兒郎當得過且過的人發奮起來是什麼模樣嗎?
看看溫遠同學就明白了。
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溫遠的成績一般都處於班級中下游的水平。偶爾稍稍勤奮了一點,可能會衝進班級前二十名,但這樣的情況只能用曇花一現來形容。
溫遠是這樣一個人。
對自己喜歡的事情可以投入百分之一百的熱情,並且樂此不疲。對於自己不喜歡的,哪怕強打起精神去做,也很難做好。
用蘇羨的話說,她的人生過於理想和感性了。總以自己的喜好為出發點,並且大有不撞南牆不回頭的趨勢。所以,當蘇羨和趙唯一看到溫遠下了課還趴在桌子上做她最討厭的英語的習題時,頓時就覺得,這姑娘一定是受什麼刺|激了。
放學鈴聲敲響,蘇羨飛快地收拾了書包,經過溫遠桌子的時候她還在埋頭做題。蘇羨四處張望了一下,低頭敲了敲她的桌子,說了一句「校門口」之後就率先離開了。
這是他們之間的暗號。學校里,因為時刻有老肥的盯梢,所以溫遠很少跟蘇羨和趙唯一說話了。唯一一點自由的時間,就是放學後,回家的路上。
蘇羨背著書包站在門口,一米八的個子外加一張清俊的臉,很是引人注目。溫遠抓抓頭,出了校門右拐,快走了幾步,他便跟了上來,並隨手遞給她一樣東西。
是一盒香蕉牛奶,溫遠握在手裡,嘻嘻地笑了。
「看你最近學習挺刻苦的,補補。」
說起這個溫遠就鬱悶,她咬了咬吸管,說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怎麼每次都能考那麼高分呀?」溫遠說著,一臉不解的表情,「也沒見你平時學習多用功,怎麼每次名次都能甩開我跟唯一一大截?」
說到最後幾乎是有些忿忿不平了。蘇羨笑了笑,看著她,說道:「這個啊,你真想知道答案?」
「當然。」
「那好吧。」蘇羨挑挑眉,「應該是,資質不同吧。有些人呢,天生聰明,做什麼事出三分力氣就能達到十分的效果,可有些人呢——」
他拉長音調,溫遠立刻就意識到他是在開自己的玩笑了。一臉惱羞成怒地給了他一拳,外加一聲怒吼:「你去死吧——」
蘇羨看著她,哈哈大笑起來。不得不說,有時候逗逗這丫頭還真挺好玩兒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真把心思用到學習上的緣故,溫遠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一晃就快到聖誕節了。
距離期末考試,只剩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可溫遠的成績卻還沒有什麼大的起色。每次去蘇曼那裡補課,被問及成績的時候,都是一副無臉以對的表情。
蘇曼安慰她,「學習這事兒急不來,是要日積月累的,總有一天你會看到成效的。」
溫遠只感到有氣無力,可又不敢跟蘇曼抱怨,只能自己小聲嘟囔:要不是因為溫行之的要求,她才不這麼折騰自己呢。
溫行之這段時間很少回B市了,已近年末,各項工作亟待收尾,再加上歐洲市場因為一家大型銀行倒閉帶來了動蕩,他幾乎是每隔一周就要飛一次倫敦。
不過即使這樣,老肥那邊的電話也沒落下。
月考不及格,班級排名倒退,上課走神發獃之類的消息悉數都傳到了他這裡。對此,溫行之並未置詞。
溫遠也知道老肥不會放過她,所以他那邊卻沒有動靜,她在這邊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你說,我這次要是考不到優秀,他會不會打算跟我算總賬啊?」溫遠支著腦袋,吸著牛奶,一臉惆悵地問趙唯一。
趙唯一這段時間也有煩惱,聽她這麼一說,嗤笑出聲:「是不是你親叔啊?你就這麼怕他?」
「你不懂。」溫遠嘟嘴道。
「行了,別想了。」
趙唯一揉揉溫遠的腦袋。溫遠悶頭喝了一會兒牛奶,忽然想起什麼,眯起眼睛看向趙唯一,「你今天大課間怎麼不去找陳瑤啦?反倒跟我一起在這兒曬起太陽了?」
趙唯一皺皺眉,刻意偏過頭避過她的注視,沒說話。
可越是這樣越是有問題,溫遠扳正他的腦袋,問道:「到底怎麼了?你們倆吵架了?」
「我有那麼幼稚嗎?」趙唯一失笑道,半晌,低頭咕噥了一句,「陳瑤要考電影學院。」
「誒?」溫遠不解,「那不挺好的嘛,陳瑤姐那麼漂亮,以後當了大明星,你不更有資格炫耀了?」
「哪有那麼容易!」趙唯一敲敲她的腦門,「現在長得漂亮的,甭管是純天然的還是後天加工的,一抓一大把,像她那樣的,指什麼出名啊!」
瞧瞧這話說的。
「你就這麼跟她說的呀?」溫遠瞪他一眼,「難怪人家不理你了,換我也不理。」
「你?」趙唯一邪笑地捏捏她的臉蛋,「遠遠,不是我打擊你。像你這樣的,要是小時候吧,估計還能混個童星噹噹,現在——」
沒等他說完,溫遠就發力踩了他一腳。
趙唯一吃了痛,悶哼了一聲,不敢招惹她了。
兩人又在天台上悶了一會兒。等到課間操結束,學生們擠成一堆往教學樓涌的時候,趙唯一忽然開口了:「其實陳瑤跟我坦白了,說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就是當一名演員,說她想出名。我就不明白了,當個普通人不好嗎?非得出名才能體現你個人價值?再說了,現在出名哪兒有那麼容易,電視上那些女明星,一個個看著高貴優雅的,私下裡不知道被誰包著養著潛規則著呢!」
「別瞎說。」溫遠又瞪他。
「你不懂了吧?」趙唯一覷她一眼,「現在的有錢人啊,玩明星就跟玩洋娃娃似的。你哪怕再純潔無暇,也架不住那麼多人上趕著想玷污啊。」
聽完這一句話,溫遠難得的沒有反駁。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地問道:「有錢人都喜歡這樣嗎?會有好人的吧……」
趙唯一切了一聲,像是在笑她傻。
而溫遠也明白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