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讀書的時候,每個學校都會樹立一些優秀典型來激勵全校學生。他們學習成績優秀,又懂得尊師敬友。而且除此之外,他們的長相通常還十分耐看。這樣的人,樹立為學生楷模,那也是理所應當的。而其他學生,在楷模的襯托之下,自然也就顯得更加渺小。溫遠同學就是渺小群體的其中一位。

先從自身條件開始分析吧。一米六幾的個頭,在十七八歲的女孩子中間也屬正常。再說容貌,溫遠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烏黑明亮,笑得時候會彎成好看的月牙狀,再加上臉頰上那一對淺淺的梨渦,看上去要多可愛有多可愛。不過溫遠也明白,她這樣的長相,絕對稱不上是美人,清秀而已。發育狀況呢,用趙唯一的話來說,那就是同志仍需努力。總之,溫遠同學的自身條件狀況可以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普通。

這讓溫遠同學有些沮喪,可沒過一會兒就打起精神來挖掘一些更深層次的來安慰自己,比如說說學習成績。站在班級剛剛貼出來的上一個月月考的成績單前,溫遠實在無法說服自己第21名的成績還算好成績,撐死中等!面對這樣的雙重打擊,溫遠同學蔫了,捂住了自己的臉。

「一大早幹嘛呢,面壁思過?!」一道男聲在耳畔響起,如果忽略了話中調笑的語氣,那音調還是格外好聽的。是蘇羨,溫遠從指縫裡看見他那雙招惹了不少人的桃花眼正沖她閃著暖暖的笑意。這人十分明白自己的自身優勢,也運用的淋漓盡致。若是平時,在這種攻勢下溫遠同學就開始對他大倒苦水了。可現在,這廝格外討人厭。因為,他就是傳說中即會玩兒學習又好還長得特一本正經的那種學生楷模!

於是,溫遠瞟他一眼,一步一步挪到座位上去了。不搭理他。

蘇羨還不知她這是遷怒,一頭霧水地拎住了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趙唯一的耳朵往上拉:「遠遠怎麼了?霜打的茄子一樣。」

趙唯一睜開惺忪的雙眼,看了溫遠一眼又倒下。「估計是昨晚回去挨訓了。」

「挨訓?」蘇羨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皺,「昨天她幹什麼了?」

趙唯一也知道瞞不過,抹一把臉,把昨天的事兒全交代了。蘇羨不禁覺得好笑,「難怪了。」

在他看來,溫遠不是那種瘋起來沒有顧慮的女孩兒。就算她在外面怎麼跟他們鬧,回到家裡還是乖巧溫順的。他曾笑她這樣這麼兩面派累不累,而她也只是皺了皺鼻子,低頭咕噥了一句你不懂就算敷衍了事。

蘇羨回到座位上。第一節是老肥的課,他把英語課本拿出來放在桌子上,隨手翻了幾頁之後,揉了個紙團砸向他的斜前方。溫遠就坐在那裡,被砸中之後回頭瞪了他一眼。

蘇羨懶懶一笑,「現在知道趙唯一不靠譜了吧,昨晚回去挨訓沒?」

想起昨晚,那種異樣的感覺又上來了。她搖搖頭,低聲說:「沒事兒。」

「那就好。」蘇羨伸長胳膊揉了揉她茸茸的頭髮,讓她微紅的臉頰上露出一絲惱怒的神情。

溫遠撥開他的手,轉過頭去正襟危坐地坐好,開始上課。

高中的生活永遠都是緊湊無比的,早上七點多到校,同學之間閑聊幾句就開始了一天的課程。課程科目雖然繁多,可翻來覆去地學也便沒了新意。重壓之下的課餘生活也很乾巴,除了明星緋聞國家大事之外,最常聽到的就是同學之間誰和誰的那些事了。

對於十七八歲的學生而言,他們關注這樣的事似乎比明星的緋聞還要來勁。畢竟是隨時可以見到的人,高興的時候還可以湊上去瞧個熱鬧順便指指點點。

溫遠對這些不是很感興趣,一是因為性子使然,頂多在身邊的人討論的時候捧一個不咸不淡的場。二是因為,在學生之間瘋傳的流言當中,多半跟她身邊這兩個紈絝子弟有關。她對這兩人,可以說已經產生了審美疲勞,完全沒有這兩人是緋聞男一號的覺悟。

大概她這種不思進取的心態連老天都看不過去了,高二上學期開學沒多久,老天就給她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是日,正是B市炎熱的時候。按照溫遠同學的本性,這樣的天氣定要是躲在空調屋裡睡他個昏天暗地才好,可還沒等她拔起腳來要逃,就被蘇羨拎到了籃球場。因為一年一度的全市高中籃球聯賽開始了,就在溫遠所在的十一中學舉行。第一場比賽是十一中跟五中打,既是主場,又是蘇羨帶的隊,溫遠同學豈能不去捧場。

溫遠嘟囔:「這種展現英姿的時候你就應該找你女朋友來看!」

蘇羨正在撥弄頭髮,聽到她這抱怨笑了:「誰說我有女朋友了?」

溫遠咬著礦泉水瓶說:「唯一說的。」

蘇羨也沒反駁,從她手中拿過礦泉水瓶,喝去了大半又塞回到她手裡,整一整戰袍,上場了。溫遠捂著被太陽曬的紅紅的臉盯著眼前的瓶子,好半晌才沖那個已經走遠的背影喊道:「喂!你幹嘛拿我的水喝!」

喊完之後,氣鼓鼓地叉著腰,而那人只是伸出胳膊向她揮揮手,頭也沒回的走回到了隊伍中。

溫遠氣餒了,挨著看台坐下,一轉頭,才發現不遠處正有幾個女生沖自己指指點點。因為剛分了班,溫遠人認得不大全,不過為首的那個女生她卻是知道的。因為從高一起她就跟她一個班,名字還挺好聽的,叫安然。

她想著,還是禮貌地沖她們笑了笑,伸手不打笑臉人嘛。可讓她鬱悶的是,安然只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隨後視線便落到了場上蘇羨的身上。

溫遠恍然大悟了,原來自己又莫名其妙地變成靶子了。

學校里對蘇羨有好感的人確實不少,而且其中有多半的人是沖著他那張臉去的。那張臉,用趙唯一的話說,就是一種生來勾搭小姑娘的臉。所以溫遠可以算得上是一朵奇葩,一朵難得的不被蘇美人勾去的奇葩。

對於唯一兄的大加讚揚,溫遠同學有些受之有愧。其實她這麼淡定完全是家庭環境熏陶出來的,據成奶奶說,早逝的奶奶在年輕時是出了名的美,連帶著育下的三個兒子的長相也是精緻耐看的。同時,溫遠的哥哥溫祁也承襲了母親和父親的優良基因,長得一副禍害良家婦女的模樣。所以,這麼些年在一眾美人中生活過來,溫遠同學剩下的就只剩自卑和糾結了,因為整個家裡,只有她是最普通的那一個了。而最不普通的那樣,她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給出答案。

是溫行之,常青藤名校出身的金融學碩士,畢業後又拒了很多北美的offer跑到了英國一個投資銀行給資本家打工,直至今日以總監的身份回到了投資銀行的亞太分部。他走得這一路,在溫遠看來簡直就是一部傳奇!

她肯定做不到,就連喬雨芬在教育她的時候也只說,「你要有你小叔一半兒我就不愁了。」

一半?

就是三分之一也得削掉她一層皮來能做到好不好?

溫遠喃喃地嘟囔一聲,抬起頭看著不遠處正進行的如火如荼的比賽,神情難得有些迷茫。

忽然看台上爆發出一陣歡呼聲,主場的十一中贏了這一場,溫遠連忙站起來,向場中間眺望。恰好瞥見蘇羨和趙唯一向她拋來的飛吻。她臉微紅,可終究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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