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黑眼睛萊茵哈特

春日的陽光鋪灑在大魯爾地區黑黝黝的土地上,嫩綠的草芽剛剛長出不到兩寸高,在帶著寒意的風中輕輕的搖擺。幾隻疲倦的烏鴉怪叫著從樹梢頭掠過,兇狠的紅眼睛飛快的巡視四周,巴望著能有好運氣找到一些果腹的食物。他們的身影掠過了那碧綠的草地,黑漆漆的影子,嚇得幾隻金花鼠拋開了手中乾癟的堅果,倉惶的逃進了鼠洞中。

清澈的河水順著溫柔的曲線流淌,河道邊,有一排高大的山毛櫸,枝幹在陽光下熠熠發光,有如眾神手中的火炬。淡淡的晨霧繚繞在樹林之中,連同被陽光蒸騰起的水汽,隨著一陣河風飄散了開去。幾隻把巢穴安置在山毛櫸上的小鳥,小心翼翼的探出了毛茸茸的小腦袋,左右顧盼了一番,猛的張開翅膀飛了起來,發出了歡快的『吱吱喳喳』聲。

這幾隻有著漂亮的綠色羽毛的鳥兒,輕聲鳴叫著飛過了山毛櫸,掠過了那小小的教堂屋頂,朝著遠處飛去。陽光灑在這間教堂黑色的屋頂上,純銀打造的十字架發出了奪目的光彩。長劍,糾纏的薔薇花環以及一對水平張開的羽翼,構成了這十字架的主體。

近乎聖潔的光芒里,乳白色的霧氣漸漸散去,教堂一側那長排的平房內,一個小小的身影輕巧的從門內走出,在霧氣中有如幽靈一樣,隨手拎起了門邊的一個小木桶,晃晃悠悠的朝小河邊走去。清晨的河風帶著粉末狀的水氣,輕佻的撲在了那人的臉上,這身高不到一米的小孩兒猛的揉了揉鼻子,很克制的打了個噴嚏。

教堂的側門打開了,一個身穿黑色法袍的神甫大步的走了出來。他看起來四十歲左右,頭頂光溜溜的一片,通紅的大酒糟鼻不斷的發出『呼嚕呼嚕』聲響,胖乎乎的臉上滿是溫和、懶散的笑容,似乎他不管看到什麼東西,都會有好心情一樣。

有如小孩子一般,興奮的在地上跳了幾下,狠狠的胡亂的掄動了幾下手臂,這神甫突然『嗯』的一聲慘哼,抱著拳頭猛的蹲了下去。他看著門邊一張小小的桌子,發狠的低聲咕噥到:「以至高之神的名義發誓,昨天我關門的時候,這該死的玩意還不在這裡。神啊,我的拳頭!」倒抽了好幾口涼氣,神甫緩緩的伸出了右手,氣憤的看著中指骨節上那一大塊發紅的皮膚。

「疼,真的是疼死我了,這群小傢伙就不能學乖一點?都不能學萊茵哈特一樣把東西都放得井井有條的么?神啊,我可憐的手,等下肯定要青腫一大塊呢。要是讓我查出來是哪個小傢伙把這桌子放在門邊的,我……天啊!」神甫突然狠狠的拍打了一下自己光禿禿的腦門,無奈的哼哼到:「神啊,原諒您的僕人罷,這桌子似乎是我昨天放在這裡的?因為它鬆動了,還說今天早晨把它修理一下的。」

帶著滿臉無可奈何的神色,神甫氣惱的朝著那小書桌瞪了好幾眼,低聲的念頌了幾句當地鄉村流傳的,據說很靈眼的避災咒語,神甫抓起了門框上方一顆木釘上掛著的銅鈴,慢條斯理的朝著那一排原木搭造的平房走了過去。

一邊走,神甫一邊低聲哼哼到:「十、九、八……算了,讓這群小傢伙多睡十分鐘吧,今天是周末,並不急著讓他們起床的。那,再來一次,十、九、八、七……嗯,還是去河邊走走吧,既然是周末,至高的神都規定了周末是休息的法定時間,我小小的一個三等神甫,又有什麼資格讓這些享受美夢的孩子們早起呢?他們可正在發育期間呢,讓他們再睡一會,就一會兒吧!」

搖搖頭,小心的捂住了手裡的鈴鐺,唯恐它發出不該發出的聲音,禿頂神甫一步三搖晃的朝著河邊走了過去。「啊,空氣真是清新;啊,陽光真是美好;啊,這些鳥兒、蟲子可真是幸福啊!早起的鳥兒有蟲子吃,早起的蟲子被鳥吃,這都是無比的幸福啊!」嘴裡嘰里咕嚕的胡說八道著,神甫小心翼翼的避開了林間小路上那濕滑的小泥塘,謹慎的行走在路邊的草叢裡。

「嗯,早起的村民在生火烤麵包呢,唔,我都聞到教堂食堂裡面包的香氣了。啊,那是巴卡老爹吧?他,奇怪,他身邊的那個女人是誰?天啊,難道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難道說?我們忠誠可靠的巴卡老爹,昨夜居然是……居然是在其他的女人房間里留宿的么?虧他還對我們說他整天守在葡萄園裡防備野豬!原來卻是去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神啊,原諒我吧,我不會把今天看到的事情說出去的。如果巴卡大媽會知道了這件事情,她會殺了巴卡老爹的呀?」

眼裡閃動著詭譎的光芒,神甫死死的咬住了牙齒,從牙齒縫隙里擠出了幾個字:「可是,我決定了,背叛自己的妻子,這種行為是應該受到譴責的,所以……唔,這個消息如果賣給酒吧的那個吝嗇的老闆,應該能換取一桶啤酒吧?這個消息,可以讓附近四五個鎮子的鄉親們好好的樂一樂呢!嗯,起碼會有一個月的時間,大家都在討論這個消息吧?至於巴卡老爹是不是會被殺死,嗯,這件事情,重要不重要呢?」

悶著腦袋思忖著種種不良的念頭,神甫晃蕩著已經快走出小樹林,他也沒有看清楚前面的路,就直接和那小小的白色身影撞在了一起。

地上很濕滑,神甫不小心已經走到了泥道的中間,昨夜的小雨,卻讓那裡變得有如塗了油脂一樣。那小孩兒手裡拎著沉重的木桶,也沒有空暇去查看前方的道路,低著頭只顧快步的行走,正好撞在了心不在焉的神甫大腿上。神甫一個站立不穩,『嗷嗚』一聲悶哼,腳板下一滑,一屁股就坐在了那濕漉漉的泥地里,疼得他『吱吱』直吸氣。

神甫尖叫起來:「哦,偉大的無所不知的神啊,原諒您卑微的僕人吧,我是絕對不會告訴酒吧的老闆,說我們忠厚老實的巴卡老爹他……」

一個清脆的聲音不解的問道:「親愛的巴比神甫,您見到了神么?」一個長著柔順的披散在肩膀上的黑髮,眼睛有如黑寶石一樣閃閃發光的小腦袋探到了巴比神甫的面前,很好奇的問他:「您看到巴卡老爹什麼事情了?為什麼不能告訴酒吧老闆呢?真是對不起,我提的水,把您的法袍給弄髒了呢。」

巴比神甫猛的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連忙端正了面容,打著哈哈的笑道:「啊,我還以為是誰呢?是我們親愛的萊茵哈特小朋友啊,你難道聽到我剛才說什麼了么?沒有,對著至高的神明發誓,我剛才可什麼都沒說,你也不能告訴人家說某些事情是我告訴酒吧的老闆的,明白么?乖孩子是不應該撒謊的,你聽到了么?巴比神甫可什麼都沒說。」

萊茵哈特愣了半天,搞不懂乖孩子不說謊和巴比有什麼關係,可是畢竟是從小接受教會教誨的乖孩子,萊茵哈特還是點點頭,認真的說道:「是的,巴比神甫什麼都沒有說,可是,巴比神甫能不能告訴我,您到底看到巴卡老爹什麼事情了呢?為什麼您要告訴酒吧的老闆呢?」萊茵哈特沒有半點雜質的黑色的眸子死死的盯著巴比的眼珠子,看得巴比心裡一陣的發虛。

感覺自己就是那世界末日被放在審判台上接受裁決的罪人,巴比在萊茵哈特純凈如星辰一樣的眼神下羞慚的低下頭去,可是他很快就抬起頭來,一本正經的說道:「你聽錯了,你什麼都沒有聽到,巴比神甫難道還會欺騙你們么?萊茵哈特,你起來這麼早幹什麼?我還沒有叫你們起床呀?啊呀,你這麼早起來去河邊打水?你的水,可都全部潑灑在可憐的巴比身上了呀!」

老奸巨猾的神甫輕鬆的轉換了話題,萊茵哈特連忙尖叫起來:「啊,神甫,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剛才真的沒有看到您呀,這水不是有意的潑在您身上的。」看到巴比那黑色的法袍整個下半截都被泥水給弄得髒兮兮的,萊茵哈特臉上一陣的委屈,差點就哭了出來。

巴比臉上露出了得意洋洋的,呵呵笑道:「啊,這桶啤酒……啊,不是,萊茵哈特,沒關係,沒關係,人總有做錯事的時候,偶爾讓巴比神甫弄得一身臟,卻也不是什麼壞事,反正你不是故意的,不是么?只要你下次注意,那就沒有問題啦!」有點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巴比皺了下眉頭,很認真的看著萊茵哈特問道:「可是,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早起來打水呢?能告訴神甫么?」

萊茵哈特遲疑了一下,眼裡透出了堅毅的光芒,就這麼看著巴比神甫,卻是再也不說話了。他站在那裡,就彷佛一尊神像一樣,紋絲不動,雖然不過五六歲的年齡,可是卻天生帶著一股讓人無法正視的威嚴感覺,讓巴比不敢去看他的眼神。

無奈的攤開了雙手,巴比苦笑到:「好罷,好罷,倔強的孩子,萊茵哈特,你不要總是這樣看著可憐的巴比神甫,我難道有做錯什麼事情么?天啊,你的眼神,簡直就比來自神庭總部的聖堂大主教還讓我害怕!好啦,好啦,神甫不問你為什麼這麼早起來,好啦!」

搖搖頭,帶著一點壞意的微笑,巴比惡意的用沾染了一點點泥巴的手掌小心的拍打了一下萊茵哈特的腦袋,笑嘻嘻的說道:「不過,以後可不要這樣了,清早起來打水,這是給你們自己梳洗用的,這河裡的水卻又不會幹涸,難道你就不能等待所有的孩子都起床了,和他們一起行動么?嗯……」看到萊茵哈特還是那幅紋絲不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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