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懷津來外地沒有騷氣的哈雷騎, 穿得也人模狗樣的，緊張又期待地等著。
但程音到學校門口時，紀懷津還愣了一下才上前。
上次被陳燃叫去接程音的時候還是「一個小姑娘」，現在就變成嫂子了？
紀懷津一時間有點轉換不過思維。
不過可以認定的是，陳燃真的不做人。
五月的天氣剛剛開始炎熱, 程音一路走過來額頭上出了細汗。
她拿著紙巾擦汗，一眼掃過去, 沒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認出紀懷津。
紀懷津也因為一時不知道如何接受程音是他「嫂子」這個事實, 在原地扭捏了半天。
於是兩個人就在學校大門的兩邊安靜地站了好一會兒。
程音等得著急, 可是她又沒有紀懷津的聯繫方式, 只能幹等著。
五月的太陽足夠把人心底一層細密的煩悶燒得旺盛，江雯雯那篇文章就想夏日裡的蚊蟲, 殺傷力不大，卻在耳邊嗡嗡嗡地嚷嚷，不甚其煩。
特別是一看到微信界面里陳燃還沒回消息, 程音就來氣。
雖然遠處看不清，但是紀懷津能感覺到程音不高興了，以為是自己讓她就等了, 於是忙不迭跑過去。
「程音是吧？」紀懷津略顯靦腆, 完全沒有上次見面的豪邁，「那個，陳燃叫我來接你，我叫了車，你跟我走吧。」
程音笑著說了聲「謝謝」, 跟著紀懷津上了車。
兩人分別坐在後排，中間隔了老遠，誰都沒有說話。
程音一直在看手機，陳燃那頭卻沒有回覆。幾次下來，她煩躁地把手機塞進包里。
「陳燃今天下午在做什麼啊？」
紀懷津也不是很清楚，他今天也沒見到陳燃就直接被他派過來接程音了。
「不知道，估計是教練找他有事情吧。」
教練。
程音心頭默念這兩個字，又想到了江雯雯。
車在高架橋上飛速行駛，紀懷津想找點話題說話緩解氣氛。
但能說什麼呢？
他跟程音又不熟悉。
斟酌幾分鐘後，紀懷津腦子一抽，問道：「你跟陳燃怎麼認識的啊？」
程音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不是知道的嗎？」
「哦哦。」紀懷津知道自己問了廢話，連忙想了個轉折，「我知道你們怎麼相識的，那你們是怎麼相愛的？」
程音：「？？？」
這也太不好意思了吧。
連計程車師傅都看不下去後，看著後視鏡說：「小夥子，你這也問得太尷尬了吧。」
紀懷津簡直想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為了給自己找回場子，他打著哈哈說道：「我這不是好奇嘛，當初我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還穿著校服呢，陳燃還說絕對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啊？」程音睜大了眼睛，問道，「為什麼？」
「嗨！還能為什麼，這不是說你倆長得太像，看著跟親兄妹似的，下不了手嘛。」
說完，紀懷津「嘖嘖」兩聲，「結果呢，你看陳燃的臉腫嗎？成天在我們群里一口一個『我家阿音』，過年的時候都以為他不回來了，結果這隻狗卻偷偷跑回來見你，然後又無聲無息地走了，真當我們都入土為安了。」
「哼。」
程音本來還在生氣的一張臉難以抑制地露出一絲笑容。
但她覺得這樣很醜，於是別開臉看窗外。
心裡的煩悶算是被紀懷津這兩句話澆滅了，並且還想為陳燃說話。
程音拍了拍紀懷津。
「你不要說他是狗。」
「不是你說的嗎？」紀懷津說，「陳燃說你以前經常說他是狗。」
程音晃了晃腦袋。
「那也只能我說。」
紀懷津摸了摸鼻子。
「行，嫂子說了算。」
紀懷津把程音送到陳燃那裡，還得掉頭去機場接另外幾個朋友。
上樓的時候，程音又看了眼手機，陳燃還是沒回消息。
她嘆了口氣。
到底在忙什麼。
拐進走廊，程音刷了下朋友圈，看到一篇分享的文章。
——《金州十大優秀青少年運動員》
「麻煩大家給三號選手投個票。」
程音看了三遍，才確認這真的是陳燃發的。
陳燃居然在十分鐘前分享了一條鏈接？！
沒回她關於江雯雯的消息去轉發鏈接？！
恰好這個時候，陳燃從房間里出來，撞上了程音。
他笑著朝程音招手：「阿音，你快過來。」
程音看著他，沒有邁腿。
「你剛剛在幹嘛？」
陳燃見程音不動，就朝她走過來。
「沒幹嘛，有點事。」
他伸手想摸一下程音的頭髮，程音卻扭頭避開。
空氣里有片刻的尷尬。
「你怎麼了？」
程音抿緊了唇，好一會兒才說：「你怎麼不回我消息？」
陳燃放柔了聲音，說：「我一直在忙，沒看手機。」
程音垂著頭，一股氣在心裡上躥下跳。
「行吧，你忙吧。」程音低低地說了這麼一句，還沒抬起頭，就聽到另一邊有個人在叫陳燃。
「陳燃！你再來辦公室一趟，剛剛表格沒提交上去，清空了要重新填，快點！」
陳燃跟那個人點點頭，然後對程音說：「你等我一下。」
程音看著他往辦公室走去，轉身踢了下牆角，然後拿出手機給他發了條消息。
「學校有事，我先回去了。」
十分鐘後，程音剛剛過了地鐵安檢就聽到陳燃在後面叫她。
程音回頭看了一眼，陳燃正一路跑過來。
她沒理，直奔扶梯。
陳燃什麼都沒帶，所以過安檢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陳燃兩步就追了上來，拉住程音的手腕。
「你怎麼了？」
程音掙了兩下沒掙脫，眉頭擰成個「川」字，及其不耐地說：「你別拉著我，我不舒服，我要回去。」
陳燃嘆了口氣，拉著她往人少的地方去。
這裡是扶梯口，人來人往，兩個人站在這裡很擋道。
程音不情不願地被他挪了兩步，即便這樣也引起幾個路人回頭。
充滿生活氣息的地方從來不缺愛看熱鬧的人，特別是兩個好看的小年輕鬧彆扭，幾個拎著菜籃子的大媽頻頻回首，恨不得上來問問發生了什麼。
程音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又想走，但是陳燃一直拽著她，她甩不開。
「你放開我！我要回去！」
人在氣頭上往往聽不進去話，而且陳燃職業使然，習慣在人冷靜的時候交流。
不過他剛剛來的時候看了手機，心裡已經清楚程音在鬧什麼彆扭。
當她受了委屈，想要的不過是一份實在的安全感。
陳燃摁住程音亂動的雙手，把她緊緊抱住。
「阿音，你聽我說。」
「我放開我！」程音在他懷裡也不安分，拚命想推開他，「你要憋死我是不是！」
「你先安靜點，總要給我個解釋的機會吧？」
程音一方面生著氣，一方面又覺得這裡人多很不好意思，可是她又掙脫不開陳燃的懷抱。
往往這個時候，程音的腦子就不太清醒了。
她消停了兩秒。
就在陳燃以為她終於安靜下來要聽解釋的時候，程音卻大聲喊道：「哥哥！你別這樣！我們不能在一起的！爸爸媽媽知道了會打死我們，嗚嗚嗚我不想去德國看骨科。」
陳燃：「……？」
喧鬧的扶梯口因為程音的安靜竟然有了一瞬間的安靜。
然後一個人、兩個人、三個人……或假裝不經意，或明目張胆地扭頭看著她們倆。
那個坐著扶梯下去了的買菜大媽甚至在下扶梯的那一刻立即轉身又踏在上行的扶梯上，直勾勾地看著陳燃和程音。
陳燃：「……」
在陳燃愣住的那一刻，程音成功擺脫他的禁錮，立刻轉身往外跑。
跑的時候還不忘哭哭啼啼地說：「哥哥，我們來世再做情人。」
陳燃：「……？」
能怎麼辦呢。
也不是第一次見識程音的腦迴路了。
自己找的女朋友，腦迴路再清奇也只能忍著。
陳燃就這麼在眾多「這男的看起來還人模人樣的沒想到是個禽獸」、「嗚嗚嗚他們也太可憐了吧希望下輩子別投胎在一家了」、「這絕美的骨科劇情我要去晉江發表一下」、「有人打個1818黃金眼嗎？」的眼神中追了出去。
程音畢竟體力有限，沒跑遠。
陳燃出地鐵口的時候就看見程音在離他不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