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課是毛概課, 容納了三個班級的大教室里黑壓壓一片人頭。
老師講到最後一節課興緻缺缺，學生也睡眼朦朧，於是老師乾脆放起了紀錄片，端著茶杯坐到一邊看書。
幾乎就等於下課了。
大家都抬起手臂把手機拿到桌面上光明正大地玩。
程音無心看手機，盯著黑板上的鐘錶數著時鐘的頻率。
剛剛陳燃說他已經到學校門口了, 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在教學樓下。
明明就只剩最後五分鐘，不知怎麼的, 硬是翻不過去這個坎兒。
程音桌上的手機不停地震動, 她隨手翻了下, 看到年級大群里已經有了「99+」的消息。
——「到底是誰啊？不像我們學校的學生啊！」
——「不知道沒見過, 我去找學姐學長們打聽打聽！」
——「大家矜持點矜持點。」
程音又往上翻了翻，消息太多看不全, 大致就是年紀那些沒上課的學生經過這棟教學樓看到了一個大帥比然後在群里轟炸並且有人已經身先士卒去要聯繫方式被拒絕但是一個倒下還有千千萬萬個起來。
程音腦子裡警鈴作響，一聽到下課鈴聲跑得比老師還快，完全把幾個室友拋在了腦後。
她飛速衝下樓, 迎著人流朝門口跑去，果然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背對著她站在台階下。
經過的女生一步三回頭，頻頻抿嘴笑。
男人頭髮染成了銀灰色, 穿著黑色朋克皮衣, 踩著一雙馬丁靴，看起來酷炫極了。
程音愣了下，看著男人的背影緩緩走過去。
她伸手戳了下他的袖子，「陳燃，這才幾天不見, 你、你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男人回頭，是一張陌生的臉，笑眯眯地挑眉笑：「嗯？美女，你說什麼？」
程音：「？？？」
與此同時，身後一道涼涼的聲音響起。
「程音，你在幹什麼？」
程音猛地回頭，看見陳燃抱臂站在角落，垂著眼睛看著她。
說是認錯了？
把那麼一個人認成自己男朋友，不知道陳燃會不會當場暴躁了斷她的生命。
「怎麼，程音小姐，你不打算跟你男朋友解釋一下剛剛發生了什麼。」
落後程音一步的同學們已經漸漸走了出來，人流里，不少認識的人在朝這邊張望。
程音腦子轉得飛快，她絕不承認自己認錯了，笑道：「看見帥哥想搭訕一下。」
陳燃眯眼睛，上下打量著程音。
「果然是長大了，都學會出軌了。」
程音啞然。
不是，就說了兩句話怎麼就出軌了呢？
「過來。」陳燃鬆開手臂，「抱一下就原諒你。」
程音慢吞吞地走過去，伸手環住陳燃的腰，感覺到四周的同學在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把臉埋在陳燃懷裡。
陳燃摸了摸她的頭髮，把她的包拎過來。
「好了嗎？」程音抬起頭，撞上陳燃充滿笑意的眼睛，「哎，陳燃，我覺得你脾氣真好。」
陳燃牽著她往外走，「你才發現？」
脾氣不好的話，她早就原地爆炸了。
「對啊，我第一次見到男人能一個擁抱就原諒出軌的。」
「……你閉嘴。」
「你看，剛剛才說你脾氣好，你現在又凶我。」
「我沒凶你。」
「你剛剛那還不叫凶？哎，你往哪兒走啊？」
陳燃停下腳步，抬頭看指示牌，「不知道，你帶我逛一下你們學校？」
程音覺得陳燃挺閑的，大好時光不做點什麼好玩的事情，跑來逛學校。
不過她還是盡心儘力地做一個導遊。
而且她發現陳燃這人喜歡湊熱鬧，就愛往人多的地方去。
一路上遇見好多好多眼熟的人，上來跟程音打招呼的都會好奇地盯著牽著她的手的陳燃然後明知故問：「你男朋友呀？」
能牽著手的男女不是男朋友還能是父女嗎？
每當這個時候，陳燃總會人模狗樣地笑著點頭。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趕巧，這麼大個學校偏偏就跟董晨賢碰上了。
董晨賢也是剛剛下課，迎面走過來，看見程音，還看見她旁邊的陳燃。
還看見兩個人手牽著手。
董晨賢愣了好一會兒，才走過去打招呼。
「程、程音，你也下課啦？」
這不是廢話嘛，難不成還能逃課。
程音點點頭，寒暄道：「你吃飯了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男人的第六感也挺強的，程音感覺陳燃看董晨賢的眼神不是那麼友善，而且她說這個話的時候陳燃還捏了捏她的手心。
於是程音立馬改口：「沒吃的話就別吃了吧……」
董晨賢：「？？？」
「誒，我、我是想說你沒吃飯就趕緊去吃吧。」
和別的同學不一樣，董晨賢看程音的時候眼神有些許閃躲。
他還在為那天突然告白又被拒絕的事情尷尬。
而且這會兒遇到一個牽著程音的男人……
這到底是不是她那個所謂的男朋友啊？！
董晨賢原本想走了，但是瞄了陳燃兩眼，內心有了確定的答案，然後突然站端正，乖乖巧巧地說：「哥哥好。」
陳燃比董晨賢高半個頭，他低垂眼眸，問道：「叫誰哥哥呢？」
董晨賢依然乖巧地說：「我聽說程音有一個親哥哥，您就是她的哥哥吧？」
陳燃：「……」
不能跟一個學生置氣。
程音悄悄地抱住陳燃的手臂，遮住了半張臉，小聲說道：「你要叫他哥哥也是合理的，他比你大幾歲，不過他是我男朋友。」
董晨賢：「……」
這他媽誰還叫得出「哥哥」。
董晨賢走後，陳燃漫不經心地問：「這就是給你告白的那個？」
程音有點震驚，又有點心虛，「這你都看得出來？難道是因為他長得比較帥？」
「你剛剛說他什麼？」
「我說他長得沒你帥。」
「嗯。」陳燃手指穿過程音的指縫，十根手指緊緊扣住，「以後說話的時候過一下腦子，我是對你脾氣好，不是對每個人脾氣都好。」
程音垂著腦袋說好。
她被陳燃這句話嚇到了，所以沒看見陳燃說這話的時候在笑。
半路上，程音買了一杯奶茶。
她和陳燃坐在湖邊的長椅上，自己跟那杯奶茶吸管較勁。
怎麼戳都戳不進去。
陳燃等她一個人弄了半天，也沒出聲，直到她耷拉著眉眼往陳燃身上靠。
「幫我戳一下。」
陳燃順手接過，三兩下把吸管插|進去，然後把奶茶喂到程音嘴邊。
程音就著陳燃的手喝了一口，問：「你覺得我們學校怎麼樣？」
「不怎麼樣。」
「那你還一步不停地逛了這麼久。」
陳燃收回奶茶，放在嘴邊要喝不喝的。
「你以為我是來逛學校的？」
程音當然知道他是來幹嘛的。
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是她男朋友。
「今天那個男生，我真的沒想到他突然那樣，我平時都沒跟他……」
「好了。」陳燃打斷她，「誰要聽你說這個。」
程音懵懂地抬頭，「那你要聽什麼？」
「下次有人跟你告白。」陳燃伸手攬住程音的肩膀，在她耳邊說，「你就告訴他，你男朋友平時做的事情是決鬥，一劍斃命那種。」
擊劍，中世紀歐洲貴族的決鬥方式。
「如果誰想跟我搶，讓他來當面搶，聽到了嗎？」
明明說的很可怕，但是程音心裡卻泛起一絲甜膩的感覺。
這種被人佔有，不允許別人覬覦的感覺，如果恰恰是自己喜歡的那種人，那可真是太舒服了。
但是今天陳燃過來其實主要是為了另一件事。
「下個月冬訓要去俄羅斯跟其他國家的合訓，明年才回來。」
又要走啊。
程音沒說話，從陳燃手裡拿過奶茶，咬著吸管。
陳燃等了很久，沒等到程音的話。
他心裡其實也不好受，誰願意天南地北地跑，一旦進入集訓幾乎就與外界隔絕，看不見摸不著，活生生被搞成網戀。
也不知道程音在想些這麼，只見她摳著自己的手指甲，一言不發。
「不開心？」
沒回答。
「我有時間就會跟你視頻。」
還是沒回答。
其實程音心裡只是在想，她還沒膩歪夠呢，怎麼又要走。
她每次在學校里看到其他情侶親親熱熱地抱在一起，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