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句悄悄話

陳燃走了一周, 程音覺得好像也還好,生活中並沒有什麼不同。

每天該看書看書,該吃飯吃飯,做不完的試卷背不完的單詞,老師永遠在爭分奪秒, 哪兒還有時間想東想西。

而且旁邊的座位沒人了她還更方便呢。

一月底,今年下了第一場雪。

高三正在上晚自習, 教學樓突然吵鬧了起來。

是聶南最先從試卷里抬頭望向窗外。

「下雪了!」

教室里立刻沸騰了。

這座南方城市已經三年沒下雪了。

學生們蠢蠢欲動, 老師叫了幾聲「安靜」, 但毫無作用, 便笑著揮揮手讓大家下樓去玩雪。

這種事情,一旦有了牽頭的, 其他的就攔不住了。

沒一會兒,整個高三的學生都出現在了樓下,大家在雪裡追逐打鬧, 扒拉著樹葉上少得可憐的積雪,一點點地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雪球拿去砸人。

程音不想動,沒去摸那些積雪。

董征突然在後面叫了她一聲。

程音一回頭, 董征一個雪球就撲面砸來。

「啪嗒」一聲, 不偏不倚砸了程音滿臉雪。

程音:「……」

「董征你神經病啊!!!」

她撲過去以牙還牙,不一會兒謝穎他們也跟上,很快演變成追逐大戰。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飄飄搖搖,更方便大家打雪仗。

直到下課鈴打響, 大家才興意闌珊地回去收拾書包準備回家。

程音站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抖落衣服上的雪。

這時,她突然覺得,好希望陳燃在啊。

要是陳燃在,她今天肯定不會被雪球打得那麼慘。

程音抱著書包,慢慢地走出去。

轉眼就放了寒假,此時距離除夕只有三天。

高三時間緊,寒假也只放十天。

拿到期末考試成績的時候程音第一時間把分數拍下來發給陳燃。

「你的金牌肯定是我的了。」

她進步很大,考到了班裡十九名,年紀也進入前三百了。

但除這次之外,程音很少給陳燃發消息。

程音知道他很忙,所以平時不敢聯繫他,怕打擾他。

春節期間,程音的爸爸只帶她走了兩三家親戚,還專門去看了看病中的王惠允,一眨眼就花了好幾天,又到了開學的日子。

今年春節來得玩,開學時已經是二月底。

學校小路的雜草堆里就屬迎春花開得最茂盛,程音去小賣部買零食時順便摘了幾朵放在筆袋裡。

教室前方的高考倒計時日曆越來越薄,像是無形的手在推著每個人前進。

連董征他們都開始在小教室開小灶了,因為他們聽說專科也是有分數線的。

班裡的男生不再揪著下課的十分鐘跑出去打球,隨著天氣愈發炎熱,教室里也逐漸悶了起來。

後來有人開始捨不得中午的午休時間開始做題,趙維臨還常常過來找程音,和她一起聽謝穎講題。

百日誓師大會那天,謝長星換到了陳燃的座位。

本來程音是不願意的,可是謝長星說前排的空調對著他那個位置吹,他頭疼,程音不得不同意。

不得不說,班裡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坐在自己身邊還挺有壓力的。

特別是謝長星最近特別努力,分數有趕超謝穎的趨勢,每次大考小考就只差那麼幾分。

他們每次就跟打擂台似的,有時候為了一道題能爭論一節課,程音就夾在中間偷偷摸摸地把他們的解題思路記下來,有時候來不及了還叫他們說慢一點,把兩人氣得夠嗆。

到了五月,老師不再上課,讓學生自習。

程音把這一年做過的練習和試卷全部整理出來,她足足用了十五個夾子,分類整理好放在抽屜里。

如果拿去稱上量一下,肯定有好幾斤吧。

程音做夢也想不到自己一年內能做這麼多試卷,可能追根究底,是因為陳燃那句「你配得上」。

配不配得上不知道,反正這些試卷在重量上肯定配得上陳燃家裡的金牌了。

十天後,程音忐忑地上了考場。

由於考場分配不同,在同一個教室的幾乎都是她不熟悉的人,緊張感層層加重。

和每一次考試一樣,語文試捲髮下來要先看作文題目。

好幾頁的試卷,程音刷刷刷地翻到最後一面。

冗長的話題陳述後,是簡潔明了的要求。

請結合材料內容,以「偶像」為主題,體現你的認識與思考,切合身份,貼合背景。

除了程音,可能整個三中的人都要喜極而泣。

誰能想到一年前的一次期末考,居然被老師壓中題了。

然而程音卻意外的平靜。

她比往常做得快些,最後留給作文的時間很長。

她拿著筆,發了會兒呆,才慢慢寫下第一行標題。

——《我的偶像陳燃》

「我的偶像陳燃,是個擊劍運動員。十三歲獲得少年組全國冠軍,十七歲登頂亞運會,十九歲拿到世界盃冠軍。但是他二十歲那年,無緣晉級錦標賽四強,沉寂了很長一段時間。大家都以為他會一蹶不振的時候,他卻再次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一舉獲得冠軍,大家都說他是天才。」

考場里安靜得只有筆尖劃在紙上的聲音,向來最能使人平靜。

考試的時間過得最快,彷彿才剛剛拿到試卷,老師就已經提醒時間了。

程音抬頭看黑板上方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

她要留十分鐘來檢查試卷,好在作文目前只剩最後的收尾。

張躍海常說作文的最後要煽情,但又不能過度煽情。

程音趕著時間,填滿了最後幾行空格。

「一朵花,因為春風而綻;一片葉,因為秋日而染紅。花花草草會因外界改變,但我永遠喜歡陳燃。我希望他所見春花皆艷麗,所見秋葉皆紅火。我希望我能追逐著他的步伐,與他一起看春花秋葉。」

程音落筆的那一刻,好像了卻了一樁心事。

無關考試,而是那些她不曾寫進情書的話,終於有地方可以盛放。

十分鐘後,程音淡定地起身離開教室。

有了第一場考試摸底,大家對今年的難度幾乎都有了數。

考完的那個下午,程音走出考場,看見自己的爸爸和程聲在門口等著她。

所有事情都已經塵埃落定,程音想,即便她沒有考上金州大學,那塊金牌她也不會真的還給陳燃。

一走出校門,媽媽的電話就打來了。

緊接著是舅舅舅媽,還有姑姑姑父。

家裡的親戚就像排好隊似的一個個地給程音打電話。

晚上,五班立刻組織了散夥飯。

老師們紛紛到場,和學生們一起喝得七倒八歪。

程音出門前被爸爸囑咐過,不可以喝酒,她照做了,只喝了幾杯果汁。

到了夜裡十點,大家要轉場去KTV。

程音和幾個同學一起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夏夜的晚風很悶,行人腳步匆忙,只有他們這群剛剛高考完的人閑散地像在逛公園。

程音隨意地瞥了兩眼,發現謝長星和謝穎站在角落裡說話。

雖然聽不到具體的內容,但是程音能猜到。

以前總有人說謝長星喜歡程音,沒事就去找她,可是喜歡這種事呢,應該是很明顯,程音卻感覺不到。

直到謝長星成為了她新的同桌,她才知道,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謝長星和謝穎說了好一會兒話,直至幾輛計程車接二連三地停下。

兩人分別上了不同的車,謝穎和程音坐在一起。

「怎麼樣?」程音問。

謝穎裝傻道:「什麼怎麼樣?」

「切。」程音別開頭,「不說就算了。」

到了ktv,謝長星第一個端起酒杯。

大家都起鬨,一群人很快又燥了起來。

程音坐在角落裡唱歌,偶爾看一眼手機。

陳燃怎麼還不給她打電話呢……

是不是訓練還沒結束啊?

正想著,放在桌上的手機就響了。

程音特別急,拿著手機就跑出了包廂。

「在唱歌?」

程音點頭:「嗯。」

陳燃也沒過問,說道:「考完怎麼不給我打個電話?」

程音悶悶地說:「我以為你會給我打。」

「打了。」

「嗯?」

「你太忙了,打不進去。」

程音靠在牆上笑了下,陳燃又問:「考得怎麼樣?」

「還行吧。」

「準備報什麼學校?」

「分數還沒出來,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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