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英語課, 程音又睡著了。
老師在黑板上講著語法,這是她最頭疼的環節。
英語老師看程音趴在桌上睡得很香,於是慢吞吞走到陳燃旁邊,敲了敲他的桌子。
陳燃抬頭,不明所以地看著英語老師。
英語老師朝著程音點了點下巴。
陳燃側頭看了一眼熟睡的程音, 又看了一眼英語老師。
然後,極其自然地, 脫下自己的外套, 蓋在了程音身上。
英語老師:「……」
我示意你提醒一下程音別睡覺了誰讓你給她蓋被子了。
最後老師不得不自己親自上手拍醒了程音。
陳燃撐著腦袋, 眼裡笑意甚濃。
「程音, 你來讀下面這段短文的第一段。」
程音似乎還沒睡醒,也沒注意到自己身上蓋著陳燃的外套。
她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站了起來, 衣服落地,她也沒發現。
陳燃彎腰去撿校服,頭頂忽然響起清脆的聲音。
乾淨, 流暢,比英語老師讀得還純正,甚至帶了點Queen''s English的味道。
陳燃簡直不敢相信這他媽是程音發出來的聲音, 儘管他抬起頭, 看著程音一字一句地讀著。
其實程音英語確實不錯,但不是應試程度的不錯。
爸爸媽媽都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程聲更是一口標準的英倫腔,因此程音的英語口語比絕大多數高中生都強。
但她跟普通學生不同的是,人家能刷刷刷做個一百三十分的英語題, 卻無法流利使用英語,偶爾還冒出一點中式英語。而程音搞不懂語法弄不清什麼倒裝句主謂賓,但卻能流利地跟外國人交流日常,也能聽懂英劇美劇。
英語老師也知道這一點,所以需要朗讀課文的時候,總會抽程音起來讀。既是為了聽著舒服,也希望同學們能學學她的口音。
程音讀課文的時候,英語老師拿著書繞著學生走動,時不時點點頭,嘴裡還咂摸著程音的發音。
等程音讀完第一段了,她「嗯」了聲,說道:「坐下吧。」
隨即又看向身側,指了指肖思然。
「肖思然,你來讀第二段。」
肖思然捧著書站了起來,咳了兩聲,才開始讀。
剛讀了兩句,她就磕巴了一下,讀到「alphabetical」這個單詞時還卡頓了。
英語老師給她讀了一遍,然後讓她繼續讀下去。
很快,第二段讀完了,肖思然紅著臉坐下,低頭看書,不敢去看別人的目光。
其實也沒有人在看她。
這種情況對高中生來說再正常不過,況且她的英語其實也很流利,不過卻是那種一板一眼的流暢。
英語老師又抽了幾個人接著讀課文,一段一段下來,剩下的十幾分鐘轉眼就過去。
下課後,教室里倒水的、交作業的、玩鬧的都鬧騰了起來。
肖思然還沉浸在剛剛的口音對比的自慚形穢中,暗戳戳地回頭,想看看程音是不是正洋洋得意。
目光觸及到後面,卻見程音的腦袋被聶南用校服死死罩著,雙手撲棱著像只蛾子。
陳燃在一旁看著,笑得很開心。
媽的智障。
肖思然默默地轉了回去。
程音和聶南打鬧了一陣,預備鈴打響,教室又安靜了下來。
老師還沒來,有幾個學生在過道走動。
突然,聶南打了個噴嚏,震徹整個教室的天花板。
「卧槽!」聶南擦著鼻子,說道,「什麼這麼香啊?」
正好這時肖思然從他們這邊走過。
聽到聶南的聲音,她加快腳步悶著頭走向後排的儲物櫃。
其實這幾天,她睡得一直不好。
雖然張躍海已經很給她面子,沒有把巧克力的事情告訴別人,但肖思然知道,她小小的心思在陳燃面前一覽無餘,還被碾得粉碎。
現在她哪兒還有什麼少女旖旎心思,只要有陳燃在的地方,她都恨不得找個地洞把自己埋了。
肖思然在儲物櫃里拿了東西就走,又帶過一陣香味。
程音低聲念叨:「祖馬龍小蒼蘭。」
聶南:「什麼?」
謝穎拿書拍了一下他的腦袋,「香水,懂不懂啊?」
說完又盯了眼肖思然的背影,嗤道:「又不是走秀,還搞什麼香水,拍個宣傳片就要上天了。」
「我也有一瓶。」程音說,「但我還沒用過。」
那是去年她生日,一個表姐送給她的。但她一個高中生,成天穿著校服,根本沒有心思噴香水。
聽到他們談論香水,陳燃下意識嗅了嗅。
早上那股奶香味散去了,只剩一股淡淡的若有若無的香味。
陳燃突然開口問:「那你用的什麼香水?」
程音:「舒膚佳媽媽安心香皂。」
陳燃:「……」
第二節 課是張躍海的語文課,今天不講題,做了個議論文專題,時間一晃而過。
下課時,他一邊拿起書,一邊說道:「程音,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程音觀察著張躍海的表情,沒什麼特別的,看來不是請喝茶,這才安心地走過來。
走到門口時,肖思然也正那種保溫杯出去。
張躍海見了她,隨口誇到:「你不戴眼鏡還挺好看的。」
肖思然抿唇笑了笑,目光瞥過張躍海身旁的程音,神情又黯淡了下來。
張躍海帶著程音到了辦公室,讓她坐下,自己倒是轉身去飲水機倒水。
他泡了點菊花,又加了個胖大海,這才悠哉悠哉地走過來說道:「明天早上課間操後你去宣傳辦找王薈娟老師。」
「啊?」程音問,「怎麼啦?」
這時,班裡的生活委員走進來,把一摞錢放在張躍海桌上。
「老師,資料費收齊了。」
張躍海點點頭,隨手把錢放到一邊,又對程音說:「就是學校校慶宣傳片,你去拍一下,也花不了多久,照著王老師說的做就行了。」
程音:「?」
她指著自己,「我嗎?」
「就是你啊。」張躍海把資料費拿起來開始數,漫不經心地說,「明天記得穿新校服。」
「是不是搞錯啦?」程音問,「那個投票裡面肖思然才是第一名啊?」
張躍海手指一頓,「什麼投票?」
程音跟張躍海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不是很清楚,於是說道:「我打個電話問一下。」
張躍海拿著手機去了走廊,幾分鐘後,回來了。
他笑眯眯地坐下,無奈又好笑地說:「問過王老師了,他們宣傳辦沒搞過什麼投票,你們也不看看,你說的那個投票根本不是咱們學校的公眾號弄的。王老師看了一下,不知道是哪家自媒體弄的,你們不用管它。」
程音大概聽明白了,腦子裡被驚喜炸開了花。
「那、那就是我去拍咯?」
「是你啊。」張躍海說,「一開始準備搞個宣傳片的時候就定的是你,我是怕你浮躁,才臨到頭了跟你說。」
張躍海跟她揮揮手,「去吧,今天晚上早點睡,明天乾乾淨淨地去找王老師就行了,別自己搞些化妝品什麼的不倫不類的。」
什麼叫失而復得,什麼叫虛驚一場,程音感覺現在的自己簡直就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
可是沒辦法,她還是忍不住有些開心。
但又不好表現得太明顯。
畢竟上周的藝術節上,她都對肖思然心服口服了。
程音小跑著回了教室,剛從前門進入,就有好幾個人盯著她看。
前排一個女生問:「程音,真的假的?聽說是你啊?」
程音沒說話,直奔座位。
還沒坐下,謝穎就笑開了花,「張老師跟你說了?是你啊?」
程音有點不好意思,看了眼前排肖思然的背影。
她的背挺得很直,端正地坐著看書。
程音小聲道:「你們怎麼都知道了?」
「何姍姍說的啊。」聶南說,「她去辦公室聽到了,現在全班都知道了。」
然而何姍姍只聽到了前半部,並不知道內情,所以現在班裡人知道的情況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反正程音要去拍宣傳片了,投票第一的肖思然落選了。
以致於,現在大家看肖思然的目光都有些異樣。
自然是有人不服的,覺得人家投票都贏了,怎麼最後還是程音。
但因為前幾天肖思然告密程音和陳燃那件事,現在班裡更多的人是抱著幸災樂禍的心態。
隱形也帶了,頭髮也做了,連香水都噴了,恨不得就在臉上寫上「百年校慶宣傳片女主角」幾個大字了,結果最後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