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燃從醫院出來時,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還沒踏出住院大樓,江雯雯就跟了出來。
「陳燃,你去哪兒啊?」
「學校。」陳燃往停車場走去。
江雯雯緊緊跟在他身後,問道:「高中?」
陳燃:「不然呢?」
身邊病人來來往往,很是嘈雜,江雯雯突然伸手拉住陳燃的衣服。
「你非得回去考什麼大學嗎?」
陳燃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江雯雯一眼。
「這不是拜你所賜嗎?」
隨即,他捋開江雯雯的手,疾步離開。
午後的三中安靜得像一幅畫。
保安蹲在門邊逗狗,幾個沒有午睡的女生挽著手閑逛,高一高二的男生在操場打籃球。
陳燃快步朝教學樓走去。
九月下旬,秋老虎,太陽還在散發最後的餘威。陳燃躲著灼人的陽光,穿過高二班級時,裡面的女生紛紛轉過頭竊竊私語。
——「誰啊那是?」
——「好像就是高三的那個轉校生,程音她們班的。」
——「好帥啊,比體育班那個顧李敖還帥!」
——「但是聽說他考了五年大學都沒有考上呢。」
——「呃……」
——「而且他爸爸是黑社會的,還進過局子,才放出來呢。」
——「嗚嗚嗚好可怕。」
陳燃全然不知這些關於他的流言蜚語,只想快點去教室里……吹會兒空調。
他疾步穿過長廊,這時,董征和他那幾個兄弟勾肩搭背氣勢囂張地迎面走來。
陳燃有點煩。
這些十七八歲的小夥子,就跟脫了韁的哈士奇似的。你打吧,就他們那身子骨一不注意就給打壞了,雖然也算不上什麼祖國的花朵,但總歸是法治社會,還把自己弄去局子幾日游,不划算。
不打吧,哈士奇能幹出的事只有你想不到,沒有它做不到。
就在陳燃糾結怎麼對付董征他們的幾秒間,董征他們忽然腳步一頓,然後吹著口哨左搖右擺僵硬又不失禮貌地經過了陳燃身邊。
何立志:「征哥,咱們晚上去哪兒開黑啊。」
董征:「打遊戲就打遊戲,說什麼黑不黑的,現在國家在大力打黑除惡你不知道嗎你!」
何立志:「哦哦,那我們晚上去哪兒打遊戲啊?」
幾個男生的聲音漸漸淡了,陳燃莫名地看了眼他們的背影。
沒想到這幾個小夥子一點都不記仇,難道是他脫離了高中校園太久了嗎,現在的校園大佬也講究仁義禮智信了,還積極響應國家政策。
到了五班教室,陳燃從後門看進去,大多數人都趴著睡覺,只有兩三個人還在看書。
他緩緩推開門,輕手輕腳地坐到自己座位。
程音正趴在校服上睡覺,背對著陳燃。
她今天地馬尾辮的頭繩上有兩顆櫻桃,紅彤彤的,在陽光下發亮。
陳燃沒忍住,伸手撥了一下那兩顆櫻桃。
程音突然動了一下,陳燃立即收回手,拿起桌上的筆轉動。
他這才注意到自己桌上有一本不屬於他的練習冊,字跡很工整,而且基本是正確的答案。
不用看名字,他都知道不是程音的。
「這誰的練習冊?」
程音沒醒,耳邊卻傳來另一道聲音。
「這是我的。」
陳燃轉過身,看見一個陌生的女生。
「嗯?」
肖思然看到陳燃的那一刻,緊抿的唇角突然鬆了。
「你就是新同學嗎?」
陳燃點點頭,把練習冊遞給她。
肖思然接過練習冊,抱在胸前,躊躇片刻,說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她說的是實話,只是自己已經忘了。
高一下學期的某一天,她知道程音在學習擊劍,就開始悄悄關注擊劍運動的信息。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看到了陳燃的報道,記憶尤深。
只是後來程音的擊劍成績一直不見好,肖思然也不再關注擊劍了,只是對這張臉和這個名字還有印象。
見陳燃不說話,她又補充道:「我覺得你很眼熟。」
此時,陳燃身後有人小聲逼逼:「長得帥的你都覺得眼熟。」
肖思然:「……」
程音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也沒看這兩人,抓著一隻筆把玩。
「醒了?」陳燃轉頭低低地問。
程音沒理他,轉過去背對他系鞋帶。
陳燃這才轉過身,看向肖思然。
「你應該是記錯了。」
肖思然被程音那句話弄得尷尬得要死,而且她皮膚白,臉一紅就特別明顯。
但腦子在這個時候也格外清醒。
「啊,我知道了!」
程音聽到這句話,看向肖思然。
難道這兩人真有些淵源?
看著程音好奇的樣子,陳燃莫名覺得有些緊張。
其實被肖思然說破了他是誰也沒什麼,但他覺得自己和程音之間好像有一層薄薄的膜,撞破了就沒意思了。
在兩人的注視下,肖思然說道:「你跟程音長得挺像的,怪不得我說看你眼熟呢。」
程音:「……」
搭個訕還要用她做介質,真實地過分。
陳燃鬆了一口氣,餘光看到程音的臉頰,突然掰過她的下巴,湊近了看。
近到程音能看清他的瞳孔里的自己。
程音倏地僵住,連眼睛都不眨一下,心跳聲像打擂。
——直到耳邊傳來陳燃的聲音。
「嗯?有這麼像嗎?」
一旁的肖思然:「……」
其實仔細說起來也沒有很像,拼多多和並夕夕吧。
只是拼多多和並夕夕調個情都要用她做介質,真實地過分。
沒人注意到肖思然拿著練習冊悄無聲息地走了。
陳燃鬆開程音的下巴,拇指和食指悄然廝磨了一下。
程音還愣愣地看著他。
「你、你不要在教室里動手動腳。」
陳燃本來已經別開臉了,聽她這麼說,又轉過去看她。
「那要在哪裡動手動腳?」
空氣又在這一瞬間凝固了。
程音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心跳再次紊亂。
「你、你……」
陳燃看著她緊張的樣子,突然笑了。
看著程音臉紅又結巴,莫名覺得好開心。
中午的躁鬱都一掃而光。
然而陳燃的笑意還沒收住,程音突然靠近他,掏出一張新發下來的數學試卷。
「你有本事就在數學試卷上動手動腳啊。」
陳燃:「……?」
教室里的學生陸陸續續醒了,聲響也大了起來,有人朝他們這邊走來。
程音拿著水杯站起來,「讓讓,我要去倒水。」
陳燃不再逗她,起身給程音讓了位置。
程音去教室前排的飲水機接水,謝長星同時拿著兩套校服走了過來,「你的校服到了。」
陳燃接過,隨手塞到抽屜里。
「謝謝。」
前排,程音站在飲水機前發獃,水龍頭嘩啦啦地流著,不知不覺溢了出來。
她驚呼一聲,立刻退開一步也沒能躲開水灑在她鞋子上的命運。
還好飲水機旁邊就有抹布。
程音蹲下來擦鞋,擦到一半,她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下巴。
好煩啊。
下午第三節 課下課後,陳燃還沒走。
程音覺得奇怪,問道:「你今天還不走嗎?」
陳燃抬眸瞥她,「我沒交學費嗎?」
程音低頭小聲逼逼:「學費才多少錢,九年義務教育的便宜你真是要佔盡。」
「那當然。」
程音沒理他了,知道張躍海走進來,她才反應過來。
最後一節課是語文課,陳燃向來很給張躍海面子,不會逃他的課。
上課前,張躍海先花十分鐘講了講關於下個月三中百年校慶的事情。
學校講邀請大量校友回來參觀,並且還會舉辦各種活動,而且還要拍攝宣傳片以及製作校慶雜誌。
說到最後,他才補充了一句:「不過這和咱們高三沒什麼關係哈。」
那你說這麼多是在水字數嗎?
最後一節課一晃眼就過了,今天程聲來接程音下課,她早早就背著書包離開教室。
而陳燃被張躍海留下來,說要跟他簡單聊幾句。
然而陳燃出來時,學校已經沒什麼人了。
他慢悠悠地走出去,心情莫名地很放鬆。
經過圖書館時,他又看到了董征他們幾個。
和前幾次的相遇不一樣,這次董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