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燈火闌珊處 (四)

姜思思端起餐盤,朝主任點點頭,「我出去一下,你們先吃吧。」

主任咳了兩下,「去吧去吧,解釋一下。」

「嗯。」

姜思思跟了出去,發現邢意北朝食堂下面一層的大陽台走了過去。

姜思思把餐盤放到回收處,擦了擦手,才往樓下去。

邢意北站在陽台角落,背對著姜思思,不知道後面有來人。他低頭摸了摸包,好像在找什麼。

不一會兒,他似乎是沒找到,煩悶地轉身才看見姜思思。

「你怎麼過來了?」邢意北站在原地不動,「這麼快吃完了?」

姜思思笑了笑,朝他走去,「你剛剛在找什麼呀?」

面朝著陽光,邢意北眯了眯眼,「沒什麼。」

姜思思:「煙?」

邢意北:「不是。」

「你怎麼了?」姜思思站到他面前,抬頭看著他,「飯也沒吃幾口就走了。」

「沒胃口。」

姜思思又靠近一點,幾乎貼著邢意北的身體,「你生氣了?」

邢意北垂著眼帘,姜思思的髮絲拂過他的鼻尖,帶著洗髮水的一點點香氣。

「沒什麼,我有什麼資格生氣。」

姜思思咬著下唇,慢吞吞地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的袖子又收回。

片刻,她勾住他的手指。

「我們主任就是開玩笑的。」姜思思說,「別生氣了呀。」

邢意北動了動手指,別開頭,說道:「我沒想這個。」

「那你怎麼了?」姜思思問,「誰惹你了?」

邢意北反手握住姜思思的手,「你。」

姜思思不明白,盯著邢意北看了一會兒,終於反應過來了。

姜思思嘆了口氣,另一隻手揪住邢意北的袖子,「我剛剛沒機會開口跟她解釋,出來的時候已經跟她說了。」

邢意北問:「說什麼了?」

姜思思沒說話,邢意北又問:「你怎麼跟她說的?」

「我跟她說我有男朋友了。」

姜思思聲音小,念得飛快,聽著跟咒語似的。

邢意北彎腰靠近姜思思,「什麼?我沒聽見。」

姜思思瞪了邢意北一眼,又說了一遍:「我說我有男朋友了!」

邢意北聞言,卻嘆了口氣,抬頭看著對面的大樓。

姜思思輕輕晃動他的手,「還不開心?」

邢意北眯著眼,自言自語般說道:「姜姜,我覺得我們之間,還差了點什麼。」

姜思思心裡一驚,看著邢意北的神色,感覺不妙。

「差什麼?」

「我覺得我們還和以前一樣。」邢意北說,「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姜思思:「嗯?」

邢意北突然低頭,鼻尖靠近姜思思的鼻尖,呼吸近得纏繞在一起。

「別的男女朋友每天都有親親抱抱,我們呢?」

姜思思手指微顫,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囁喏道:「你想怎樣?」

邢意北貼近她,雙手插入她的外套,隔著一層毛衣抱住了她。

手上的動作剛停了下來,他便低頭,在姜思思唇邊輕啄了一下,隨後將貼著她的臉頰,蹭了一下。

「想這樣。」

姜思思沒有說話,因為她不好意思說,她也想這樣。

想跟他親密,想跟他的體溫融為一體。

哪怕只是牽牽手,也能引燃心裡的溫度。

姜思思慢慢伸手,抱住了他的背。

「知道了。」

兩分鐘過去,邢意北還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

姜思思感覺自己還是會臉紅,而且臉頰越來越熱。

可這一刻,她發覺哪裡不對,偏了偏腦袋,伸手摸邢意北的臉。

「你怎麼這麼燙?發燒了?」

邢意北皺眉,摸了一下自己的額頭,又摸了一下姜思思的。

「好像是。」

「是不是昨晚著涼了?」姜思思又伸手摸他的額頭,「真的好燙,你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等會兒下班了去了。」邢意北說,「我下班比你早,去了醫院可能來不及接你,你自己回去能行嗎?」

姜思思低頭想了下,說道:「最近天氣忽冷忽熱,你晚上睡沙發不方便,我還是回學校吧。」

邢意北笑了下,「好啊,你回去吧,早上出門的時候注意四周,別被人跟蹤了,你知道學校大門到地鐵站的那條路早上都沒什麼人的,旁邊還有廢棄的工地,要是遇到什麼壞人把你拖到工地里,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姜思思:「……」

邢意北鬆開手,問道:「回去嗎?」

姜思思咬著牙,很沒有骨氣地說道:「那晚上你睡床吧。」

邢意北點頭:「好。」

姜思思下班回到家裡,邢意北果然還沒回來。

給他打了電話,他只說醫院人多在排隊,還要等一會兒。

姜思思一個人點了外賣,吃完後天已經黑了。

她洗了澡,無所事事地坐在沙發上,等到了晚上九點,邢意北還沒回來。

姜思思無聊透頂,又不想這麼早睡,於是打算去找一本書看。

到房間的書櫃里翻了一下,姜思思發現邢意北的書幾乎都是專業書籍,沒有什麼閑書,卻發現他的書櫃里有一本素描本。

姜思思記得,高中的時候邢意北是學過素描的,只是後來不怎麼見他畫了。

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他竟然還保持著這種愛好。

姜思思把素描本抽了出來,封面嶄新,一看就沒有動過。

姜思思笑了笑,果然高估他了。

然而翻開第一頁,姜思思卻愣住了。

雪白的素描紙上,畫了一個人像。

及肩的直發,厚重的劉海,以及明顯的嬰兒肥——趴在課桌上睡覺。

沒有署名,也沒有題字,但姜思思確定,畫面上的人是她。

只是最下角有一處咖啡漬,蓋住了一處字跡,看樣子似乎是日期。

姜思思又翻了一頁,空白的。

再往後翻,直到最後一頁,也沒有其他內容。

姜思思翻回第一頁,背著光想看清那一團日期到底是多久,但鉛筆字跡本就淺,不似鋼筆會留下印記,所以怎麼看也看不清原來的字跡。

姜思思又盯著上面的畫,想了許久,依然百思不得其解。

看樣子,這幅畫應該是不久前才畫的,那麼——搞了半天,邢意北還是比較喜歡她140斤的樣子?

醫院。

護士蹲著一邊給邢意北拔針管,一邊念叨:「你們這些年輕人啊就是仗著年紀小,不愛惜自己身體,我看現在來醫院看胃病的十個有九個都是年輕人,聽阿姨的,飲食要規律,更是要少喝酒,胃這種東西,三分靠葯,七分靠養,不要動不動就吃止痛藥圖個簡單,那玩意兒本來就傷害腸胃。」

邢意北閉著眼睛,點頭說好。

這時,姜思思打來了電話。

邢意北下意識便想抬右手接電話,硬是被護士摁住了,還瞪了她一眼。

「動什麼動!」

邢意北換了左手接電話,那頭的人卻沒有開口。

「喂?姜姜?」

姜思思出了會兒神,才說道:「你還在醫院嗎?是不是很嚴重?」

「掛了會兒水,馬上就回來了。」

邢意北回頭對正拿著棉簽給他按壓針眼的護士搖了搖頭,護士見他臉色蒼白,想讓他多坐一會兒再走,卻見他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哎呀小夥子急什麼嘛,你這個病就是怕急,要好好養的。」

護士嘀咕兩句,扭頭走了。

邢意北走出醫院,伸手攔車,旁若無人地對著手機說:「怎麼了?」

「我……」姜思思指尖微蜷,摩挲著手邊的素描本,「沒什麼,我就問問。」

一輛車計程車停在了邢意北面前,邢意北拉卡車門坐了上去,說道:「想我了?」

計程車師傅通過後視鏡看了邢意北一眼,嘖了一聲。

電話那頭許久沒有說話。

邢意北低聲對計程車師傅說了地址,又說:「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我現在就回來。」

計程車師傅抖了一下,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下車後,邢意北發現小區樓下居然擺起了靈堂,擋住了大半條路,有幾個鄰居在旁邊指指點點,但顧著死者為大,也沒說什麼。

到家,打開門,客廳里沒人。

邢意北沒出聲也沒開燈,走到柜子前把葯放了起來,才去敲了房間門。

「姜姜,你在嗎?」

房間里響起腳步聲,但邢意北等了幾分鐘,門才打開。

姜思思沒說話,抬手摸了一下邢意北的額頭,片刻後,才說道:「不燙了,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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