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槍

梁辰看到溫蒂的消息,沒有回覆她,而是打開陸景的聊天窗口。

[橙子]:你高中同學居然一來就想讓我牽線,見我老闆。

[大神]:嗯?

[橙子]:【圖片】

梁辰把聊天截圖發給他,幾秒後,他回:哈哈。

[橙子]:笑什麼?

[大神]:高中的時候,我們也會主動幫忙,但她從來不接受,搞得我都以為她有自閉症。

[橙子]:怪可憐的。

[大神]:不過她現在都這樣了,跟換了個人一樣。

這時,髮型師讓梁辰抬下巴,要卷她的發尾,於是她就將手機反扣到桌上,抬頭配合髮型師。

溫蒂站在她身後,看著梁辰打字,卻久久沒有等到回覆,而現下,梁辰直接將手機扣在了桌面上。

溫蒂懂了,她喪氣地說:「對不起,是我唐突了。」

然後轉身走了出去。

劉以晴雖然在後面玩兒手機,但她一直注意著這裡的動向。

「怎麼了?」劉以晴走過來問,「你們倆腦電波交流呢?」

梁辰笑了笑,解鎖手機後遞給劉以晴。

她看了一眼,皺著臉,滿眼疑惑。

「她想什麼呢?你要腦子多有坑才會給她牽線啊?」

「對啊。」梁辰說,「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本來現在的市場就有限,梁辰怎麼可能主動拉一個人來分自己蛋糕。

劉以晴又說:「而且她公司挺好的呀,老闆我也認識,對手底下的人很好,你看溫蒂回國這幾年,資源那麼好,不然以她的咖位能上這節目?」

梁辰攤手,表示自己也不懂她。

一個小時後,節目正式開始。

這一次梁辰抽到了第四,算是比較好的位置,而溫蒂抽到了最後一位。

梁辰刻意留意了一下她的表情,她一笑起來眼睛就彎得像月牙。可梁辰站在她旁邊,能細微地感覺到她似乎在微微戰慄,但定睛一看,她的神態好像是真的很開心。

或許是太興奮了吧,梁辰想。

抽了順序,梁辰回到後台專心候場。

第一個演出的是祝思雲,她照慣例演唱自己拿手的曲目,怒音一出來,全場喝彩。

梁辰與祝思雲熟悉,對於她的這些技巧已經沒了新鮮感,於是抽空看了看手機。

[大神]:加油。

梁辰笑了笑。

[橙子]:上一次也沒見你專門給我加油。

[大神]:因為你就是最厲害的,不需要我加油。

[橙子]:那今天怎麼給我加油了?

[大神]:今天比較特殊。

[橙子]:哪裡特殊?

[大神]:先保密。

[橙子]:裝神弄鬼。

陸景沒再回了,梁辰的注意力再次轉到台上。

張奕是第三個出場的,他一上台,梁辰便去了候場區。等候的五分鐘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輪到梁辰上台時,台下歡呼雀躍。

她閉眼深呼吸,調整好心態後朝著樂隊的方向鞠躬。

音樂聲響起,她也緩緩進入狀態。

她想唱的是《女神的初舞》,但改編之時,是將這首歌融入另一首歌《商女》

《商女》是一首小眾音樂,曲調曖昧旖旎,中間還夾雜著戲曲唱腔,講述了「不知亡國恨」的秦淮商女在國破家亡時的心聲。

歌是婉轉性感的,因為它的背景始終建立在這一群「歌姬」身上;但內涵卻是沉重哀傷的,誰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她們只是受命運的束縛擺脫不了以色侍人的枷鎖。

所以,用性感旖旎的歌聲唱出家國恨,表面是奢華頹靡,內里卻是腐爛一般的沉痛。

然而,轉入副歌之時,梁辰突然轉身。

台下一片寂靜。

有了第一次的驚艷,觀眾似乎達成了一個共識:梁辰轉身必開大。

果然,她沒有讓觀眾失望。

熟悉的《女神的初舞》曲調一出來,觀眾便沸騰了。

一段3個8度的連貫跨越將國破家亡的哀傷轉為戰爭的激昂,花腔女高音的唱法更是調動觀眾的所有興奮細胞。這段音樂所表現的盛大的戰爭場面,與《商女》的哀傷完美嫁接,似乎讓觀眾看到了一個盛世衰敗之前,萬國來朝的景象,而真假音的飛速轉換,將觀眾的情緒一會兒帶到盛世的奢靡之中,一會兒又彷彿置身與戰爭的殘酷之中。

幸好,在觀眾情緒幾乎面臨崩潰的時候,這段花腔女高音戛然而止,回到了戲曲唱腔的柔美之中。

性感的時候盡態極妍,悲壯的時候萬里長城灰飛煙滅。

整首歌,彷彿就是在極度的彷徨與掙扎中誕生的。

但這種彷徨與掙扎,性感與悲壯,誕生了無數巧妙。

梁辰唱畢,握著話筒喘息。

當她粗重的氣息也消失在音響里的時候,觀眾似乎才反應過來,轟然起立歡呼。

掌聲經久不息。

梁辰看著觀眾,突然有一種感覺。

她終於突破了自身的瓶頸,眼前,似乎有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打開了。

那層厚厚的繭,終於被她掙破。

從音樂情緒中脫離出來,梁辰平靜了許多,她望著觀眾席,看到她的粉絲們舉著應援牌聲嘶力竭地吶喊。她還注意到其中一個女孩兒由於個子太矮,奮力舉著燈牌卻總被人群淹沒,急得快哭出來了。這時,旁邊一個高個子大叔突然拿過她的燈牌,輕輕一抬手就超過了旁人的高度,他自己也發現了這個優勢,不知怎麼想的,居然舉著燈牌開始轉圈圈,讓全方位的觀眾都看到了這個應援牌。

梁辰差點兒沒忍住笑出來。

幸好主持人上來了她才收住情緒。

主持人說:「我注意到,今天這首歌的編曲,寫的是馬山山,是我們認識的那個馬山山嗎?」

「是她。」梁辰說。

後來,不管主持人怎麼驚嘆,梁辰都沒有注意聽了,因為她看到觀眾席的角落居然坐著一個人。

怪不得,他說今天比較特殊。

梁辰的心一下子砰砰跳起來,並非由於情愛的心動,而是想飛奔到他面前,與他分享自己這一刻的激動。

那種突破自我的心情,一定要分享給另一個人才能完全釋放。

目光相接的那一刻,陸景指了指左側。

梁辰會意,他去休息室等她了。

下台後,梁辰簡直想狂奔過去,可後台的工作人員和祝思雲都在跟她說話,她不得不應付著。

「梁辰!太棒了!」祝思雲一上來就給她一個熊抱,「你竟然發揮得這麼好!」

「謝謝謝謝!」梁辰連說了兩個謝謝,「我先過去了。」

她急匆匆地往休息室去,路上又遇到了張奕和鍾紅。

兩個老前輩跟她說話,她更不敢敷衍。

張奕依然捧著他的保溫杯,說:「可以呀,果然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後生可畏後生可畏!」

鍾紅淡定得多,瞥了張奕一眼,對梁辰說:「你的現場這麼有爆發力,看來你的公司策略不行,耽誤了好幾年啊。」

也就是鍾紅這樣的大牌,才敢明目張胆地說她公司的「壞話」。

梁辰笑著鞠躬,寒暄兩句之後,迫不及待地往休息室跑去。

她一邊摘耳環,一邊取手鐲,只想把這些束縛全都扔掉。袁珂珂手忙腳亂地跟在她後面,說:「別急別急,小雨都帶他們去休息室等你了。」

梁辰沒說話,一打開休息室,看到陸景,直接撲了上去。

陸景張開手臂,接住她的激動。

到了這個時候,梁辰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心裡太激動了,聽到觀眾歡呼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終於走出了長達一年之久的頹靡,這種無法言說的心情,只能體現在她的肢體之上。

陸景緊緊抱著她,說:「你這麼厲害,要不要給你一個吻做獎勵?」

換做平時,梁辰肯定會不好意思,可現在她只想用一切肢體動作來表達自己的興奮。於是,她雙腿一蹬,掛在陸景身上,對著他的臉頰就是一陣狂親。

真的是,太開心了。

陸景的臉頰布滿了口紅,他也沒擦,默默接住梁辰的激動。

許久,梁辰才說:「你知道嗎?我剛才在想,我終於可以不用只唱情歌了,原來我還有那麼多潛力可以開發。」

陸景卻愣了愣,「不唱情歌了?」

梁辰捧著他的臉,「音樂包羅萬象,我終於踏出第一步了!」

陸景想了想,點頭道:「嗯,以後情歌只唱給我聽。」

「好好好!」梁辰又親了一口,「我梁辰,要轉型啦!」

這時,旁邊一個人咳了一下。

這聲音不是劉以晴的,也不是袁珂珂和肖雨的,是一道陌生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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