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槍

梁辰不知該如何回答,她腦子裡一團漿糊。

「你——是要追我嗎?」

「可以嗎?」陸景望進她眼裡,表情無以復加地認真,「我可以追你嗎?」

梁辰想了許久,並非考慮陸景可不可以追她,而是在想,以後兩個人在一起會代溝嗎?媒體拍到了怎麼辦?以後忙起來不能見面怎麼辦?輿論會不會瘋狂襲來?

這一切,都是梁辰與陸景將面對的問題,並且難以跨越。

陸景不說話,靜靜地等著她回答。

梁辰突然轉身,只留給陸景一個背影。

她微微低著頭,臉側細微的絨毛在光暈里清晰可見。

下午兩點,上山的人陸陸續續多了,已經有人在往他們這邊張望,隔得遠遠的,不一定認出梁辰,但卻被兩個容貌出眾的人吸引了目光。

梁辰心裡一慌,拔腿就走。

「看你表現吧。」

得到了這一句話,陸景心裡頓時炸開煙花,他邁腿跟上去,說:「你知道要去哪兒嗎你就瞎跑。」

梁辰停住,但還是沒有回頭,「去哪兒啊?」

陸景站在她身後,說:「你跟我走吧。」

他轉身往公園大門走,免費的,不用買票,兩人直接就進去了。

梁辰原本跟在陸景身後,她心不在焉地走路,不知不覺就超了陸景,走到了他前面。

陸景伸出手,只差一毫米就能觸摸到梁辰的手臂,但略一思酌,又收回了手。

「你慢點兒。」

梁辰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嗯了一聲,放慢腳步,與陸景並肩走著。

公園裡的樹木光禿禿了,只有那些長青的品種依然茂盛,顯得極不和諧。

那陸景那年輕的身影緩慢行走在樹林里,一切又那麼和諧。

公園裡的小徑彎彎曲曲深不見底,通向樹林深處,幽靜得只有兩人的腳步聲。

不知不覺走了許久,兩人偶爾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兩句,倒不像以前打遊戲那樣可以說很多。

心態變了,兩人都無法坦蕩蕩地交流。

小徑地石板路很平整,但走了這麼久,梁辰背上有些細汗了,還是不知道目的地在哪兒。

「你帶我去哪兒啊?」梁辰問。

陸景的手揣在兜里,望著前方笑眯眯地說:「快到了。」

說話間,一座舊庄園在樹林處浮現出一角。

兩人加快腳步走上去,入眼的是一道老式古樸大門,寫著「芳怡園」三個大字。

「吃飯的地方?」梁辰問。

「嗯。」陸景說,「今天晚飯在這裡吃。」

梁辰摸了摸肚子,明明才剛吃過飯,但走了這麼久,好像全都消化掉了。

她拿出手機看時間,快四點鐘了,原來兩人在路上走了一個多小時。奇怪的是,這一個小時兩個人的交流並不多,梁辰卻沒有一次拿出過手機來。

陸景帶她走進去,說:「其實這裡才是我今天最想帶你來吃飯的地方,但是他們冬天中午不營業,只有晚飯才營業。」

梁辰嗯了一聲,打量著這園子的環境。

裝修簡單,甚至有許多柱子上的漆都落了,角落裡堆著雜七雜八的東西,有托盤有箱子,服務員們穿著陳舊的制服在園子里忙碌。

陸景去大廳定位置,梁辰就站在他身後,沒注意聽他說話,出了一會兒神,就看到他回來了。

「走吧。」陸景說。

「去哪兒?」梁辰問。

陸景望天,說:「還沒到飯點,我們去干點別的。」

梁辰跟著他慢慢走到莊園大廳正前方的池子邊,一旁有個小桌子,上面擺了零零碎碎地魚飼料,陸景拿了兩小包,分給梁辰一包,然後坐到池子邊上的小凳子上,往池子里撒魚飼料。

幾秒鐘時間,就有成群結隊的魚躥了過來,爭先恐後地搶魚飼料。

梁辰也坐下來,學著他的樣子餵魚。

冬日寒風依然吹個不停,池面微微蕩漾,靜無聲息。

就像梁辰的心,正在一點一點盪開波浪。

她悄悄看陸景的側臉,見他漫不經心地撒魚飼料,嘴角卻帶著一絲淺笑,好像在和這些魚兒玩鬧。

還是個大孩子啊。

梁辰想,喜歡小動物的人一定很善良,而陸景能在這裡安靜地餵魚,內心不僅善良,一定也很柔軟吧。

靜靜地坐在這裡餵魚,看著魚兒歡快地搶食,竟也有幾分樂趣,這是梁辰以往絕對不願意乾的事情。

時間靜靜地流淌,搶食的魚兒換了一撥又一撥,梁辰手裡的魚飼料也快撒完了。

這時,陸景突然站了起來,拍了拍手,然後轉身拿了兩張漁網過來。

梁辰滿臉不解地看著他:「你幹嘛?」

「捕魚燉湯啊。」陸景一邊擺弄漁網,一邊說,「這家店的特色,自己抓魚,店家宰了給燉湯,對了,除了魚湯你還想吃什麼?紅燒?清蒸?」

梁辰:「…………」

什麼善良,什麼柔軟,都是假的。

陸景分給梁辰一張漁網,問她:「你會嗎?」

梁辰搖頭,「我哪兒會這個。」

陸景給她示範怎麼用這個網,梁辰擺弄了一下,撇著嘴看陸景,「是這樣嗎?」

陸景蹙眉,走到她身邊,一根根掰開梁辰的手指。

在這大冬天的,他的手指依然燥熱,覆在梁辰冰冷的指尖上,梁辰下意識地想縮手,但動作前一秒被思維控制住,手依然沒動。

還好陸景只是幫她調製了握漁網的位置,立馬收回了手,十分有分寸。

梁辰用餘光瞟了他一眼,見他不動聲色地抿了抿唇。

梁辰收回目光,將漁網拋了出去。

這莊園里的池子不大,養的魚極多,每張網下去都能大豐收,顧客願意全買就全買,不願意的話自己挑幾條就可以放了其他魚。本就是給顧客們圖個樂子,要真花幾個小時去釣魚,還這生意是做不成了。所以梁辰和陸景沒多久就撈起來好幾條魚,陸景選了兩條最肥的交給服務員,吩咐著一條燉湯一條紅燒,兩眼發光,任由手裡的魚兒垂死掙扎。

梁辰站在一邊洗手,看見服務員笑眯眯地盯著陸景看,還誇他好看,一會兒送一份小吃。

梁辰拿紙擦手,朝他走過去。

「這麼受歡迎的嗎?」

陸景頓時收斂了笑容,嚴肅地說:「我就是人見人愛,畢竟高配劉茂彥。」

梁辰把紙巾揉成團,朝他扔去,「跟學姐貧。」

陸景身體往旁邊一閃,用手接住紙巾,然後丟到一邊的垃圾桶里,樂呵呵地往裡面走,「我一定要叫你學姐嗎?」

「不然呢?」梁辰表情極其認真。

陸景摸了摸下巴,「學姐就學姐吧。」

「我們現在幹嘛?」梁辰問。

「出去走走吧。」陸景說,「太陽要下山了,可以看落日。」

梁辰沉吟半刻,「好。」

兩人走出莊園,再順著石板路往上走了幾分鐘就到了山頂。

視線所及之處是連綿不絕的山脈,剛下過雪,將夕陽映射得層層漸變,如一盆彩漆潑到天邊,壯闊絕美。

梁辰只能想到那句老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還沒看夠變換的雲彩,太陽就隱藏到了山頭底下。

陸景坐在石頭上,長腿撐在地面,一隻手支撐身體,另一隻手蓋在臉上,手指曲成一圈,透過手指間的縫隙看落日。

梁辰伸了個懶腰,說:「這種一覽眾山小的感覺真好。」

陸景嗯了一聲,「以前不爬山嗎?」

「很少。」梁辰說,「我不愛運動,要不是因為唱歌要被迫練肺活量,我希望一輩子不用運動。」

陸景笑著說:「唱歌很耗費體力,也算運動了,能讓你堅持下來,看來你真的很喜歡唱歌。」

「一部分原因吧。」梁辰說,「雖然很累,但是每次演唱會,看到下面黑壓壓一群人為我鼓掌,為我尖叫,就很滿足了。」

她側頭看看陸景,「我唱歌不為別的,就為了這個感覺,很虛榮吧?」

「不會啊。」陸景說,「我也感受過黑壓壓一群人在台下為我鼓掌為我尖叫,那種感覺確實很好。」

「嗯?」梁辰坐直了,滿眼期待地看著陸景,「你也登台表演過?唱歌?跳舞?」

「當然不是。」陸景說,「高中的時候,因為翻牆出去打遊戲,被政教處主任抓了,周一早上全校升旗的時候在升旗台上做檢討。」

「然後呢?為什麼會為你鼓掌尖叫?」

「當我誠懇地檢討道,因為沉迷打遊戲,成績從全年級第一掉到第三,台下掌聲經久不息,尖叫連連。」

「………………」梁辰冷漠臉,「哦。」

當太陽完全沒了蹤影,天色也暗了下來。陸景和梁辰起身往莊園里走,這次依然定了一個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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