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情況下,看著戀人為自己吃無關痛癢的小醋,其實算得上一種小情趣。
在平淡的生活里,這似乎是對方在乎自己的最好的證明,在醋意中能嘗到特殊的甜蜜,所以總有人樂此不疲。
可是時宴不願意。
就算這是一件連誤會都算不上的小事,可是那一瞬間的委屈,過程中蔓延的酸澀,他一點也不想讓鄭書意體驗。
大概是因為,他太了解那種感覺。
而鄭書意自然沒有想那麼多。
她聽到時宴這麼說,心裡那股蹭蹭直往外冒的火氣頓時煙消雲散,化作涓涓流入心底的蜜意。
「你不要胡說八道,誰吃醋了。」鄭書意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卻還嘴硬,「我就是心疼你衣服,多貴多好看啊,就這麼白白給人毀了。」
時宴看了她一眼,剛想說什麼,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時宴看了一眼來電顯示便接了起來。
電話是宋樂嵐打來的。
「你在幹什麼呢?」
時宴:「吃飯。」
宋樂嵐:「在家吃嗎?」
時宴:「在外面。」
宋樂嵐「哦」了一聲,「跟月月一起吃飯?」
時宴:「沒跟她在一起。」
宋樂嵐:「那你知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家裡沒人,消息也不回。」
時宴:「不太清楚。」
習慣了時宴能說兩個字就絕不說三個字的風格,宋樂嵐自顧自地喃喃念叨:「一天天的見不到人影,正事兒不做,天上倒都是她的腳印,也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
宋樂嵐說話的時候,正好上了菜。
鄭書意拿筷子攪拌著麵條,時不時看時宴兩眼。
聽他接這通電話的神態語氣,似乎是在跟家裡人說話,也完全沒在意麵前的麵條。
於是鄭書意把他面前的碗託了過來,那筷子幫他拌勻。
而電話那頭,宋樂嵐聽到時宴這邊環境有點吵,便問:「你跟誰一起啊?」
時宴的表情終於有了一絲變化,他看了一眼兢兢業業拌面的鄭書意,嗓音柔了許多。
「女朋友。」
聞言,鄭書意手頓了一下,微微抬起頭,小聲問道:「誰跟你打電話呀?」
時宴突然想到什麼,盯著她的眼睛,笑著說道:「我姐。」
「哦哦。」鄭書意點點頭,「知道了,你說你們的,不用管我。」
話音落下,時宴卻把手機支到她面前,「要不要打個招呼?」
鄭書意一臉驚恐,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放下筷子連連擺手,卻不說一個字。
「不要啊?」時宴還是笑著,「你不想跟我姐姐打個招呼?」
「噓!」
鄭書意擰著眉,食指抵在嘴前,示意他趕緊閉嘴。
什麼動不動就跟他親姐打招呼,她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而他還大搖大擺地對著電話這麼問,萬一人姐姐聽見她不願意打招呼,還以為她多高傲呢。
天知道她只是緊張。
打了個岔,時宴重新跟宋樂嵐說上話時,鄭書意默默地吃著面,一句話都沒說。
直到掛了電話,她才問道:「對了,你姐姐……我好像都沒怎麼聽說過,也沒見過,她不在你們那邊工作嗎?」
「嗯。」時宴埋頭的時候,沒忍住輕笑了一聲。
鄭書意:「你笑什麼?」
「沒什麼。」時宴淡淡地說,「她比較低調。」
「哦。」
鄭書意心想,也是的。
雖然她不熱衷於別人家長里短的八卦,但時宴他們這種家庭成員之間幾乎都有很大的利益牽扯。
偶爾哪家夫妻出現關係變動,往往就涉及都其背後的資產糾紛,所以這些關係很難不受媒體關注。
而時家卻是個特例。
他們的家庭關係很簡單,眾人所接觸的便只有時文光、秦孝明和時宴這三個男人。
時宴的母親去世得早,這個大家也都知道。
而秦孝明作為女婿日常出席各種活動,其妻子倒是神隱在媒體的視線里,連一些正式的宴會都不曾現身。
也曾有人試圖去挖掘時文光大女兒的消息,但人家根本不出現在公眾視野里,一點蛛絲馬跡也找不到。
曾經有人開過玩笑,說時懷曼這個人就是個虛擬人物。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默認,這位時懷曼大概是個深居淺出的闊太太,平時就喝喝茶種種花,沒有任何可關注的價值。
「要不是你剛剛接電話,我都快忘了你還有個姐姐。」
鄭書意說,「她也太低調了點吧。」
「嗯。」時宴認下了她的說法,「那你改天要不要見見她?」
「……」
鄭書意一口麵條半天沒咽下去,有點期待,卻也更緊張,「那、那也行,不過不著急吧,我準備準備。」
「嗯。」時宴點點頭,「你不著急,慢慢準備。」
雖然嘴上說著不著急,不過回去的路上,鄭書意的話題就沒離開過他的姐姐。
「那你姐姐沒在你們公司里工作,平時都做什麼啊?」
車窗隙著一條縫,微涼的夜風吹進來,拂起時宴額前幾縷頭髮。
他這會兒心情似乎特別好,嘴邊始終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連語氣都比平時輕鬆了許多。
「她啊,就每天唱唱歌跳跳舞,沒什麼別的事。」
「哦,那可真舒服啊。」
鄭書意聽著還有些羨慕,「那她跟你長得像嗎?」
「我們啊……」時宴眯著眼睛,徹底笑開了,「挺像的。」
「真的啊?」
鄭書意見他一提起姐姐就滿臉笑意,覺得他跟姐姐感情一定非常非常好,便更好奇了,「那你給我看看照片嘛,我有點好奇。」
時宴雖然抿著唇,眼裡卻在笑,只是沒回答鄭書意的話。
鄭書意便直接朝中控台伸手拿手機,「我看看我看看。」
「別動。」時宴突然空出一隻手抓住她,「我沒有她的照片。」
鄭書意不信:「你騙鬼呢?」
「真的。」時宴輕而易舉就從她手裡拿回了自己的手機,解了鎖,又遞過來,「不信你自己翻。」
鄭書意不可能真的翻他手機,於是冷哼一聲,別看臉看窗外,「不給看就算了,反正早晚要見到。」
「嗯。」
鄭書意覺得時宴今晚特反常,鼻腔里的一聲「嗯」竟然也帶著笑意。
「你怎麼回事啊?」
鄭書意轉過頭,好奇地看著他,「誰讓你這麼開心了?」
時宴沒看她,注意著面前的紅綠燈,卻面不改色地說:「當然是你,還能有誰?」
「……」
怎麼突然說起情話了。
鄭書意還挺不好意思的,扭扭捏捏地理了理頭髮,又做作地清了清嗓子,「我就隨便跟你說說話你都這麼開心,那我要是……」
她說著說著,突然沒聲了。
「你要是什麼?」時宴停在紅綠燈旁,直勾勾地看著她的側臉,「嗯?」
「沒什麼。」
鄭書意垂著眼睛笑,作出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表情,「你好好開車,別看我。」
可時宴的眼神卻黏在她臉上,似乎帶著一絲絲熱意,寸寸輾轉於她的臉頰,燎起一片紅暈。
晚風停滯,車內氣溫無聲無息地上升。
鄭書意知道時宴在看她,卻沒抬頭,手指不安分地在腿上輕敲跳躍。
她覺得時宴這個人很奇怪,明明沒有肢體接觸,但一個眼神就會讓她覺得兩人好像做著多親密的事情一樣。
直到後面有車鳴笛,時宴終於徐徐收回目光。
那一刻,縈繞在鄭書意周身的裊裊熱意才散去。
與此同時,鄭書意的手機響了起來。
鄭書意看著來電顯示,愣了片刻。
時宴一瞥眼,便看見上面「喻游」兩個字。
知道他看見了,鄭書意怕他又莫名其妙吃飛醋,於是直接開了免提。
「喂?」
喻游沒說別的,開門見山道:「你現在有空嗎?」
鄭書意偷瞄了時宴一眼,見他神色正常,才說道:「還行,怎麼了?」
「是關於你的朋友秦時月。」喻游不急不緩道,「她剛剛有聯繫你嗎?」
鄭書意:「秦時月?沒有啊。」
電話那頭頓了片刻,隨即,喻游笑道:「她剛剛聯繫我,說她在御瀾山迷路了,荒郊野嶺的也打不到車,讓我去救她。」
是的,沒錯,秦時月用了「救」這個字。
鄭書意:「……」
喻游接著說:「雖然我不是很相信,而且我也不在江城。但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想跟你說一聲。」
他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