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家孩子早的七八個月就開口叫爸爸媽媽了, 晚一點的十個月也能發音了,可是廣志小朋友過了一周歲還是不怎麼說話,饒是淡定如傅家還是開始著急請醫生。
但是醫生呢就見怪不怪, 各項功能檢查結果出來後跟他們說小孩子語言屬於左腦發育系統, 有的小孩天生右腦比較發達, 比如他們女兒學會走路比較早,那麼說話就會晚一點。
醫生的話安慰了一大家子,同時叮囑他們不要想著孩子什麼也聽不懂,說也沒什麼用,其實你說什麼孩子就會什麼, 要多做練習。
既然醫生都這麼說了,阮思嫻沒道理再每天憂心忡忡, 順其自然總會有開口說話的那一天。
在這期間,趁著孩子還沒學會開口自我介紹, 阮思嫻和賀蘭湘以死相逼,不準傅明予再叫她「廣志」。
由於寶寶大名「定心」, 還是取自楚辭那句「定心則不亂, 廣志則不隘」, 傅明予倒也不算意難平。
沒了「廣志」這個小名, 阮思嫻給她新取了「小星星」,既和大名遙相呼應,又鐫刻著她記憶里的那場流星雨。
當然傅明予有沒有私底下偷偷叫過「廣志」她就不得而知了。
日子在對小星星開口說話的期待中一天天過去。
但真到了她開口說話那一天, 阮思嫻陷入無限迷茫中。
那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早晨,一不小心多睡了一會兒的阮思嫻睡眼朦朧地往嬰兒房走去, 沒見到小星星, 往樓下看去,她的女兒正盤著小短腿坐在沙發正中間看電視。
旁邊張阿姨晃著奶瓶, 幼兒保姆則整理著小圍巾。
阮思嫻伸了個懶腰,盯著這幅畫面,內心非常滿足。
然而就在她手還沒垂下來時,她的女兒抬頭看向她,甜甜一笑,開口道:「寶貝。」
嗯?
嗯??
阮思嫻的手僵在半空,盯著樓下那個一歲半的孩子,久久不能回神。
她剛才是開口說話了?
說了什麼來著?
是「媽媽」嗎?
阮思嫻眨了眨眼睛,樓下那個小朋友朝她揮著小手,軟軟糯糯地說:「寶貝,醒啦?」
嗯?
嗯??
什麼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就是。
別的小孩雖然從幾個月開始說單字,但到了一歲多還不見得能說出個主動賓,而她的女兒一張口就開大?
但正當阮思嫻驚喜時,她突然回過神來。
這句話好像很耳熟?好像昨天早上才聽過。
思及此,阮思嫻愣在樓上,旁邊兩個阿姨也目瞪口呆地看著小星星。
半晌,張阿姨疑惑地說:「上哪兒學的呀這是?」
旁邊那位專業的幼兒保姆不動聲色地往樓上看了一眼。
阮思嫻接到這道眼波,面無表情地轉身朝洗漱間走去。
傅明予單手撐著洗漱台,下巴揚起,正拿著毛巾擦拭下頜處殘留的泡沫。
他剛洗過澡,浴室里的熱氣還沒完全消散,暖黃的燈光下,他低沉的嗓音從混沌的水聲中透出來。
「寶貝,醒了?」
阮思嫻:「……」
她拿牙刷的手頓了一下,埋下頭一句話也不說。
「怎麼了?」傅明予轉身靠著洗漱台,長腿交迭著,饒有興味地看著阮思嫻刷牙,「誰惹你了?」
「你。」
「我又怎麼了?」
阮思嫻嘴裡含著牙刷,說出來的話全靠傅明予猜。
「里寄幾粗去看看里女鵝。」
反正她現在是不太好意思面對樓下兩位年長的阿姨。
傅明予直起身,欠身靠在阮思嫻背後,下巴蹭著她的脖子,看著鏡子里的兩人。
「先不去,今天難得我們都有空,一會兒去不去南奧?」
「!」
阮思嫻嘴裡含著泡泡說不出話,直接往後蹬腿踩了他一腳。
傅明予十分不解,擰眉輕「嘖」了一聲,順手用拇指擦掉她嘴角的泡沫才轉身出去。
女兒好好地在客廳看電視呢。
傅明予把她抱起來逗了一會兒,雙手架著她的肩膀讓她站在自己腿上。
「廣志,你怎麼了,惹媽媽生氣了?」
阮思嫻剛下樓梯,聽到這句「廣志」,立刻拔腿跑過去從傅明予懷裡奪走孩子。
「你有病啊?說了不準叫她廣志!」
傅明予一點沒有被抓包的悔意,接過阿姨遞來的奶瓶,試了試溫度,一邊喂女兒一邊問:「小星星今天怎麼了?」
阮思嫻瞟了一旁的阿姨們一眼,沒好意思說。
「沒什麼。」
那天之後小星星開始頻繁說話,「爸爸」「媽媽」叫得很順,偶爾在阮思嫻遞給她東西時還會說一句「謝謝媽媽」,但是撬開她玉口的那句「寶貝」卻仍然被掛在嘴邊。
偶爾還會對著傅明予叫一聲「哥哥」。
沒有別人的時候還好,阿姨們在旁邊的時候,阮思嫻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敢情她是生了一隻鸚鵡精。
傅博廷得知孫女開口說話了,提前安排了回國的行程,和賀蘭湘提著大包小包趕來看孫女。
可是他們來的時間不巧,小星星正在睡覺。
賀蘭湘在嬰兒床旁坐了很久也沒等到孫女的一聲「奶奶」,無奈地去一旁整理她帶回來的禮物。
而傅博廷晚飯後轉到搖籃旁,剛想湊近了看看孫女的小鼻子小嘴巴,就見她睜開了大眼睛。
傅博廷大喜過望,伸手把孫女抱出來,正要叫她叫人,她卻先發制人叫了一聲響亮的「寶貝」。
還自帶了一絲絲的兒化音。
六十多歲不苟言笑的航空金融租賃屆大佬猝不及防被叫了一聲「寶貝兒」,老臉有點紅。
賀蘭湘:「……」
阮思嫻:「……」
始作俑者淡淡地瞥過來,彷彿沒有察覺到四周的尷尬氣氛,正經嚴肅地說:「小星星,叫爺爺。」
後來小星星熟練地學會以及分辨各種稱呼的正確性時,還比其他的同齡孩子先學會一些簡單的完整句子。
這是怎麼發現的呢?
還得感謝小宴總。
那時候已經是冬天,小星星快兩歲了。
宴安代表晏家,帶著鄭幼安送了些孩子用的小禮物過來。
他對小孩子不感興趣,甚至有些討厭,只是看鄭幼安逗孩子逗得開心,也湊過去象徵性地看幾眼。
這一看,就移不開眼神。
雖然他不想承認,但是一個女孩子繼承了傅明予的長相竟然也挺好看的。
後來鄭幼安抱久了,宴安漫不經心地伸手:「累了?我幫你抱一會兒。」
鄭幼安翻了個小白眼轉身背對他,「你別把人家孩子摔了。」
想來也是,小宴總十指不沾陽春|水,哪會兒抱什麼孩子。
直到天色漸晚,兩人得回家了,宴安才慢悠悠地走到小星星旁邊,拿著撥浪鼓在她眼前隨意地晃了晃。
小星星眼珠子跟著撥浪鼓轉了幾圈,宴安來了點興趣,彎下金貴的腰,抓著她的小手握著橡膠錘打地鼠。
小星星安安靜靜的,隨宴安擺弄,只是臉上沒什麼興奮的表情。
宴安自己倒是玩兒夠了,丟下地鼠機,抓了個電動小狗,打開電源放地上讓它跑起來,同時打算讓小星星坐上去。
他第一次對一個小孩子露出這麼溫和的笑容,兩隻手抱起她舉了舉,「叔叔帶你騎馬馬?」
小星星在空中晃了晃手臂,宴安看得開心,便把她往電動小狗上放。
結果他還沒鬆手,小星星開口說話了。
「你有病吧~」
宴安:「……?」
軟軟糯糯的嬰兒聲線並不能打消這句話的殺傷力,鄭幼安看見他瞳孔地震,眼裡對小孩子的那一點喜愛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宴安清醒了,傅明予的孩子就是他的孩子,命運的齒輪是被焊死了的。
「你們……」鄭幼安怔怔地回頭看那對夫妻,「平時都在教些什麼?」
傅明予自然也聽到了,他皺了皺眉,瞥了阮思嫻一眼,上前抱起小星星。
「以後不能說這種話。」他抱著孩子坐到一邊去教導。
宴安夫婦倆走後,阮思嫻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膽戰心驚地反思。
她不自覺地咬了咬手指,蹲到傅明予和小星星面前,很沒有底氣地說:「小星星,以後不能說這種話哦,你這隻小鸚鵡。」
小星星已經被教育過了,這時候在玩兒玩具,壓根兒沒注意阮思嫻的話。
她抬眼心虛地瞥了傅明予一眼,「我就昨天說你了一次,沒想到她學這麼快。」
說完,她自我保證道:「以後不說了。」
「你想說也可以。」傅明予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