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開始玩手機了?」鄭幼安淚眼婆娑地看著阮思嫻, 「你能不能尊重一下我?」
「……我回個消息。」
阮思嫻又困又餓又累, 忍住想打哈切地衝動, 起身道,「我去上個廁所。」
「你怎麼老是上廁所。」
鄭幼安不滿地皺眉,又繼續趴著哭。
阮思嫻拿著手機躲衛生間, 給傅明予發消息。
[阮思嫻]:你來了沒有?
[傅明予]:嗯。
[阮思嫻]:快點!
[傅明予]:別著急,還有幾分鐘。
催促完, 阮思嫻上了個廁所, 不過幾分鐘時間,外面就有人趁機而入了。
她遠遠看著, 看見一個穿花襯衫小腳褲的男人端著一杯酒俯身站在鄭幼安面前。
「美女, 一個人喝酒啊?」
鄭幼安抬起頭, 臉上淚痕未乾, 看起來楚楚可憐。
男人一下子心都癢了, 非常自然地坐到她旁邊, 湊到她耳邊說:「哎喲, 美女怎麼哭了?」
從小被保護著長大的鄭幼安從來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腦子沒轉過彎, 愣怔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襯衫晃得她眼花。
花襯衫對露出這種表情的美女簡直毫無抵抗力,伸手就要去摟她。
然而還沒碰到鄭幼安的肩膀,就被人抓住了手臂。
「你幹什麼?」
花襯衫回頭, 見阮思嫻冷冷看著她。
嘿, 今天有艷福, 又來一個大美女。
「我正安慰小美女呢。」花襯衫笑著收回手臂,目光黏在阮思嫻臉上,「你們一起的啊。」
阮思嫻不想在卞璇的店裡惹出麻煩,能動口就盡量不動手,於是她心平氣和地說:「嗯,您這邊有事?沒事的話我和她要走了。」
「別嘛,這才幾點呀,一起喝兩杯唄。」花襯衫說著又往鄭幼安那邊靠,「美女怎麼哭了呢?失戀了?跟哥哥說說,哥哥開解你。」
阮思嫻在對面的沙發上坐下,抱著臂,說道:「我告訴你為什麼,她今天打斷了一個搭訕她的男人的腿,害怕坐牢,害怕得哭了。」
鄭幼安:「……?」
花襯衫嘴邊的笑僵住,幾秒後,乾笑兩聲:「嘿嘿,美女真會開玩笑。」
「沒跟你開玩笑。」阮思嫻活動著雙手,「我這方面經驗比較多,所以她來找我出主意。」
說完,她歪著頭看花襯衫,「你也一起出個主意?」
這要是還聽不出來阮思的意思就傻逼了,花襯衫咬了咬後槽牙,抄起酒杯就走,低低念叨:「真是朵帶刺的玫瑰。」
阮思嫻只當沒聽見他的土味形容詞,遞了張紙巾給鄭幼安。
「擦擦,眼線都花了。」
鄭幼安接過紙巾,卻捂住嘴嘔了起來。
阮思嫻一下子蹦起來,「不是吧,這麼點酒你就吐了?我還以為你酒量多好呢。」
嘔吐物在喉嚨翻湧,鄭幼安站起來往廁所沖,還不忘解釋一句:「我是被那個男的噁心吐的!」
阮思嫻大步跟著她過去,卻被關在門口。
鄭幼安可不想別人看見她嘔吐的樣子,那多丟人,進去後第一件事是打開水龍頭來掩蓋嘔吐的聲音。
阮思嫻敲了敲門,「你還好吧?」
「我沒事,吐一會兒就行了。」
既然這樣,阮思嫻也懶得在這狹小的衛生間添堵。
傅明予就是在這個時候到的。
他推門而入,四周打量一圈,沒有看到阮思嫻的身影,於是往吧台走去。
正在擦杯子的卞璇一抬頭看見他,雙眼亮了亮,很快又覺得熟悉。
她偏著頭仔細打量,突然恍然大悟。
傅明予突然出現在這裡,卞璇可不會天真到以為他是來喝酒的,除了來接阮思嫻還能幹嘛。
「傅總?」
傅明予正好停在吧台前:「您認識我?」
那不可得認識嘛。
卞璇揶揄地笑:「你不認識我,但是我對你可熟了。」
正在傅明予疑惑時,阮思嫻黑著臉走過來,死亡凝視著卞璇:「你沒事做?」
卞璇立刻憋著笑意,裝模作樣地晃了晃杯子,「我去招呼客人。」
說完便屁顛屁顛地走了,吧台處便只剩下傅明予和阮思嫻。
他琢磨了一下卞璇的話,大概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所以阮思嫻經常在朋友面前提起他嗎?
他心情越發好了,低頭注視著她,眼裡帶著笑意:「喝酒了?」
「沒有啊。」阮思嫻嗅了嗅,「是你喝酒了吧?」
傅明予點頭:「嗯,今晚有個應酬。」
阮思嫻聽到這話,問:「那你是中途過來的?」
如果真是這樣,耽誤了傅明予的正事,她還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要世航好她才好啊。
「不是,我已經回家了,找我什麼事?」
「哦,鄭幼安在裡面吐呢。」
傅明予頓了一下,「鄭幼安?」
「對啊。」阮思嫻說,「她因為你在這兒喝悶酒,你要不把她弄走我今晚別想回家睡覺了。」
短暫的沉默後,傅明予的表情一點點冷淡了下來。
竟然是因為鄭幼安把他叫過來的?
晚上應酬喝了不少酒,司機問他回哪裡時,他下意識就選擇了比湖光公館更遠的名臣公寓。
理由很簡單,他突然有點想見阮思嫻。
就像最近的無數次莫名冒出來的想法一樣,沒有為什麼,就是突然想見見她。
雖然知道她對自己不會有好臉色,他也沒覺得有什麼,甚至覺得他有時候發脾氣的時候還挺好玩。
至於為什麼不能打字,因為見不到人,聽聽聲音也好。
傅明予當時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想法。
所以當她說「不行就算了」時,傅明予的臉瞬間就黑了。
幸好,下一秒,她又補發了一條「你現在過來找我」。
坐在車上時,傅明予看著車窗外的霓虹燈,嘴角勾著淡淡的笑。
她果然還是想見我的。
而且還是酒吧這種地方。
喝了酒,想見的人是我。
可是人到這兒了,傅明予才發現,好像不是這麼一會事兒。
他偏了偏頭,問:「她怎麼了?」
阮思嫻沒有注意到傅明予的表情變化,帶著點調侃意味,說道:「你自己氣哭的女人你自己去道歉,我可不幫忙,我要回家睡覺了。」
傅明予當然知道自己是怎麼「氣哭」鄭幼安的,但他現在一點都不想搭理這件事。
原來阮思嫻急急忙忙地把他叫過來,並不是想見他,而只是讓他來收拾鄭幼安的爛攤子,語氣還這麼事不關己,好像他完全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也並不在乎他跟別的女人怎麼樣,甚至還刻意把她往別的女人那裡推。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自討沒趣。
「我氣哭的女人多了,自己要給我找事,我各個都要去道歉嗎?」
說完這句,他突然意識到哪裡不對。
看向阮思嫻時,果然見她臉色變了。
傅明予皺眉,心裡後悔,便放柔了語氣:「我不是這個意思。」
阮思嫻瞪著他:「傅總的詞典里就沒有道歉兩個字是嗎?」
傅明予承認阮思嫻說的有一部分是對的。
自他成年之後,甚少行差錯步,身份地位使然,道歉更是少之又少的事情。
然而在想起阮思嫻後的幾個月,他卻幾次想過道歉,可是每每看到阮思嫻對他橫眉冷眼,他很難去開那個口。
直到現在,傅明予才知道,原來那件事依然是她心裡的一根刺,如果不敞開說了,這將是她永遠的心結。
「我現在給你道歉。」他突然開口道,幾乎沒有多餘的思慮。
?
阮思嫻一瞬間沒反應過來,只見他頭微垂著,看著自己的眼睛,似乎在傳達什麼意思。
「以前誤會了你,是我對不起你。」
「你……」阮思嫻有些不可置信,「你想起來了?」
「嗯。」他繼續說道,「能原諒我嗎?不行的話你提要求,我能做到的都會答應你。」
阮思嫻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傅明予這個狗男人在她面前低聲下氣地道歉,然後自己無比瀟洒地扭頭就走。
可是真的到了這一天,心情好像跟自己想像中不一樣,並沒有那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仔細回想,似乎是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回想以前的事情了。
但是最近每次見到傅明予,她還是會跟他唱反調,跟他對著干,但她很清楚,絕不是因為以前的事情生氣。
好像就是一種下意識的幼稚行為,跟個小學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