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待到羅迦醒來,天已是蒙蒙微亮,細碎的光從滿是雕花的窗透了過來,使殿內顯得虛幻起來。

羅迦慢慢的睜眼,抬眸看到的是床頂火色的罩賬,輕紗重重垂下,半點不見輕盈,籠住了縷縷微光。

一夜的安撫,讓他感覺身體極是疲憊,左手欲抬起,卻發現身側已經沒有了人。

猛然坐起,聲音不其然的帶著幾分焦慮,還有掩不住的氣急敗壞。

「夜熔!」

夜熔依舊是蜷縮在床角,聽見他的聲音,緩緩的抬起頭。

眉間散開一絲沉鬱,輕顫的睫毛在雙眼之下留出暗影,唇上滿是剛剛咬傷的痕迹,鮮血未盡,彷彿陽光碎片紡織而成的長髮,像是流散的烏絲一樣鋪在丁香色的床褥上。

奇異的,她蒼白的容顏泛著桃紅,寬大的罩衫鬆散的掛在了手臂上,半開半敞的露出裡面纖細的肩胛和圓潤的胸線。

她依舊顫抖著,但是卻不是昨夜那種隱忍著疼痛的顫抖。

敞開的衣衫下,純黑的的絲綢下可以看到她白晰肌膚泛著薄薄的紅暈,長長的睫毛微弱翕動,眼下的胭脂花在陽光照射下閃動蔚藍的光澤,像是一個陽光的親吻落在她的肌膚上。

看著這副模樣,羅迦忽然覺得喉嚨發乾,竟覺得這樣的她非常的誘人。

「你怎麼了?!」

她雙手環抱住自己,如風中弱柳搖搖顫顫,不覺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欲語還休,卻終是凄然一笑:

「羅迦,天亮了嗎?你該去上早朝了,快去吧……」

「你怎麼了?」

「別碰我!別碰我!」

他探出手,就在接觸到她肌膚的瞬間,驀的她伸手揮開他的手掌,氣急敗壞的喊道。

這不過是幾個簡單動作,她就好似累極,額間透出細細汗珠,點點延開,那絮亂的呼吸像是枯敗的花,隨著氣弱的聲音而好象可以凋落一般,

「告訴我,你究竟怎麼了?」

他以為她不過是耍著小性子,不由自主的心輕顫著的,笑了一下,反手終是把她扯進了他的懷中。

他的手緊貼著她的肌膚,細膩修長,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

這手掌,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於是她笑了起來,眼裡迷茫,卻是輕輕柔柔的笑著。

「灼骨銷魂,灼骨之後便是銷魂啊……所以請走開……快一點……」

她的眼深如暗譚,卻暗燃起幽火,披散在的髮絲,散落成旖麗的風景,勾陳出陰影交迭,眼波浮動,暗香浮動,每一層都像是鋪開的蠶網。

羅迦垂首,直直的看著她。

他終於知道何度為何準備迷|葯,他終於知道她為何割破自己的雙手,增加自己的痛楚。

「熔,沒事的,朕是你的夫啊,別怕,別怕,天塌了也有朕,所以別躲……」

伸手撫過她的頰邊,摩挲著慢慢靠近,毫釐距離之間,滿是她香甜的氣息。

她戰慄著,微開的唇,似是邀君採擷。

下一刻便被吻住唇舌,早已敏感的身體剎那間失去了理智,好似燃開的火,勾了蛾甘心情願的縱身而入。

她貼了上去,妖嬈的似蛇,纏綿而上,把唇間妖艷的緋紅傳入他的口中。

由唇而下,至喉,至胸前,至腹間。

糾纏著,喘息著,撫摸著他的臉、他的肩膀、他的胸口……胸口下面的心跳。

「羅迦……」她伸過手去,探入他的衣內,罕見的繾倦動作,她冰冷的手掌從他逐漸火燙的肌膚上撫過,殷紅的唇在他的耳邊輕舔,然後一字一句委婉地訴著,宛如白色的夾竹桃的汁液浸了人的魂魄,甜蜜而狠毒:「羅迦……」

她的手勾在他的頸上,身子往後是微頃的弧度,胸前渾圓在他的掌下漸漸堅挺,被散發開的衣襟半遮半掩。

喉間頓時乾澀,呼吸急促,下身已是火熱。

附在她的耳旁,輕輕噬咬著圓潤小巧的耳垂,便讓她輕吟,只是那種聲音更像是煽情的香,軟噥似伏在耳旁的呢喃。

「熔……」

羅迦的聲音象是被石礫打磨過那般生澀沙啞,在她的耳邊誘惑地問她,說不清是殘暴還是溫柔的舉動,撩撥著她本就灼燒的情慾:「你喜歡我么?」

她微微氣喘,每一次呼吸都縈繞在他耳旁。用了力氣,細膩的手掌在他的肌膚上輾轉蹂躪,抓出一道道血痕。

他微微的、顫抖的聲音,恍惚的,她竟然覺得很痛很痛。

不說話,用發抖的手抓住了羅迦的肩膀,靠上他。張口便咬下,毫不口軟,血味頓時瀰漫開來,唇間吸吮,齒縫間溢出,那種混雜著暴戾的味道,讓彼此之間他的理智霎時崩斷。

沉重的喘息的聲音、衣帛破裂的聲音、然後奇異的感覺瞬間刺透了整個身體。

雙腿勾在羅迦腰間,身子因為每次的撞擊而顫動,不知是因為毒物的發作還是因為快|感,細碎的聲音從她的唇間逸出。

嗚咽的,呢喃的,帶著誘惑的……

而他則是一點點吸干,飲入嘴中,魂銷入骨。

她微眯著的雙眼水霧迷濛,披散了滿身的如雲秀髮,那是蛛網縱橫纏住飛蛾般,一層一層,用溫柔纏綿的絲包裹起來,鋪開去,

糾纏,纏成一團麻,誰也分不清楚。

此時,他原諒了她的不貞。

此刻,他只想把她溶入骨血。

細雪浸濕的蒙著錦緞的窗外,風呼嘯不止。

君王三日未早朝,滿朝震驚,皇后的專寵亦是傳遍了後宮。

而他在聽到大臣的勸諫時,俊美的面上只是淡淡的笑著。

她聽到種種傳言時,也是冷冷的笑著。

心思各異。

十月二十一,離她的生辰還有四日。

毒發之後將養了半月有餘,夜熔才緩過了精神,而鏡安已經正式進入了最美麗最殘酷的冬季。

在被湯藥包圍了長時間的夜熔,不顧飛揚著的小雪,不顧何度的反對,來到了梅園。

梅園位於御花園西側,梅花雪中怒放,匍一入園,苦寒中一片暗香便已然悠悠傳來。

青石的小徑,隨時隨地有人在清掃的石面上,沒有一點雪跡,披著厚厚的玄色貂皮披風的她,站在一株樹前。

「娘娘,這株梅花是白色,你摸摸看。」

聽著何度的話,她伸手探出宮人支撐的十四節油紙傘,卻是接了幾瓣雪花。

雪花在她的掌心開始漸漸融化,帶給肌膚微刺的冰冷,而後是異樣的燒炙。

梅樹周圍,卻有一種淡淡的香味,帶著孤傲至極的冷漠的氣息。

白色的梅花,她即使無法看見,但是在心中想來,應該是有著雪所沒有的香,也有著雪所沒有的純吧。

真想看看啊……

驀然,弦響之聲破空傳來,何度一驚,身手極快的把夜熔推向一旁。

一直黑色的羽箭極快地飛了過來,箭身沒入樹榦。

受到震動,積在梅枝上的雪飛揚著落下,身後隨侍的宮人只驚得魂飛魄散,急忙扶起被推倒在地的夜熔。

「娘娘,您沒事吧?」

「竟然失手了,真是對不住,沒有傷到吧?」

遠遠走來的男子以很惋惜的聲音說著,但是一點歉意也聽不出來。

而聽見那個玩世不恭的聲音時,夜熔正在從雪地中站起的身體不易察覺的一僵。

然後,她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中,耳邊響起了羅迦的低沉音色:

「你怎麼出來了?!沒傷到你吧?」

羅迦攬住她的身體,帶著欣喜和恐慌,一手安撫著夜熔被玄貂包裹的背脊,另一手則攬著她的腰,以便盡量和她貼近。

旁邊的男子看著低垂著頭夜熔,在他的角度只能看見被斗篷覆蓋住的,蒼白面容。

走近了幾步,她發上的斜斜擦一對金絲蝶翼步搖,銜掛珠串,搖曳垂落於鬢角,再次擋住了他的視線。

沒有耐心再仔細打量,男子看著君王和女子親密的姿勢,毫不在乎的嗤笑出聲。

而被夜熔奪取了全部心神,心中洋溢的幸福和滿足的羅迦此刻才回過神來。

「來,朕給你引見一下,這是朕一把最鋒利的寶劍,官任衛州上護軍。愜懷,這是朕的愛妻。」

自然的笑意浮上羅迦俊美的臉,他很喜歡這個不拘小節的男子,同樣他也知道男子對自己是何等的忠心耿耿,如親人一般衛護自己。

在這爭權奪利的宮廷里,他對於自己雖不是兄弟卻勝於兄弟。

「娘娘千歲,微臣剛剛失禮了,望請娘娘不要見怪。」

男子雖是面聖著的卻是一身簡裝,天青色的錦袍,領口一圈白色的狐毛,隨著風微微的擺著。說話間挑眉挑眼的笑著,像貓似的眼睛卻暗暗的浮著一層精光。

一旁的何度已經從樹上拔下了烏黑的箭,利落的手法,讓男子暗自一驚。

夜熔接過箭,白皙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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