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洞房

事到如今,愛抑或不愛,都已不再重要,重要的,只是他終是負了她。

他給她的痛苦她要數倍地奉還,愛情本就只是佔有和傷害。一切迷戀痴情,都已化作利齒毒牙,衍生出恨意,等待著給他致命一擊。

錦甌一雙修長而優美的手輕輕抬起她的下頜,夜宴被迫把側開的頭轉了過來,面前的男子有著了一張俊美到可以讓人屏息的容顏,她忽然覺得自己有瞬間的恍惚。

就是這個男子……就是這張臉,讓她失去了最重要的人,永遠也回不來……那麼讓他痛苦,他是不是也會痛苦呢?

看著在那雙黑色眼睛最深處遊離莫名的奇異情感,錦甌在散發著誘惑的殷紅唇再次印下了一個深吻。

在這樣一個瞬間,夜宴依舊冷靜地抓住了錦甌大紅的蟒袍,過於恍惚的燭光讓她不由得閉上了眼睛,南珠特有的晶瑩瑰麗的光澤明晰地籠罩在她的面上,在那麼一瞬間,錦甌忽然有了一種她消失般的錯覺。

在一個深吻之後,錦甌一把把夜宴抱了起來,放在了合歡床上。赤金累絲鳳冠承受不住突然的墜力,划出了一道亮銀的弧線,啪的一聲落在地毯上,串串南珠映著提金絲的錦繡花紋,有一種散亂的零落。床上的芙蓉羅帳上一串串的燦金流蘇,因為突然承受的重量而搖曳舞動。

修長的手指在白晰而柔細的肌膚上滑動,一點一點地品味柔和而纖細的觸感,錦甌輕輕彎下身子,仔細地在極近的距離看著面前的女子。而夜宴只是微微側過頭,凝視著層層疊疊薄紗外的男子。

謝流嵐看著那個橫卧在錦繡羅被上的女子,火紅而寬大的袖子柔軟得像是一彎流水似的纏繞在了手肘,這一刻,身上幾乎只有薄薄的一件抹胸的女子,清晰而痛苦的看著他。

他們四目相對。

謝流嵐的眼那麼清澈而又那麼哀傷,沒有一點雜質的脆弱出現在了他的面容上,那樣的從骨髓內散發出的哀傷直直地刺進了她的心裡。

夜宴的心中驀然湧起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他們終於有了一種共同點,那是只有他們彼此可以了解的所謂傷疼的滋味,他們的愛恨就這麼因為另一個男子而糾纏在一起。

那樣細微的恍惚,覆在她身上的男子便已經察覺,當他的嘴唇停留在她胸口上的時候,朱紅的唇緩緩地張開,雪白的牙齒和她高聳柔嫩的肌膚狠狠接觸,烙印下他的痕迹。

「啊!」

那一瞬間的痛,讓夜宴慘叫了出來,因為情慾而變成深黑的眼睛凝視著懷裡的人,他對著她溫和地一笑,沙啞著聲音要求,那種視線彷彿舔食著她的身體一般。

「不許分心……看著我……」

看著在他的身體下因為害羞而蜷縮起的身體,一種奇妙的燥熱從他的身體內部蔓延開來,白晰的手指解開了自己蟒袍,被半褪下的絲衣堆積在腰際,大半個白晰的肩膀和胸膛暴露在空氣中,那樣的華麗而妖艷。

夜宴滿目都是那個紅得刺眼的身影。那念念而不得的,以為終於抓到了手中,卻只是一個海市蜃樓的希望。他以為一個哀傷的眼神就可以化解一切?所有的海誓山盟,不過是虛情假意,可是,說過了,便有了結果,這一生,她怎能放過了他?他們早已經無路可退。

她咯的一聲笑了出來,水蔥一樣的指解開了綉著並蒂花的抹胸,灼|熱而滾燙的呢喃,帶著絲媚葯一般的誘惑滑過錦甌的耳邊。

「冤孽。」

透明的霞影紗帳下,一個玲瓏雪白的身姿,覆在薄綢羅被上,在朱緞的輝映下宛如盛放的嫩蕊。

「冤孽。」她再次輕笑出聲,媚眼如絲,笑意盈盈,探出的丁香軟蠕的舌,滑過他露出的堅實的胸膛,慢慢舔點而下,徐徐地引誘出一出好戲。

錦甌被她挑逗得血脈噴張,衣物都未褪盡,一撩衣裾,摯熱就這樣挺身沖了進來。

「啊!」

夜宴清醒地感受著這撕心裂肺般的劇痛,只覺五臟六腑撕裂了一般,冷汗涔涔,身體幾乎痛得無意識地顫抖起來,雙手因疼痛用力地絞扭著,在他的背上留下了條條血痕。

這一刻滲入骨髓的痛,卻讓她的心緒無比清晰,再次側頭看去時,帳外那束著大紅錦帶的身影已經不知去向了。

突然間她的心中好似空了一塊,她為了謝流嵐,已經捨棄了一切,卻換回了一個灰飛煙滅的結局。

夜宴看向身上男子的眼睛,漸漸蒙上了一層薄霧,似乎要滴出水來一般。那重瞳里載了數不盡的哀怨,從喉中溢出的呻|吟變成了壓抑的嗚咽,痛苦地看著錦甌。

見她如此,他也吃驚,這些年,她從來都是高貴而冷靜,這樣的神情他還是第一次看見,痛苦地忍耐住慾望,一遍遍殷勤撫慰。汗水大滴大滴地從優美的額頭滴在她的面上,又滑落在錦被上,暈出斑斑的水印,好似點點的淚痕。

「你把我們分開,你這個混蛋。」

夜宴又是痛又是急亂,奮力一掙,伸手去推他。

那個男子,全世上,也只有一個。可是卻被這個以極度緊密關係的姿勢覆在她身上的這個俊美男人所奪走。

他只要活在世上一天,她便沒有希望,得到謝流嵐的心。

可是她偏偏錯把夜氏的賭注全數押在他的身上,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可是你得到了我。」

怒火被慾念一波波地燃燒而上,燒掉了他僅存的理智。掐住她柔軟的腰肢,在她的體內粗暴地橫衝直撞,彷彿要將她生吞活剝了似的,重重戳刺。他要讓她知道,從今日起,她的一寸一分,全部屬於他。

她緩慢地再度閉上眼睛,微微仰頭,曲線優美的頸項優雅地揚起,帶起珍珠一般柔和的光澤。殷紅的唇痛苦地呻|吟著,那身姿也好似秋風中的落葉微微顫動著。

一輪明月照窗而入,白銀流淌了一地,燭火一盞一盞熄滅,紅淚一滴一滴,映著重重紅綃秀幃,濃朱淡紅,混雜了馥郁的紫檀香氣,幽幽地迷漫著,室內籠罩在一片暗色中。

空氣中,隱隱地聽到她的呻|吟,叫人無法能分辯得清,哪一聲是哀求乞憐,哪一音是婉轉銷魂。

夜宴醒來時,窗外鳥兒啁啾,在一片初陽輝照之中,隔著淡煙流水般飄拂的輕羅綉幃,空氣中沉鬱的紫檀香氣若即若離。

她一時不知身在何方,茫然地剛要起身,才稍稍抬了一下,下身卻一陣撕扯的酸痛,不由倒抽了口冷氣,又倒了下去。

看著身上的斑斑紅紫的痕迹,昨夜狂亂的記憶一絲絲慢慢牽扯了回來,身旁的錦被裡已經空無人影。

思索了半晌,夜宴終於抑不住一聲無奈的嘆息逸泄而出。

昨夜的她在狂怒中,失去了理智,這樣的錯不知還能不能彌補。

「來人。」

她卧在錦衾中,嗓音卻沙啞得好似呻|吟。

隱隱的有個身影站在帳外,她沒有細看只是低聲吩咐著。

「不用你,叫何冬進來。」

「一大早,你找那奴才作什麼。」

溫柔的聲音響起,修長的手指掀開了簾帳。

夜宴一驚之下,緩緩地撐著身子坐起,烏黑的發順勢如水似緞的散落在身後,迷濛了他的眼。

「你怎麼還沒有走?」

「這麼絕情?」錦甌側坐於軟榻枕障旁,俯首凝視著她,手穿過在她的發間,輕輕撫摩:「我想你今日必定進宮,所以等你一起去啊。」

夜宴看著他填滿了那雙款款深情的眼睛,一時竟無法言語。

「錦甌,你怎麼不為我想想,大婚次日清晨,我要是和你同車入宮,你要置我於何地,你又要置駙馬於何地?」

「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

夜宴墨色的眼漸漸升起了一道疏離冷淡的屏障,唇際若有若無地勾出一抹冷笑。

「你知道,我並不愛你。」

「總有一天你會愛上我的。」

聽到她的話,錦甌的眼睛猛地眯起,眼底的陰霾愈漸濃烈,從骨子裡滲透出一絲陰森,偏偏俊美容顏的面上卻掛著燦爛如陽光的笑容。

那樣的男人,襯著鷹鷲般的眼睛,看著她,恍惚中,夜宴似乎覺得自己被擒獲的獵物,再也沒有希望逃脫開。

「幫我喚何冬進來,我要沐浴更衣。」

許久,她垂下眼,不再去看錦甌。輕輕的用錦被裹住身子,移動身子下了床,可是剛剛著地,那不適又酸痛的雙腿根本無法支撐體重。癱軟在地上瞬間,一隻強硬的手臂便將她凌空抱起,重新小心翼翼地放回到床上去。

「我來幫你就好了。」

雙手捧著夜宴在晨光中泛著微紅的臉頰,把一個吻烙在她的有些紅腫的唇上,輾轉輕觸之後離開,柔和的眼睛溫柔而深情地凝視著。

「你這人,還不快去。」

感覺到那滾燙的溫度,夜宴輕聲得近似撒嬌的出聲,這樣微嗔的語調卻讓錦甌好心情地起了身。

「是,是,公主殿下。」

清晨,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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