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66章 陌陌的心意

我是殤手中一枚可以牽引全局的棋子,他利用我傷害左辰修,讓他忘記了我,心中只惦念著身旁那個清純的佳人。他冷漠的看著左辰修一次次的傷害我,將我傷至體無完膚,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要我恨透左辰修,要我徹底對他絕情,這樣才會令那個驕傲的帝王在發現真相後痛不欲生,這些,是他一早就策劃好的。

他的心計,果真是慎密得令我毛骨悚然。

可是即使知道這一切,我仍舊沒有辦法從他的局中脫身,因為我的每一步,都牽連甚多。

我無力的躺在軟塌上,心中已然明了。

因為在地牢里受了極重的濕氣,數天來我始終緩不過來,心口常常感到滯痛,四肢亦是酸軟無力,手腕的骨頭雖然接起了,恢複的情況卻很不樂觀,我時常表情獃滯的望著遠處發獃,臉色如雪蒼白。

左辰修也經常來看我,沒有明陽的陪伴,只有他一人。他會坐著床邊緊緊抿著唇看我,神色冷峻,一言不發,那片海一般深邃的眼裡冰冷無色。我知道他是在惱怒我這副病弱的樣子不能去陪伴司歆傲,所以他常常對我無故的發脾氣。從來沒有見過他這麼的暴躁,難道所謂的「霸業」真的那麼重要麼?如果是在以前他對我那麼好時,我一定會傾其所有去幫助他完成他的心愿,可是現在,不可能了……

我自嘲的笑了笑,不知為何,那笑竟顯得十分凄涼。左辰修將我的笑容看在眼裡,目光驀地一滯,接著又恢複了原先的冰冷。

「你在笑什麼。」

他的聲音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看我的眼光竟也同潭一般深不可測。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呵,我還能笑什麼,無非是笑這命運,當真是可笑的命運。

左辰修並沒有打算就這樣放過我,臉色又是一暗:「你在笑朕。」

我輕聲道:「奴婢不敢。」

恭恭敬敬的回答,語氣卻是淡漠的,像個沒有生氣的紙偶,聲音因為身體的緣故而極為虛弱,輕的就像天邊一朵游雲。

左辰修似乎很討厭我這樣的回答,他目光陰沉的瞥了我一眼,像是在刻意刺痛我,語氣譏嘲的說道:「既然你知道自己是奴婢,就好好恪守你奴婢的職責。」

「是。」我淡然道。

聽到我的回答左辰修竟是一愣,像是實在沒有想到我會這樣,眼裡的霧霾更加濃厚,而我始終低著眸,看也不看他一眼。

他傷透了我的心,也許無關風月,無關情感,只是曾經他那樣的愛過我,讓我平靜的心激起了點點水波,我曾經有一度真的以為我愛上他了,我願意陪在這個將全身心付出給我的帝王身邊,心甘情願,一生一世。

可是他終究還是負了我。

他是萬人之上的帝王,他怎樣對待我都是天經地義,我該感謝他只是折斷我的手腕,將我丟棄在地牢,是的,他沒有將我凌遲,或是五馬分屍,難道我還不該感謝他嗎。儘管他對我的仁慈只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可是我沒有資格怪他,我只是心死而已。

左辰修定定的望著我,良久,在我以為他又要出言諷刺我的時候,他竟站起身走出了大門,挺直的脊背傾瀉出月光般淡薄的落寞。

一連五天,我都住在祈寧宮中,本來我還擔心我住在皇帝的寢殿里會不方便,但是左辰修每晚都不曾回來過,聽說他有時會在御書房裡徹夜批閱奏摺,有時會留宿在明陽公主那裡,但他只睡偏殿,從來沒有和明陽同宿。

沒有左辰修陰冷的目光圍繞著我,我的心情稍稍舒暢了些,傷雖然還未痊癒,卻也能下床走動了。

趁左辰修上朝期間,我支開小蜻蜓獨自去花園散步,說是散步,其實是勘測一下地形,以備不時之需。在我離開暮國的日子裡皇宮有了許多的變化,除了專程給殤打造的黃金涼亭金玉宮殿等等奢靡的建築外,還有一些隱隱約約按照八卦五行設計的樹木與路徑。

很多陣法的解法我也是一知半解,或者根本就是茫然不知,要從這些陣法中全然而退簡直是不可能的。我裝作無意卻暗自用心研究了許久,終究還是放棄了。這種高深莫測的東西平時說幾句理論話糊弄人還可以,若是要我實踐……還是算了吧。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宮中會有如此多古怪的地方,殤時常不在宮中,但他的耳目恐怕早已遍布了皇宮,難道左辰修就真的不知道殤的目的么?他怎麼會將天魔留在宮中?而四翼也不知道天魔就在暮國么?

無數的謎團在腦海中浮現,讓我心裡莫名的煩亂,從來不想牽扯進這些是非恩怨里,然而命運卻偏偏要與我作對。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無意中改變了這個世界,如果我沒有出現的話,一切會不會是另外的結局。

可是也許沒有我,會出現另一個同我作用一樣的女子呢。

呵,假設的東西,誰能知道確切的結局。

走的累了,我坐在假山後休息,周圍茂密的樹枝遮住陽光,灑下墨綠的陰影,將我的身影整個遮了起來,我蜷著小小的身體失神的望著遠處波光瀲灧的水池,若是自己能像那池水般迎著陽光傲然微笑該有多好,可是,我的尊嚴早已被踐踏得所剩無幾,我永遠不可能那樣自由,那樣明朗。

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我又覺得瞌睡了,閉上眼,迷迷糊糊的感受著溫暖的光華,隱約中,我似乎聽到假山後有熟悉的聲音在相互交談。

「傲,左辰修可有懷疑你?」

溫和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笑意,這柔和的聲音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在耳邊出現過,卻又模糊不堪。

也許是睡的太昏沉,出現幻覺了。

我撇撇嘴,並沒有在意,只是換個姿勢,繼續曬太陽。

「有。」

只一個字,冷而淡漠,慣常的語氣,我霍然睜開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司歆傲。

他的身份果然是……

我輕手輕腳站起身,躲在假山後偷看,在看到花園中那幾人的時候,臉色剎時蒼白。

裴悅湮靠在一棵槐樹上淡淡望著司歆傲,他的身邊站著微蹙起眉的裴阡陌,陌陌還是那麼俊美,白皙的肌膚如同美玉般暈著淡淡的光華,溫潤的眸依舊淡然,卻不再有了當初的純真羞澀,那雙靜謐的眸中像是藏著我永遠也捉摸不透的東西,深邃了許多,就這麼一眼便讓我有種窒息的痛楚,不是因為他超然的風華,而是他眼底那一抹深沉,我曾經以為他的眼裡是永遠不會出現這種深沉的,可惜我還是錯了,他從一開始就比我想的要複雜。

心裡驀然記起蕭瓊曾對我說過的話,裴悅湮和陌陌一直在欺騙我,從帶我入宮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下定主意要犧牲我了,而我卻恍然不覺,竟還當他們是真正的朋友,這種被欺騙的痛楚要如何撫平。

我只覺氣力全無,下意識的倒退一步,軟軟的靠在假山上,假山後的交談聲因我的動作而突兀的停止了,我聽到司歆傲冷然一聲——「什麼人」。

驟然間四周瀰漫了滿滿的殺氣。

現在我沒有內力,掩飾不住自己的氣息,更不要說逃跑了,我深吸一口氣,走出假山。

裴悅湮和陌陌看到我時眼裡掠過一絲驚艷,司歆傲則是愣了一愣,眼裡的殺意一閃而過,他將腰間的佩劍略微抽出了一點,正讓我看清重重黑布下裹著的是怎樣鋒利恍如神器的銀紫劍身,那是象徵著「天下第一劍客」稱號的夙殺劍,呵,他果然是傲忻。

我緩緩的出了口氣,仰起頭環顧一圈,目光只在裴悅湮和陌陌身上略一停頓,便又回到了司歆傲身上,目光平靜得彷彿對此時劍拔弩張的緊張氛圍毫無察覺。

「是我,」我淡淡道,「淺薇,也是雪兒。」

三人頓時驚怔,我看著他們的表情從警惕戒備到難以置信,那目光里不但有震驚,還有重逢的欣喜,莫名的期待,我的心口又開始悶痛。

司歆傲望著我,一字一頓的問道:「傾——城?」問完他又迷茫的搖搖頭,彷彿眼前的情景太過於詭異,一時無法相信。可是儘管我的容貌與那時有了很大改變,我的五官輪廓卻沒有太大的變化,我還是我,只是一個全新的我。他們再怎樣不敢置信也不得不信,我是淺薇,那個被他們傷害至此的淺薇。

陌陌慢慢走向我,眸心的光芒亮得耀眼,那漆黑的瞳眸清澈如泉水,一如從前的單純,我突然有種錯覺,彷彿我剛才看到的深沉都只是假象而已,可是,怎麼可能?

我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看他的目光是遙遠而又陌生的,陌陌注意到我的舉動,腳步竟停在半空。

「薇……」

他喃喃道,聲音輕的像一陣風。

「七殿下。」

我恭敬但疏離的回答讓他一怔,獃獃的望著我。

我也不再偽裝,只是面無表情的說道:「既然當初決定犧牲我,如今就沒有必要再虛偽的裝作對我好。」

聞言他們三人臉上俱是一白。

裴悅湮瞥了我一眼,淡淡道:「你都知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