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他學設計,那應該會畫畫,我心裡閃過個念頭,算是最後一絲希望,那副畫,難道是他畫的嗎?不是許東陽,是他嗎?否則,就是許東陽現在想找副畫也得有個底子才能照著畫,我不相信許東陽能記住我當時的樣子:「你會畫畫吧,你有沒有畫過我,許東陽給我看過副畫,那會我上中學,系鞋帶,蹲著。」

「沒有,那會我還不認識你。後來要不是東陽,我也不會和你磨蹭那麼久。」

陳未未真是不說謊,尤其是對我,對不起,對不起,所有人都對我說這句話,那你們怎麼就不能對得起我一回。我那邂逅,那黃昏,所有一切,原來什麼意義都沒有。我只是自以為是,許東陽好歹還算有個圖頭,至少圖我個錢,而陳未未,連這一點都不圖我,我是該感謝他放手,還是該恨他無情。

「那車禍和蘇小桃呢?還有任四月?」

「那些,沒什麼。」

「沒什麼是什麼。」

「蘇小桃呢?算是感謝我,出事那會我擋了她一下,四月呢,算是舊相識,開始呢她知道我和東陽還有我姐是一家,我不太想讓她告訴大家,就由著她任性了。後來,我又不想她告訴你,我要瞎了,就由著她了。至於她其實也未必想和我在一起,至於收我姐錢那到真是意外,可能多少有點賭氣吧,後來,也就那樣了。」

「你和蘇小桃什麼都沒有嗎?怎麼可能?」

「本來不可能,蘇小桃還是很有吸引力的,可我不是先認識你了嗎?我要對你負責。」

「你有那麼好。」

「我真有那麼好,我對你是真好,就是你老發現不了,以後我也不給你機會了,你就自己後悔去吧。」陳未未拍了拍胸口:「全是真話。」

「誰信你,我問你蘇小桃為什麼不追究任四月?」

「沒什麼理由,追究了能怎麼樣,何況追究這些難免牽扯到我姐,牽扯到你爸。我求她的。」

「那你們車禍後為什麼都不見我,你瞎什麼瞎?」我其實應該告訴陳未未我挺想他,見到他我很高興。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直在執著的問這些問題,我想說的話一句也沒有說。

陳未未沉默了很久:「這是個秘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可看你這樣子似乎對我余情未了,而且,我剛才都說了,那就乾脆告訴你吧。車禍那次,我把腦子撞了,不僅撞了,還撞壞了,影響了視力,有時候能看見,有時候看不見,大部分時候是模糊可見,你明白嗎?」

「明白,繼續。」

「剩下還用說嗎?我要恢複啊,當然不能到處走,得有人照顧我,你肯定不行。」

「我為什麼不行。」

「你還聽不聽。」陳未未不耐煩了。

「聽。」

「所以,蘇小桃就照顧我,還有林春山,沒有想到吧,你忘了沒有,林春山那會每月都要和你見面,主要也就是看看你過得怎麼樣。」陳未未說著,伸手抬了抬我下巴:「美人,現在關鍵問題出現了,我又看不清楚了,我現在對你也算是交代清楚了,你願意照顧我不。」

聽他說了這麼多,我還沒消化完,他這麼一問,我真不知如何回答了。

他沒有理會我,繼續說:「目前是這樣,我要做手術有可能恢複,有可能就死了,要不做,一時半會死不了,但瞎就肯定要瞎了。你看你要是願意伺候我,我可以考慮不做手術。我這麼年輕,又才華橫溢,萬一死了多可惜。」

陳未未話說得太過兒戲,我不太相信他,順口問他:「才華橫溢,你除了成功騙了個我,你還有什麼才華。」

「那你願意不願意。」

「你真敢想啊,憑什麼你身體健康活蹦亂跳的時候不搭理我,現在就來找我照顧你。」

「我搭理你呀,不是你一會看上許東陽,一會看上高明亮,我沒敢說啊。」

「那你一會蘇小桃,一會任四月算什麼。」

「不幹什麼,你心思那麼活泛,我要是表現的一往情深你不得欺負死我。我也害怕啊。」

我看了看他,在評價他這話的真實性質,陳未未也看出了我的意圖:「以前你那些你就不要追究了,反正我現在需要個保姆加情人,她們又都不可能跟我了,你就從了我吧。」

陳未未說時,一臉調侃,我猛然醒悟,他在逗我呢,我要是剛才一心軟答應了,不知道後面他會怎麼嘲弄我呢:「你做夢吧。」

我才說了一句,手機就響了,我一看是小珊瑚,我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她,我趕緊起來往外走,陳未未攔住了我:「你要是想通了,明天來找我,我得儘快做決定。」

我推開了他,冷笑:「你去死吧。」

他跟上來拉住我:「我說,你還欠我件事呢。」

「我向來不守承諾。」

「答應吧,不難。」

「我能辦就辦,不能你也別指望。」

「能。」陳未未露出了個意味深長的笑:「我給你留了句話,你千萬要相信。」

「留哪了。」

陳未未鬆了手:「到時候告訴你,還有就是你自己千萬要好好過。」

我沒有精力和他探討了,我估計小珊瑚都要哭了。所以也沒回答他,趕緊就去找小珊瑚了,儘管我快馬加鞭,可還是有點晚了,小珊瑚一臉不高興:「小姨不好。」

我怎麼解釋她都不理我,我一著急就乾脆和她說實話了:「小姨都失戀了,失戀你懂吧,你不安慰我,還不理我。」

這下,她來精神了:「懂,講給我聽。」

我也是滿腹心事想找人說,就算是個小人,有比沒有強,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對她講了,其實是講給我自己聽,她哪懂這中間百般滋味。小珊瑚聽完,問了個問題:「他們怎麼都不一個姓。」

她一問,我才發現,他們三個真不是一個姓,難道陳未未連名字都是假的嗎?是啊,他是受了許東陽之託,要是他真名也叫許東什麼,加上神態氣質類似許東陽,我要是機靈就難免要起疑。他們真周到,連名字都杜撰,這一騙,竟然這麼多年。陳未未說了,有些事,他對不起我,但只能對不起了。真好,他一開始就打算對不起我了。

「你明天去不去。」小珊瑚問我。

「不去。」

說是說了不去,可我還是有些猶豫,他現在已經想和我在一起了,可是他要瞎了,我能伺候他一輩子嗎?他對我不算好,可想想,也不算完全不好。我翻來覆去,一直到下半夜我忽然明白了。

他一直在那裡就是在等我,除了我,誰還會去那找他。對,是許東陽叫他回來看著我,免得我在婚禮上鬧事,可後來呢,那麼多年,除了我,沒有人叫他留下來了,他根本不需要我養他,他只是給我個借口把他留下來。後來,我和許東陽糾纏,每次關鍵時候他都出現了,他當然會出現,他知道許東陽要幹什麼,他不能阻止許東陽,可他真沒有不管我。再後來,他走,也是因為車禍。除了車禍這次,以前無論是什麼情況,他都一直陪著我。從頭到尾,他都在等我,他只是沒有說,他怕我不領情。他不是什麼都告訴我了嗎,就在幾個小時前。

我不是一直也挺在意他嗎,就算看上去我一直在和許東陽糾纏,在我對許東陽那麼多次失身未遂的段子里,我不是一到關鍵時刻就想起他嗎?那些時候,我的未遂實際上應該是我自己不想,只是我當時沒發現。我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在意陳未未的,但至少我現在知道了。

我不美,不聰明,甚至都快不善良了,除了是個女的。可就這樣,陳未未居然陪了我這麼多年,我還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我身邊不一直只有他嗎?猛然間我豁然開朗,連夜就去找他了,我想告訴他,我陪他,我願意,不僅如此,我還要痛改前非,做個溫柔善良的好姑娘。

陳未未再次跟我開了個玩笑,他走了,他每次走都沒有和我說過再見。我敲門,我從黎明敲到清晨,沒有人開門,我敲到鄰居抗議,敲到保安上來拉我,最後,我終於敲到房東出現。他告訴我陳未未昨天就退房了,我不相信,直到房東把門打開,我里里外外找了好幾個來回,柜子箱子都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我這才相信,陳未未走了。他說了等我,但他失約了。

房東把我拉了出來,鎖上門,走了。陳未未壓根就沒有打算等我回答,我走之後他就走了,可能對他來說我答應與否他都無所謂了,他不需要我,無論什麼時候,他都不需要我。我剛才還在為自己能恍然大悟而高興,我剛才還自以為是的以為他愛我,一轉眼,這些變的不真實了。我我站在門口,欲哭無淚,我聽見了有些東西破碎的聲音,那些碎片在心裡漫天飄舞,打到哪裡哪裡就疼。

我幻想也許陳未未真只是和我開了個玩笑,因此,我在最初一段時間裡,總會回去那裡找他。可每次都不是他開門,我終於可以順利說:「對不起,找錯人了。」

時間長了,我終於相信,這不是玩笑,他真走了。他原本就沒有打算等我回答,我願意與否對他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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