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我只走了一周,一周後,蘇小桃的雜誌被封了,收購徹底失敗。

本來以為是萬事具備,結果,事情卻峰迴路轉。收購前做的最後一期雜誌的封面被人給篡改了,蘇小桃他們送過去時,封面是個穿禮服的女明星,儘管她姿勢撩人,可表情和衣服都很端莊,結果雜誌出來以後,封面比黃色小報還色情。結果就不用說了,雜誌當即就被停刊了,那什麼收購啊,還有什麼其他計畫一概擱淺。

我在網上看到了這消息,我不相信,以為是謠傳,可當我試圖進電子版進不去時,我明白了,這不是玩笑是真事。我也顧不得許多了,當下就給蘇小桃打了電話詢問情況,蘇小桃只說了一句話:「想知道怎麼回事,就回來。」

就這樣,我還沒走遠,就又回來了。情況比我想像中更壞,我以為只是收購事項擱淺,其他還好,誰知道蘇小桃卻告訴我,沒有所謂其他,雜誌就是一切。

林春山離婚不僅僅是凈身出戶,姚碧璽也沒有那麼好心真就給他個雜誌謀生。林春山為了離婚簽了個借款協議,大意是說他欠了姚碧璽一筆巨款,分期償還。具體方式為每年雜誌社盈利的一半直接劃入姚碧璽的賬戶,錢的數目上不封頂,但有下限。要是林春山有運氣,一次還完也可以,可要是低於下限,姚碧璽保留法律追究的權利。

他們本來是想這次如果能成功,可以以私募的方式籌到一筆錢,爭取三年之內把錢還清,然後他們好好經營雜誌,前景也很不錯。也說不上還,本來就沒有欠,算是林春山給自己贖身吧。可現在,不要說是還錢,就是雜誌社什麼時候能復刊都遙遙無期了。如果姚碧璽這上訴,那林春山可能也不能免責。

聽蘇小桃講完,我才知道她和林春山到底在幹什麼,可我始終不明白,蘇小桃怎麼能在一夜之間就從遊戲人間變成致死不渝了。可現在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沒了雜誌。我此時別提有多後悔了,我離開這一周,確實沒閑著,我買了五個包,花了二十五萬。當蘇小桃說大不了賣房子先半今年撐過去時,我都快哭了。我本來有五十萬,怎麼說也能幫她多一陣子,至少能去打點些人事關係。可我,連買包加住酒店加機票加亂花我總共花了要三十萬了,我現在只有二十萬了。

我對蘇小桃說我有二十萬問她要不要時,她看了我半天:「哪來的。」

「好處費。」我把我和許芳菲之間的協議說了,蘇小桃聽了後說她不要,她不要我爸一分錢,死都不要。

「可現在是我給你呀。」

「不。」

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到底是哪出了紕漏,按理說,印刷廠不可能自己篡改封面,而且清樣上都是蘇小桃好了簽字,上級審核好才送過去的,這中間幾乎沒有外人能插手。而且出了這事,蘇小桃至少應該有所表示,象報警啊,找私家偵探什麼總要做些什麼才正常。可她除了籌錢之外,完全不理會封面為什麼會篡改。我心中疑惑,便去問她,她最多就回答我,是誰最後就知道了。彷彿她早知道是誰就是不說。看她那樣子,我都快懷疑是她自己和人串通唱了這一出,目的就是為了要擺脫林春山。當然,我知道肯定不是這樣,她要想擺脫林春山,不用這麼費勁。

除了這個疑問我還有一個,那就是陳未未和任四月是不是已經結婚了。我有時候會覺得陳未未沒有心,他看上誰了,喜歡誰了,都只用一小會,說個愛,上個床也都隨意,就連最後要分開了他也似乎都不用下狠心。基本上,他對所有感情都是走嘴不走心,愛恨情仇他都是用話語來完成,除非萬不得已,他不會讓這話語往咽喉下走分毫。可就這麼一個人,現在要結婚了,新娘還和他有點小糾纏,這糾纏還得要個前情提要才能弄明白。我現在才知道,他有心,只是那心他不願意給別人,除了任四月。是啊,任四月多好啊,五官端正文筆好。我最終還是沒有問,蘇小桃現在肯定沒有心情去關心陳未未了,就是有邀請她也不會去,她自己都快到存亡之際了,哪有那個閒情逸緻。何況,就是問能改變什麼事呢?

蘇小桃還是打算爭取一下,雖然知道短期復刊有些困難,但試試總比坐以待斃強。我問蘇小桃要不要去找我們老爸,話說他也算是商界老前輩了,錢雖不是最多,可市面眼界該都不錯,我們現在去找他,一來求個主義,二來求些錢財。蘇小桃本來一直都拒絕,直到我說:「你們接姚碧璽也是借,借老爹也是借,怎麼說我也覺得老爹比姚碧璽好。何況,你覺得有什麼比你們自由生活更重要。」

蘇小桃第一次沒有斬釘截鐵對我說不,顯然,她也猶豫了。這錢她一時半會也不容易籌到,加上我爸再怎麼不好也總比姚碧璽要好些。見蘇小桃動搖了,我又乘勝追擊:「你不用自己去,我幫你去要,要是能要來你肯用就行了。」

本來以為事情出現了轉機,誰知道林春山卻病了。這一病事態就忽然變嚴重了,要說雜誌被停刊是晴天霹靂,那林春山這一病就真是釜底抽薪了。其實林春山這幾年氣色身體一直都不好,我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總是一臉疲憊,我們都沒有注意,就是偶爾有看到也都當是他休息不好而已。後來,他離婚接著就是和蘇小桃辦雜誌,所有人都在忙,大家都很累,誰都沒有注意到他那時已經病了,他自己也從沒對任何人說起,直到現在,他終於說了。

林春山自己去醫院看了病拿了結果,然後回家把東西收拾了放好,等到我們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時候,他做了一桌子菜。

我和蘇小桃從外面回來時我還以為有什麼喜事,我當時心情很好,因為蘇小桃同意去找我爸了,在我看來,只要我爸肯幫忙,所有問題就都迎刃而解了,加上林春山那桌菜賣相也實在好,那頓飯是我回來後吃得最高興的一頓。蘇小桃比我敏感,她一開始就覺察出了異樣,但她沒說,直到最後我們都吃完了她才開口:「真不想掃興,可似乎你有話說。」

林春山站起來,雙手按在桌子上:「我要去做個手術。」

蘇小桃沒說話,只是拿眼睛死死盯著林春山,林春山聲音很穩定:「這是診斷書,對不起。」他把診斷書放在桌子上,沒有直接說。

蘇小桃沒有動,我看她沒動,就過去看了診斷書,第一眼我沒看出來,我看了看林春山,林春山明白了我沒看懂,就解釋了一下:「胃癌。」

我當場就呆了,林春山又重複了一次:「胃癌。」

我轉過頭去看蘇小桃,她依然沒動,面無表情。我試著喊了她一聲,她慢慢站起來,一字一句:「做手術,能好。」她眼裡已經都是眼淚了,可聲音一點都沒有異樣,她就那麼看這林春山,始終沒讓眼淚流出來,我自己退了出來,我想他們需要時間。

思前想後,如果我能幫他們點什麼,那就是去找我爸要錢,越快越好,越多越好,想到這,我恨不能馬上把我爸家抄了。去我爸家還不是輕車熟路,沒一會我就到了,我特地背了個大包,我當然也知道我爸即使同意支援我們也不可能給我這麼一大包現金,可我總覺得拿上安心。我按了門鈴,按了半天也沒人來,我也著急,索性就手腳並用爬了進去,我爸家院門也不算高,可我畢竟不專業,上去時到還好,下來時沒跳好,一下就坐到地上了,包也掉一邊了。我去把包拿好,一抬頭,就看見許芳菲正看著我,我頓時就火了:「你不是在嗎?怎麼不給我開門。」

「為什麼要給你開,這是我家。」

「是我爸家。」我本想再多說兩句,但一想我此來是為了錢,犯不著和她糾纏,於是就沒有多說,直奔主題:「我找我爸。」

「幹什麼。」

「我找我爸。」我加重了語氣,難不成她還不讓我見我爸了,我也懶得說了,乾脆就扯開嗓子喊了起來:「爸,我是珊瑚,我有事找你。」我喊了幾聲,我爸始終不見動靜。

「別喊了,我帶你去。」許芳菲扔下句話。我趕緊跟在她後面進了他們卧室。

進去之後,我是真吃驚了。我爸躺在那裡,氣色還不錯,但眼神獃滯,明顯不是正常人了。我一把拉住許芳菲:「你把他怎麼了。」

許芳菲把我手扒拉開:「我沒怎麼,你爸腦溢血又犯了一次,現在完全不能動不能說話了,不過你要說話他還是能聽見,神智也清醒,生命也沒有危險,還有就是這個家現在我作主。」聽她說我爸沒事,我稍微安心了些,可蘇小桃怎麼辦,沒有錢她和林春山怎麼辦,我雖然有小二十萬,可能根本不夠。

許芳菲看出了我有事:「你來有事?」

「許姨。」這是我第一次以晚輩身份叫她,我豁出去了:「我想借點錢,我可以寫借條,一定會還,你能考慮下嗎?」

「幹什麼?」

真是人窮志短,要是換做平時,我真是不可能對她這麼客氣,就別說解釋了,可現在,我不僅要解釋還要面帶微笑,我說了蘇小桃和林春山的事情,也說了林春山現病了。我總認為,人不管怎麼惡毒怎麼小氣,一般對於救命錢總不會拒絕,所以,我一開始就打算說實話。許芳菲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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