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還以為我和許東陽就算是把前情都交代完,可以開始新故事了。誰知道新故事卻是個事故,且慘不忍睹。

這一切必須歸功於陳未未,陳未未像朵花,但他不知道什麼季節開,開著開著就自己把季節開亂了。他現在顯然就不該出現,可他就出現了,儘管事實證明他偶爾也能趕上時節。

聽說陳未未來了之後,我磨蹭著不想見他,但他不走。此人賴在門口不走,我站在窗戶看了看,他兩手空空,表情怡然,顯然不是來找我敘舊情結前緣的。何況這些本也不可能了,我和他那根姻緣線斷了,我正捏著線頭往許東陽那接呢。

陳未未見我掐了電話關了窗,就知道我是難得果斷了回。因此他也採取了斷然行動,他三下五除二,爬上圍牆翻過門,徑直就進來了。我聽見阿姨在外面叫嚷,就躲在窗帘後面偷看,他進來那兩下真是矯健,不去做賊都可惜了。他要去做個賊,偷錢偷心一條龍,加以時日,定有所成。

我正想,就看見陳未未已經奔至門前,我見狀,連忙跑下樓開門,我實在不想和他再鬧出些什麼動靜來,所幸,今天許芳菲陪我爸去醫院例行檢查了,許東陽父母有事,需要回去幾天,家裡就我一個人,可我怕萬一阿姨把這情景說了出去,總歸有些不好。

我開了門,想趕緊把他讓進來,誰知我伸手拉他進來,他也伸手拉我出去,我們互相拉著,誰也不示弱:「你進來。」

「你出來。」他也不讓步。

我力氣自然不如他,因此我用另一隻手死死抓住門框不鬆手。

陳未未見狀,:「挺有骨氣。」邊說邊鬆了手,我見他鬆了手,剛鬆懈,他一把就把我拽了出去,我一個踉蹌,險些五體投地。

「你。」我怒目而視。

「別以為我愛來,許東陽要死了,你去不去看。」

「胡說,他要死了還輪不到你通知我。」我將信將疑。

他沒有繼續勉強我,冷哼了一聲,拍了拍手,轉身欲走。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不放心,我當然知道許東陽不會真是身犯險境,可他這樣說也未必就沒有由來,因此我猶豫了一下,還是不由就跟在他後面往外走。他知道我跟在後面,但不回頭也不說話,我也沒有說話。我當時也是有些短路,居然就忘了打個電話去找許東陽。不過,也幸好沒打,有些事情還是早知道的好。

走著走著,我漸覺事有蹊蹺,許東陽要真出事了,他能這樣慢條斯理走著過去嗎?不開車也得找個出租吧,最少也坐個公交,頂不濟騎個自行車也比走路快呀,何況,他走得一搖三晃,全然不像趕時間。我這邊疑竇重生還在找答案,他那邊卻一轉身:「他沒事,我騙你,你可以回去了。」

我只覺滿腔怒火往上竄,險些衝過去和他武鬥,但我忍住了,一跺腳,不看他,往回走。

我才走了兩步,他也轉回來,又站在我前面:「真有事,還是去吧。」

我咬著牙:「你真以為我不敢打你?」我發誓,他要是敢嘲笑我,哪怕一句,我真就動手了。我握拳吸氣曲肘,就等他開口。可能是我殺氣太濃,他看出來了,陳未未居然沒有反駁,他想了想,自己閃開,把路讓出來了。

我正要昂首挺胸離開,他忽又拉住了我:「是真出事了。」我仔細觀察,他聲音表情都凝重。我知道,陳未未雖然平素不拘小節,好吃懶做,但大事他還不敢亂來,想到這些,我忽然感覺到了不安。

這次,我們是徹底沒說話,兩個人就那麼並排走著。不知為什麼,走著走著,我就開始著急了,無緣無故就哭了起來。那個冬天天真冷,眼淚流下來,臉都僵了。

我們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耳朵鼻子都發麻終於走到了個住宅小區門口。

「仔細看看。」陳未未說。

我走進去一看,這裡花木扶疏,小橋流水,相當有風情。我仔細看了所有能引起聯想的東西,小區叫英酈園,我把牌子上中英文都仔細掃了一遍,沒有什麼和別處不一樣的。又看了看房子本身,黃色歐式,很抓人眼球。可這些和許東陽能有什麼關係,是他投資了這園子,還是他被這園子里的誰給騙了?

我看了看陳未未:「什麼意思,準備在這買房子送我?」

「你自己看。」

「我看了,什麼都沒有,你直接說吧。」

「再看看。」

我再次環視周圍,我發現剛才還看漏了個露天健身場地,我正看著,忽然視線動不了了,許東陽,是,沒錯,許東陽出現在我視野里了。他正扶著個孩子在器械上玩,我有些害怕,這時,陳未未在我旁邊說話了:「從上次我到你家吃飯到許東陽這次出現,大概是兩年。這兩年里,許東陽做了以下兩件事,買了房子,做了爸爸。連城生了雙胞胎。這兩年,他要照顧連城,所以,在你面前消失了。連城滿月後回娘家去住了時候,於是,他出現在你面前了。現在連城從娘家回來了,他可能就不能總和你呆著了。」

不知道是我在夢遊還是陳未未語氣太平淡,聲音像是從遠方飄過來一般,我想問可問不出來,感覺有什麼把喉嚨堵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過了一會,我視線有些恍惚了,儘管這樣,我還是看見了連城,她抱著他們的另一個孩子,她還那麼美。那一下,連城也看到我了,她有些吃驚,緊接著就抱著孩子走了過來:「你怎麼了,珊瑚,表情怎麼這樣。」

我終於能說出話了:「連城,陳未未他欺負我。」說完,我死死抱住連城:「他打我。」

我不記得陳未未是怎麼把我從連城身上拉下來的,等我從混亂中清醒過來後,已經和陳未未坐在餐廳了:「陳未未。」我以為一開口自己會哭,但沒眼淚,而且也不覺難受,就是疑惑:「你怎麼早不告訴我。」

「怎麼了。」

「我們,我們現在。」

「你們都到哪裡了。」陳未未來了興緻,把身體往前一傾:「說說。」

「你。」

「其實沒什麼,你也沒什麼損失,能怎麼樣,無非就是上床,對你來說,上個床也沒什麼,反正你也不是新手。」

「陳未未。」我大吼一聲:「你這個小人,我不是新手。」

我當然不是新手,我和陳未未那幾年也不是白混的,所以要是我現在尋死覓活說失了貞操痛不欲生肯定是假裝,我就是傷心難過也肯定是其他原因,何況我還沒和許東陽上過床呢。不知為什麼,總差那麼一點,現在看,差這一點真是天可憐見。

但,話說到這裡,必須轉折,而且語氣要強烈,我就是和許東陽做了什麼也輪不到陳未未來調侃我。我白璧無瑕時,是他給我上了色,我從新兵成老將他是唯一的戰場。他現在到是知道笑我了,我不是新手還不是多虧他成全。

「停。」他做手勢:「就這樣吧,你損失應該也不大。以後怎麼打算。」

「絕交,有我沒他,有他沒我,誓不兩立。」我只恨他不能立刻蒸發,以解我心頭之恨。

「別,別,我就問問,你不用詳細說。我先走了。你都快成個怨婦了。」陳未未一拉凳子走了。

我坐到天黑才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白天那些場景如同電影般在我眼前晃過,我看著。我真是好演員,我始終沒有在連城面前說,我始終沒有看許東陽一眼,我始終沒有告訴陳未未我有多傷心。作為演員,我表現真好,可以媲美影后。

我和許東陽好容易走到了今天,他騙我也好,哄我也罷,我都不在乎不計較了。我只想和他安安穩穩走下去,而且,我現在已是今非昔比了,雖不是富可敵國,可也算是腰包豐盈,我有錢了,他想要我都能給了,只要我能給,只要他想要,我都滿足他。也許我這樣有些痴狂,也許以後在某個瞬間我會突然後悔今天所做一切,也許終有一天我會終會視他如草芥,但絕對不是今天,我也不願是今天,可就是今天。

我就像是個不走運的廚師,偶然找到了能讓自己一戰成名的湯料秘方,然後傾盡所有才找齊配料,然後,熬呀熬,熬到人老了心累了,等到了水沸了湯濃了,以為可以從此揚名天下了,誰知道,湯剛好那一刻,湯鍋裂了,那湯鍋在火爐上烘烤太久了。一切頃刻見化為烏有,什麼都沒了,都沒有了。

天亮時,我聽見許東陽來了,那刻我真想笑,他怎麼還敢來。我聽見他進了客廳在和阿姨說話,我奔出去看著他:「你還敢來。」

他還沒回答,我爸就出來了,連說帶比劃表示歡迎。見我爸出來,我生生把就把剩下的話咽了下去,我昨天已經很狼狽了,今天不想他再笑話我。何況,我爸現在這樣,我也不想刺|激他。

「你進來。」我說完沒有看他,轉身回了自己房間坐到床上等他。

他在後面跟了進來,站定,等我開口。氣定神閑,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也許對他,是他們都沒有發生過。

「不給我解釋嗎。」

「你都看到了。」

「那之前呢,之前我還看到你對我拋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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