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姚碧璽來得突然,一來就直奔蘇小桃辦公室而去,滿臉正氣,氣勢如虹。陳未未反映快,一個箭步衝過去:「你找誰?」一面用眼睛對我示意。

我才想起來,這是姚碧璽,她實在太平淡了,真是過目就忘。

接著我馬上就又想起來了,蘇小桃在辦公室里,其實蘇小桃也不是不經事之人,姚碧璽來就來了,他們這點事要是沒有個結論,她和姚碧璽就短兵相接在所難免。現在雖看似突發,到以後說不定就成連續劇了,隔三岔五就來一集。如果不是陳未未立功心切,把自己當成了護花使者攔在那裡,我根本就不會阻攔姚碧璽,見就見唄,單打獨鬥蘇小桃都不吃虧,何況現在還有我們這後援團呢。

陳未未屹立不動,姚碧璽也就停下腳步上下仔細打量起了他,末了,冷笑一聲:「蘇小桃,你別逼我,我告訴你,我急了,誰都別想好過。」她聲音不大,可嗓音尖銳。

蘇小桃辦公室里飄出了兩字:「隨便。」

陳未未聽見這倆字,宛如得了聖旨,當下面色一整:「不送。」

姚碧璽雖有不甘,但怎奈陳未未似一座小山般屹立不搖,姚碧璽只得轉身走了,走到門口一頓,似有話要說,但又止住了,徑直走了。

陳未未見她走了,馬上就走向蘇小桃辦公室,估計要去邀功,我也跟了進去,見我跟進,陳未未眉頭一皺:「別老跟著我。」

「我願意。」

蘇小桃在屋裡發了話:「都進來,有事。」

我和陳未未互相看了一眼,察覺出了有事發生。待我們進去坐定,蘇小桃起身走到我們背後:「我說,你們聽。」

陳未未想回頭,被我一把按住:「說,我們不看。」

蘇小桃拍了拍我:「知道她為什麼要來嗎?」

「不知道。」

「林春山提出離婚了。」

「什麼?」我和陳未未齊聲喊了出來,我迅速又補充了句:「他不要錢了?」

蘇小桃看我一眼,眉頭就皺了起來,頭一搖,直接把目光轉向陳未未:「你看呢。」

陳未未呆若木雞,一時竟沒有答話。我接過了話頭:「為什麼,你們現在不挺好嗎?他為什麼啊,難不成還就真為了你能生孩子,笑話吧。」

蘇小桃面無表情:「因為我,為孩子也是因為是我。」她說話特別把重音放在了『我』字上。我聽懂了,不是為孩子,是為她。

「你打算成全他嗎?」

「不。」蘇小桃很乾脆:「你該知道。」

「那林春山怎麼辦。」陳未未忽然插話了。

我忽然覺得好笑:「你還管別人,林春山都這樣了,蘇小桃都不給機會,你看自己有幾份希望。」

「我不一樣,我是和心底無私天地寬,只要蘇總高興,我就好了。」陳未未忽然恢複了常態,此事好像和他無關了。

「那怎麼辦。」我問。

「由他自己,他和姚碧璽過不過與我無關,我不負責。」蘇小桃斬釘截鐵。

「那他真離婚了,一無所有,你怎麼辦。」

見我追問,蘇小桃給了最終答案:「我一概不管。」

我替林春山嘆息:「他真不值,你是冷血動物,他竟然不知。」

「叫你們來,不是聽你感慨。」蘇小桃用手一指,不許我說話:「我是想借陳未未一用,林春山現在是在特殊時期,我不想參與,等這事有了定論,我再看和他怎麼辦。借不借。」

「不借。借給你還能拿回來嗎?」

「我保證完璧歸趙。」

「不,你敢動他,我和你翻臉。」

「其實,可以借一下。」陳未未過來表態。

「你們敢。」我忽然靈機一動:「你不就要個男人嗎,我有人選,身世清白,方便耐用,沒有後患。」

「誰。」蘇小桃問。

「高明亮呀。」我轉頭對陳未未說:「沒你事了,出去。」

陳未未不想走,蘇小桃對他點了點頭,他這才走了。屋裡就剩下我和蘇小桃了。

「說吧,你故意吧,你要拒絕林春山還用找個男人做借口嗎?」

「我沒打算拒絕。」

「那是什麼?」

「我只是想讓他知道我究竟是什麼人,讓他自己想清楚。」

「然後呢,他知道你蘇小桃是什麼人了,可仍舊堅持離婚了,你呢,會和他一起?」

「不,我想讓他知道,他做任何決定都不必考慮我,只看他自己,同理,我以後做任何決定也不會顧忌他,僅此而已。」

「隨你。」我站起來:「我明天把高明亮給你弄來。」

「珊瑚,你會覺得我自私嗎?」蘇小桃沉聲問。

「這個,單就對我而言,不算。」

其實,我也沒什麼資格評判她。她這樣做倒也是妥當,如她所說,她和林春山都只需要對自己負責就好,可這話她怎麼才能讓林春山明白?林春山自是聰明人,可眼下他既能做出這舉動顯然也不在常態,誰知道是什麼事情刺|激到他了。蘇小桃和他講理也未必能說通,可總還是要找個途徑讓他知道蘇小桃對他離婚的看法。

有時我會覺得蘇小桃不肯背負林春山的感情不是因為冷酷,而是因為膽怯,怕失去所以就乾脆不擁有。

至於林春山,世上情痴所做之事原來真是無關風月。林春山是,有多少人又不是呢?

陳未未警告我叫我無論如何不要去招惹高明亮,我嗤之以鼻,蘇小桃要找男人,不用他看過眼,何況只是個臨時演員。我雖然十分希望高明亮能把他自己轉正,但誰都知道,那幾乎是痴人說夢。

我把這消息告訴了高明亮,當然,我稍微修飾了下事情,無論如何我總不能對高明亮說蘇小桃現在需要個臨時演員。我打算先把他領到蘇小桃面前,至於蘇小桃希望他怎麼做蘇小桃自然會開口,我就不必說了,也省了我許多麻煩。

對高明亮我是千叮嚀萬囑咐:「說話辦事要正常啊要正常,抒情表白那套千萬別在蘇小桃面前現眼,穿衣打扮不求你瀟洒帥氣有風度,乾淨整齊就可以,總之,扮民工也好過裝才子。」

高明亮一一答應:「我知道,我知道,只要蘇珊肯見我,還有什麼不能答應。」

說來朝秦暮楚也沒什麼不可以,但蘇小桃骨子裡卻不是這樣,她基本上是遊離在這些秦楚之外,在本質上她類似於一種電子元件——二極體,單嚮導通。她一直是這樣,從不掩飾,她是不屑做姿態來吸引男人的,她本身就是姿態。

在形式上蘇小桃對所有男人都一視同仁,前提是那男人她不討厭,因此,你可以說蘇小桃愛很多男人,也可以說她誰都不愛。蘇小桃現在就是想讓林春山明白這點,她可以和林春山保持親密關係,可林春山未必會是唯一。

自此,高明亮和蘇小桃這出就算開始了。兩人上場雖是匆忙,但戲到確是唱出了彩。尤其是高明亮,看到他,我忽然發現,原來存心討好人是那麼容易。他完全變了,他忽然沒了文藝習氣,行事作風像林春山,象陳未未,像許東陽,像一切我知道能吸引女人的男人,獨獨不像他自己。有些瞬間,他甚至會光彩奪目。

所謂見賢思齊,我想我若是也如他般改變,不知是否能吸引到那個人。問題是,那個人是誰?就我目力所及,無非也就是許東陽陳未未之輩,這些人,我且不說我是否能吸引,就是吸引住了又怎樣。我迷戀已是不得以,要再舍了身段費了心思去迎合,恐怕連他們都要恥笑。何況我自覺自己足夠好了,談心談情床地之間都不含糊,廳堂廚房也都去得,可偏巧我這一身好武藝就是無處施展。當然,話要是往回說也可以,我所有皆非人想要也是可能。

我一直在等許東陽,我知道我和他之間總要再見一面,這一見,一定會有個結果,到最後所有關係總是要落到實處才是完結。

其實折磨人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在他愛你時離開,一種是他不在愛時糾纏。許東陽每次離開和歸來都恰到好處,以至於他走不走開,我都無法擺脫他。

想想好笑,林春山有家,許東陽有家。到如今只有我和陳未未在一起看上去還不錯,大家都是青年男女,聚散都是那麼美,可偏巧我們就不能好好談個戀愛。

其實一輩子時間真不長,最多看兩次哈雷,看二十次世界盃,獅子座流星雨到是常見,可天時地利人和都配合的時候也不多。可有時候會覺得長到無窮,尤其是和某些人在一起。這感慨來自於陳未未,我問過這某些人包括我還是就是我,他笑而不語。

我和陳未未曾經一起去看過一次珠寶頂級珠寶展覽,那次所展出的珠寶據說都有來歷,不是設計界年輕新貴的得獎作品就是大師們的傳世之做。不知道那次蘇小桃怎麼那麼有雅興,找了兩張邀請卡給我和陳未未叫我們去看看,然後寫個專題。去之前,我們都沒在意,金銀珠寶誰沒見過,有什麼專題寫。等真去之後,我們都驚呆了,那些東西是真美,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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