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習慣很可怕,當我把電話號碼撥出去時,我才發現我撥的是許東陽的電話。曾經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一直在晚上反覆撥打他的電話,當然我沒有按通話鍵。按著按著,就成了習慣。只是這次,我按了通話鍵盤,我自己也說不清是下意識還是無意識。

對許東陽,我始終不知道怎麼形容我對他的感情,有時候想想,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捨不得放棄他這個人,還是捨不得放棄我那些年的感情。

聽筒里忽然傳出聲音時,我有些詫異,我原來以為他也許會換個號碼,電話里傳出了聲音,他在叫我名字,我不能不說話了:「真尷尬,我以為不會通,怎麼就通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

「你在家嗎?」

「是啊,閑得無聊,陰天下雨無事打孩子,我沒事找你,再見。」

「別掛,我們談談。」

「我不會去家裡給你拿錢,你怎麼我談也不會去。」

「我們談談,你等我。」

我掛了電話,心裡沒來由湧起一陣傷感,我這是在幹什麼?我和許東陽已經沒有關係了,滾滾長江東逝水,所有一切都在往前走,我卻執意做個個刻舟求劍的傻子。

許東陽很快來了,陳未未很識趣:「我迴避。」

我說不用,我不預備讓許東陽上來。

那天月好風好,我那夢中情人從遠處飛奔而來,站在夜色中要和我訴衷腸,可不知為什麼,我很想哭。

「珊瑚,我只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許東陽長嘆了口起:「我想我們之間有誤會,那天我本意不是那樣,但,你知道,很久沒見了,我有些心緒不寧,所以,我不單是想借錢,我也想見見你。」

「是,想見我,可你終歸還是想要錢,是不是。」

「珊瑚,我不想解釋,我也有難處,我今天來,不是為錢,真不是,我真是想來和你說清楚。」

「說清楚你要錢只是幌子,其實你就是想和我說說話,敘敘舊。我說對了吧」我說。

「是。」許東陽毫無退意:「我就是這個意思。」

「是嗎?你這麼說,我真感動,你不就是想聽我說這個嗎,我感動,可我不會去給你拿錢,你明白了嗎?」我反覆告誡自己,不要和他再有任何糾葛,我輸不起。

許東陽搖了搖頭,轉身離開。他走了兩步,低聲說:「我其實已經換過了一兩次電話號碼,每次我都通知了所有人,叫他們用新號碼和我聯繫。但這個號碼我一直保留著,因為我不知道怎麼來告訴你,所以我想,我留著,萬一你哪天想找我,能找到我,我很怕你我之間就從此沒了聯繫。你知道嗎,這個號碼只有你一個人會用,所以,電話一響,我就知道是你。」

我還是崩潰了,情話對女人來說再甜都不膩,再多都不夠,尤其是許東陽對我說。此時此刻許東陽這些話對我而言如同千古神器新出爐,劍鋒所指所向披靡。我儘管我在心裡反覆告誡自己:他騙我,他騙我。可還是投降了,我又一次全軍覆沒。

我到蘇小桃家讓她寫了協議,告訴我爸她把她那些錢轉給我,然後又跑回來告訴許東陽我都辦好了,錢明天就能到賬。我去時,蘇小桃正和林春山甜蜜恩愛著,她衣冠不整的邊給我寫條子,邊問:「見許東陽了吧。」

我說沒有,我說是自己忽然想通了。

蘇小桃大笑:「得了,你自己再怎麼能想通,也不至於半夜三更穿個拖鞋來和我說這事情。」

我拿了字條直接去了我父親家告訴他我要錢,三十萬為下限。我那老父親對我這一舉動表示了極大的詫異,但他還是答應了,我留下了銀行卡信息。我做這些時,許芳菲在旁邊雙手抱胸,冷眼相看,面無表情。

等我要出門回去時,我爸終於忍不住了:「怎麼要得這麼急?」

「嗯,急用。」

不待我解釋許芳菲適時說了句:「女生外向。」

許芳菲對評價我永遠是言簡意賅,我記得上次她評價我好像也是四個字:女生男相。

在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是否要去看看許東陽的手機,看我是否真是那個唯一,可到最後,在看到許東陽那一瞬間我決定不看了。此時時刻這事無論真假都和他無關,我只是自己想要個安慰罷了。看了又如何,即使是真,我所能做也只有這些,倘若是假,他想要我都已給,那就算了,權當是酒後失身,不必當真。我似乎和陳未未討論過這個問題,為什麼不必當真,結論是:不想失身,幹嘛要喝酒。

許東陽還在樓下,聽我說完事情辦妥之後,他沒說話,我明白我又做傻事了。我明白,不用等到明天,就在今夜,片刻溫暖之後,他會轉身,他依然是人家丈夫,我不過是他情感旅程上的一個戰利品,一個在他失意時可以用來證明自己魅力的女人而已。我都知道,可我不能也不想抗拒,有些東西付出過就永遠拿不回來了。

我回家時才發現沒帶鑰匙,陳未未睡眠極好,任門鈴震天響他也沒聽見,我在門外坐到天亮,天亮後他神清氣爽的出門去上班,一開門,看見我吃驚不小:「你沒有去開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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