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舊人重逢

李唯西一直在尋找林雨澤的催眠指令。他的突然失憶只是催眠師進一步將指令強化,倘若能夠找到肖雅潔實施給林雨澤的催眠指令,無異於找到突破口,林雨澤恢複記憶就是時間問題了。

而在同一時間,他忽然收到一封來自周鳴山的信。信紙上只寫了一個地址,其他什麼都沒有。李唯西大為奇怪,決定先從地址下手,看看周鳴山到底在搞什麼鬼。

看似是個很簡單的地址,找到卻花了很長時間。李唯西到達時天色已晚,面前是一座老式樓房,到處都灰漆漆的,看起來隨時都要坍塌。他上了五樓,按響了門鈴。

在老太太沒有開門之前,李唯西一直在想周鳴山給自己地址的原因。等開了門,李唯西忽然想通了。

「你好。」李唯西看著面前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有禮貌地打了個招呼。

老太太看起來很是警覺,半眯著眼睛瞅了他一會。

「我是顧伯棠的兒子。」李唯西接著說道。

老太太似乎陷入了回憶,片刻後眼睛圓睜,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老太太把他請進屋子裡。屋內有種霉味,潮乎乎的,客廳里掛著一個老頭的遺像,供桌上只簡單擺了幾個蘋果,大多皺了皮,其中一個還是壞的。桌子也是老式桌,漆都剝落了。整個房間並不大,陽台上掛著老太太的晾的臘肉,與霉味一起沖的鼻子發酸。

老太太拿一把舊式茶壺給他倒了茶水,看漂出來的沫子像幾年前的茶葉。李唯西淡淡掃了一眼屋內的裝置,知道老太太生活拮据,沒有多說什麼。

「顧醫生還活著嗎?」老太太顫顫巍巍地問他。

「得了病,一直在醫院裡躺著。」

老太太笑了笑,露出來幾顆牙。她的牙齒只剩下這幾顆,其餘全部掉光了,像頭髮一樣,稀稀疏疏,又白又少。

「一晃都二十年了。」老太太感嘆,「那時候見顧醫生,多麼瀟洒的人,現在都老了。」

李唯西默不作聲,他希望多從老太太那裡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如今在老太太看來,自己自報家門無異於給她一個前來的目的,如果老太太能迅速領會,那麼自己短時間內就能知道老太太到底是誰了。

之所以篤定這個念頭,是因為他忽然想通周鳴山給自己地址的原因。他在消耗自己的時間,讓自己無暇他顧,更不能治療林雨澤,這樣他就有時間去開發他的遊戲甚至做更重要的事情。而唯一讓自己放棄治療林雨澤的理由,絕對跟自己的父親有關。

他這樣猜測,便聽老太太繼續說道:「當時我也沒料到顧醫生會被辭退。」

李唯西放下茶杯,溫和地說:「醫院裡做了處罰,我父親不得不離開。當時那件事影響太大,我父親百口莫辯。」

老太太安靜了一會,有些愧疚地說:「當時事發突然,我和老頭子趕到醫院就看見落雪已經瘋了。她大喊著有人強|奸她,那晚只有你父親一個人在,我們不得不懷疑。」

李唯西心口突突直跳,他盯著老太太,「你是林落雪的……」

老太太沒有察覺到他短暫的異樣,以為他就是為這件事而來,點了點頭:「我是她姆媽,當時我和老頭子為了還落雪一個公平,每天都要求院里給我們交代。」

李唯西接近她,「林落雪的父母呢?」

老太太慢慢抬頭,嘴唇輕顫。她最終什麼都沒說,讓李唯西更加篤定林落雪的家庭關係一定不簡單。

窗外夜色濃重,李唯西又問道:「林落雪是怎麼得的精神分裂?」

老太太神情有些恍惚,抿了抿乾巴巴的嘴唇。

「她老覺得自己被人跟蹤,家裡人不讓她看病,覺得丟人。後來她央求我陪她去看心理醫生,我這才帶著她找到京大醫院。後來她好了一大半,天天愛往醫院跑,我攔都攔不住。」

「她父母是不是早就知道她去看病?」

老太太緩緩點頭。

李唯西一時疑問頗多,又問道:「林雨澤當時在做什麼?」

屋子中寂靜無比,老太太站起身,目光嚴肅地看著他,「你今天來有什麼事情?」

李唯西眸光微閃,他知道老太太起了疑心,索性也站起身與她對視,「我想把當年的事情調查清楚。」

「早就清楚了,沒什麼可調查的。」老太太拾起茶壺,轉身將茶壺裡的水全部倒光。她的背影搖搖晃晃,乾癟的身子似乎隨時都要支撐不住這副軀殼。

她沒有趕李唯西走,卻再也沒有說話。倒掉水之後她坐在陽台上閉著眼睛,屋子裡悶熱無風,她卻沒有任何不適,只微微仰著頭。一盞燈光打在她的面頰上,讓她看起來安詳無比。

李唯西與她點頭道別,下樓之後他立刻給周鳴山打了一個電話,語氣冷冽。

「你到底知道什麼?」

對面的周鳴山哈哈大笑,「我把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李唯西身在夜色中,周身一股冰涼的氣息,「你一直跟蹤林落雪的姆媽?」

「我當年和林雨澤共事,拿到姆媽信息輕而易舉。」周鳴山停了片刻,壓低聲音說道,「當年的事情鬧得滿城風雨,我只是感到奇怪為什麼只有姆媽出面。如果你能查出來真相,希望你不要吝嗇,也告訴我一聲。」

對面的電話即刻掛斷,讓李唯西未說出的話留在嘴邊,再也沒有說出來。

一夜之後,心理科正常上班,當所有人都在忙著給病人做治療的時候,李唯西卻突闖檔案室,將心理科檔案室翻了個底朝天。緊接著,他瘋了似的拿出一份病歷出來,氣喘吁吁地給1號人物打電話。

等到下午,李唯西一路駕車來到誠明心理診所,一臉怒氣。

他闖到肖雅潔辦公室,將病歷單子拍到桌子上,目光犀利地看著她。

「二十年前林落雪自從來京大看病,就一直由她姆媽跟著。沒人知道她的父母是誰,沒人知道她有怎樣的家庭關係,沒人知道她到底是誰,直到她出事,也都是她姆媽與警方對接!」

他說的這些事肖雅潔自然知道,臉色無瀾,「當年來醫院的時候就是姆媽陪她來的,家庭關係那一列,姆媽就是她最親近的人。」

「林落雪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是林家女兒的身份?」李唯西盯著她,讓肖雅潔微微不爽。

李唯西再問:「你既已查到林雨澤是她哥哥,查到他父母就是林落雪的養父養母,你卻沒有再查下去!」

肖雅潔眉心微跳,「你想說什麼?」

「當年她養父養母都還沒有死,你大可去見他們。但是你沒有,因為你當時就已經通過林雨澤結識周鳴山,你沒有心思顧及其他,只想和周鳴山合作!」

肖雅潔呼吸微滯,不動聲色,「這些與你無關。」

李唯西將病歷單再次拿起來,一字一句念道:「患者林落雪,六年精神分裂症病史,病因不明,家庭關係不明。」他掀了一頁,繼續念道,「病患精神分裂症減輕,一個月沒有發作,病因不明,家庭關係不明。」

他又掀了一頁,眼睛中含著淚,「病患精神分裂症50天沒有發作,可酌情減少藥量。病因不明,家庭成員:養父養母。」

肖雅潔的表情徹底垮下來,她沒有出聲,一張臉面如死灰。

李唯西將病歷放下,他喘著氣道:「許多年前你就知道林落雪哥哥的事情,你知道這些病歷有問題,你早就知道……」

他有一瞬間說不下去,最後緊握拳頭哽咽出聲:「林落雪在刻意隱瞞林雨澤!」

肖雅潔冷冷地看著他,目光陰鷙,「我都是為了老師。」

「你是為了你自己!」李唯西一拳砸在桌子上,「我已經讓人調查過姆媽,她二十年前就從林家出來了,正好是林落雪案發之後不久。她拿了一筆錢,從此隱姓埋名銷聲匿跡,要不是周鳴山給了我她的地址,我也查不到她。」

「周鳴山?」肖雅潔站起身,「他有姆媽的消息?」

李唯西果然猜中,冷冷笑道:「他連你都瞞著,可見是使出了殺手鐧來對付我。你當年查到林雨澤,再往前一步輕而易舉,可是你沒有。你沒向媒體曝出來林雨澤是甘草的身份,根本不是擔心沒人關心,而是你認識林雨澤後就改變了計畫,你要通過他功成名就!」

「夠了!」肖雅潔厲聲喝止,「我現在把林雨澤搞成這個樣子,早已為老師報仇。我對老師問心無愧!」

窗外陽光淡淡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李唯西長眉蹙起,「到現在你還要為自己找說辭。倘若你當年就曝出來,我父親又豈能這樣潦草過一輩子!警察會著重調查林家,著重調查姆媽和林落雪背後的養父養母。但是你什麼都沒有做,你眼睜睜看著我父親被人陷害,聲名掃地,看著我們全家被人攻擊謾罵,惶惶不安。你怎能問心無愧?」

肖雅潔定在原地,張著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半晌,她試圖為自己解釋:「林雨澤害的老師聲名狼藉,我把他搞瘋,我沒有做錯。」

「兇手都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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