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夢裡花落

高中的日子如水般輕輕滑過,高二狂奔而去,轉眼就到高三。

匆忙中的我們忽略了很多外面世界的精彩。沙沙和我如同兩隻疲憊的馬,在題海里縱橫無休。偶爾傳來的一些消息是我們平淡生活中的小小點綴。

操場旁邊的那株桂花又開了。班上有兩個同學轉學走了,高考移民去了海南。班長也轉走了,去了上海。

三個同學退學了,一個女生,兩個男生,原因不詳。但據說有人在城北KTV看見過那個女生,完全不復以往。

成長的路上,註定誰都是誰生命中的過客,只是過客而已。

唐少麟不出意外地被保送了。只是,讓我們都很意外的是,他放棄更好的Q大和B大,和他哥哥一樣,選擇了G大。

他已經不怎麼到校了,除了間或出現,給我帶來一些他所整理的複習資料。

我和沙沙從小到大一向資源共享,有她必有我,有我必有她。因此,拜他所賜,沙沙和我的成績穩步上升,估計拼一拼可以摸魚摸進G大了。

但饒舌兼精明的沙沙一直纏著我問:「為什麼唐獅子願意給你資料?」外表迷糊但內心精明的她分得很清楚,是你,而不是我們。

我正在和化學分子式奮戰,沒空多理會她。該死的化學試卷,我永遠都在及格線上徘徊,真是心中永遠的痛,因此只是敷衍地答道:「去問他,不知道。」

沙沙殺到我面前,一把抓過我手裡的資料,扔到一邊。

我只好舉手,「你狠你狠,I服了YOU。」

她拉了把凳子坐到我身邊,表情略帶詭異,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我:「汐汐,趕快從實招來,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看她的架勢,大有想拷問我的意思;比誰臉皮厚,切,我還是你杜沙沙的前輩呢!

於是,我好整以暇地抱著胳膊,大大咧咧地說:「那杜大小姐的意思是唐少麟同學對我有企圖?」

她明顯地呆了呆,「我有這麼問嗎?」

我慢條斯理地整理手邊的書,沒好氣地說:「還用問嗎,你滿臉都寫著呢!」我湊近她,「沙沙,你坦白告訴我,我是大美女嗎?說、真、話!」

她嚇了一跳,端詳了我半天,很誠懇地說:「呃,比較——清秀。」

我挑了挑眉,這丫頭,幾天沒在意,修辭學倒是學得越來越好了,不過我並不介意,繼續追問下去:「我身材好嗎?」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了,她很沒氣質地「哈哈哈」狂笑數聲,「拜託,你的干煸四季豆——」看著我不太友善的眼神,她的聲音逐漸降低,但依舊很不怕死,「根本,就算不上什麼身材嘛!」

「那麼,是我學習優異、氣質出眾,還是有什麼才藝?」呃,跆拳道勉強算吧,我在心裡偷偷給自己加上一分。

她依舊很困惑地搖了搖頭。

這下,輪到我笑開了,「呵呵呵,那麼請問杜沙沙同學,我能有什麼優點讓他對我產生企圖呢?」

要知道,從來能夠圍繞在唐獅子左右的、或是有幸能和他略微攀點交情的,非才藝雙全的美女,絕對無法辦到。

根本不用比,即使用小腦想,我都遠遠遠遠不夠格。因此,我一向也就懶得操這份心。

沙沙有些釋然地點頭,「那倒也是,」她歪頭想了想,又嘀咕了一句,「但是,也有可能,他哪根神經出問題了呢?」

我無力。這個霹靂的杜沙沙!

只是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沙沙。那就是,這已經是從學妹到同學到學姐,第101個人孜孜不倦地諮詢過我這個問題了。要知道,這個唐同學每次來學校,從來都不顧周圍似有若無的竊竊私語,一邊將資料遞給我,一邊威脅著:「上次的還沒看吧,要不,這次模考怎麼沒什麼進步,下次給我小心點!」我在戰戰兢兢之餘,不由暗地裡撇嘴,我早就說過,這個人是永遠也學不會低調的。對女生們無所不在的刺探,我多半會小心應付,到得最後,她們要麼被我的話完全催眠,要麼就如同這個自說自話的杜沙沙。

高中生而已,一年後考上大學搞不好就各奔東西,一個在南轅,一個在北轍了。而且拜託不要跟我說距離產生美,要是離他十萬八千里,能產生美才見鬼!

一個記憶中的聲音突然跳進腦海:「等你考上G大我再告訴你。」

切,稀罕咧。我言不由衷地心裡暗道。

一日午後,有電話。

我去接:「喂,請問找哪位?」

幾乎在我說完的同時,一聲清冷而好聽的聲音準確無誤地傳來:「林汐嗎?我是秦子默。」

我一愣,對沙沙叫道:「找你的。」電話那頭依稀說著些什麼,不過我沒聽。

沙沙走過來,甩甩剛洗過頭髮還濕漉漉的手,「誰啊?」她用口型問我。

我完全不動聲色,直接將電話送到她面前:「不知道。」

走到桌前,吃著零食,聽到沙沙驚喜的聲音:「子默哥哥啊,真沒想到你會給我打電話呢!」

唔,話梅不夠清香。

「我打過好幾次電話到你寢室,你都不在。」她看了看我,「是啊,剛才是林汐。」

豬肉脯太硬。

「哦,我現在挺好的,謝謝你。」她完全是一副羞澀的模樣,「啊,暑假在夏言家你們給我的那套英語題目很有用,謝謝你們上次講解得那麼辛苦……嗯,我一定努力好好考……」她開心地笑了起來。

這麼難吃的薯片也敢拿出來賣!

「對哦,我爸媽讓夏言哥和你什麼時候去我家吃頓飯呢,別客氣……好的,等我們高考完了,有空再聚……」

連最愛吃的KISSES(好時)都失去了原有的濃香。

半天,沙沙依依不捨地放下電話,臉泛桃花。

轉向我,她高興地亂蹦一氣,「耶,天哪,秦子默居然給我打電話了——」

我又好氣又好笑,「杜沙沙同學,請注意你的氣質和風度。」斜睨她一眼,「而且,你不是暑假剛剛見過他?」

才見了兩次面,就趴在我家陶醉了整整四天。

她心花怒放地笑道:「可是,他今天比平時多說了好多話,還鼓勵我好好考,考上G大耶。」

接著,她繼續在屋裡蹦來蹦去,開心不已。

我看著她,一剎那,我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緒,那是一種我從未體驗過的莫名的心緒。

我的心有點下沉,他——對誰都一樣鼓勵嗎?

高中三年,知多少。

寒窗苦讀,我和沙沙總算要登科及第。

填志願的時候,沙沙毫不猶豫填了G大,她一直以來的夢想。

我呢?跟沙沙一樣嗎?

班上已經開始充盈了離愁別緒,鋪天蓋地的離別贈言畢業冊和無數預先定好的畢業晚宴。就算平時有什麼小矛小盾,現在大家也都算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要知道同學三年有的還長達六年,並不是易事。

班主任站在講台上,仍然在兢兢業業滔滔不絕地向我們解說著填志願的注意事項。我看著她憔悴的臉色,聽著她沙啞的聲音,不禁心生黯然,我們跨過高中三年,即將各奔天涯。而他們還在循環,往複地辛苦、操勞。

我到底該填哪個學校呢?G大嗎?

我胡亂在手裡的志願參考冊上塗塗畫畫。嗯,周末回去徵求一下老爸老媽的意見。

周末,晚飯時間。

「就考Z大吧,在本市,回家也方便。」爸爸徵詢地看看我。

我吃著飯,不置可否。

「汐汐,你想考哪兒?」媽媽也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看我。

高三這年,我在家裡的地位平步青雲扶搖直上,「家有高考生」這副靈丹妙藥即便在親戚之間也屢試不爽。爸媽對我溫柔了很多,老爸有時也會推掉應酬給我買甲魚燉湯。

儘管一點也不好喝。我從來都不喜歡那種味道,怪怪的。

哥哥也不再時不時地拉住我,「汐汐,練兩下,看你最近退步沒。」

否則,老媽一聲恐怖的河東獅吼:「林濤,都什麼時候啦,還惹你妹?」保管他三天恢複不了。

我用手撐住下巴,「讓我再想想吧。」

回到宿舍,沙沙還沒有回來。

我翻開英文課本,躺在床上看。

「鈴鈴鈴——」電話響。

我倒,我用書本蒙住頭。半天,鈴聲依舊鍥而不捨,我只好認命地去接。

這個杜沙沙,回就回來嘛,每次都撒嬌。通常是在電話那頭嬌滴滴地說:「汐汐——猜我給你帶了什麼好吃的啊?」緊接著,「今天家裡沒人送我耶,我帶東西太多了,你來學校門口車站接我哦。」然後,不讓我有反應的機會,飛快掛斷。

她就是吃定我了。

於是,每次我都要不顧形象地騎著那輛除了鈴不響全身都響的破自行車去接她。

跑過去,我沒好氣地接起電話:「杜大小姐,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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