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身份

蒼顏回去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夏明宇會在家門口等著她。從電梯出來的來蒼顏在看到門口的夏明宇時就愣在了那裡,倒是夏明宇見到她先向她走來。

「你去哪裡了這麼晚才回來?」夏明宇的眼中有一絲擔憂閃過。

擔憂嗎?很晚了嗎?她不管在外面待到多晚回來何曾有人關心過,夏明宇現在在這裡等著她該不會是為了她的身份吧?

「爺爺好點了嗎?」她徑自越過他走到門口打開門。

夏明宇跟在她身後,邊換鞋子邊說道,「爺爺沒有大礙的,老毛病了。」

「是支氣管的問題還是心臟的問題?還是肺部的問題?」年紀大的人比較容易得這一類的病,跟吐血有關的大抵也就這幾類了。

「沒什麼大礙的,你不用擔心!」夏明宇在沙發上坐下來接過蒼顏遞過來的水杯說道。

蒼顏沒有立即答話,她先去給四月拿了一些貓糧,又倒了一些牛奶放到四月的旁邊後才走到夏明宇的一旁坐下。「我不是小孩子,你也用不著隱瞞我,其實你也不用告訴我,畢竟我並不是夏家的孩子,你們的事情也都跟我無關。」

夏明宇握杯子的手一滯,雙眼緊盯著蒼顏問道:「你為什麼就斷定你不是夏家的孩子?連你母親都不能斷定的事情你知道什麼?」

蒼顏的聲音不由冷硬地提高了幾分,「你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是說蔚涯的私生活糟糕到連懷的孩子是誰的她自己都不知道嗎?夏明宇,我三歲記事兒,我四歲的時候蔚涯就跳樓死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事情讓她有那麼大的勇氣從十八樓跳下去?我一直都以為那負了她的男人是你,所以這些年也都恨著你,可是我偶然間發現一封沒有寄出去的信讓我知道了我並不是你的孩子!」

「信?什麼信?」夏明宇突然激動地看著蒼顏,蔚涯臨死前還留下了一封信嗎?

蒼顏站起來走進書房拿出那封她幾次想撕掉卻都沒能狠下心撕碎的信交給夏明宇。她知道如果她真的不是夏明宇的孩子,就不能接受這個父親。

夏明宇展開信,明明不是很長,他卻埋頭看了很長時間。蒼顏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才注意到是眼淚砸在了那泛黃的信紙上,而夏明宇一直都低垂著頭不抬起來。蒼顏依舊是不吭聲地站在那裡,她知道這個時候夏明宇並不想讓她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在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心中的觸痛是她不能想像的,畢竟如果夏明宇的心中一直愛著蔚涯的話,那他心裡的傷一定比她深,他可能比她更難以接受她不是他的孩子……

良久,夏明宇從信紙上移開視線注視著蒼顏,他的眼角還掛著淚珠,可是不再任意滾落。他的嘴角微微顫抖著,並不開口說話。

蒼顏知道,這個時候他只要張口,聲音一定是哽咽的,他是在默默忍耐和控制。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夏明宇終於開口了,聲音也已恢複如常,「她臨終前究竟說了什麼?」

蒼顏知道蔚涯心中深愛的人是夏明宇,她那樣脆弱的人接受不了自己所生的孩子不是最愛之人的,這也許也是蔚涯輕生的一個原因。再看夏明宇呢,他已經在時間的長河裡開始蒼老,可是心中卻把這份愛珍藏了三十多年,這需要怎樣的堅持才能不改初衷地一直珍藏著心底的那份愛?

蒼顏看著夏明宇,突然明白了些許,也許愛就是這樣經過時間的沉澱卻依然清晰如故,從不離棄!

「她說……」蒼顏頓了頓,決定告訴他,讓他知道真相也算是對他傷痛的心的一種慰藉。「她說『蒼顏,夏明宇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男人,所以你一定是夏明宇的孩子!』」

夏明宇低低的嗚咽在聽到這句話後變成了沉痛的痛哭。原來蔚涯一直愛著他,蔚涯一直愛的都是他!所有的懷疑都在這一刻逝去,他看到了蔚涯的心,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他必須要為蔚涯討還一個公道,讓姜瑾瑜那個混蛋得到報應!

蒼顏依舊沒有去打擾他,這麼多年了沉抑在心底的情緒需要發泄。她想,蔚涯是幸運的,有許多愛都會隨著死亡而泯滅,可是二十四年過去,還有一個人痴痴地堅持著那顆愛她的心。可蔚涯也是不幸的,因為這份愛情沒有在她活著的時候綻放光芒,甚至因為這份沉重的愛而選擇了自殺……

夏明宇拿出手帕拭去臉上的淚,「蒼顏,不管你是不是我的女兒,蔚涯說你是你就一定是,我今天來就是接你回家的,你收拾收拾跟我走。」

「你說接我去夏家住?」蒼顏驚訝地看著夏明宇。

「嗯,我來就是接你過去的,爺爺也同意了。」夏明宇擔心蒼顏會說爺爺會反對,就也把父親的意思也跟她說了。

蒼顏來回踱了幾步,實在是想不明白夏賓鴻怎麼會同意這樣的事情,難道他不擔心把她留在身邊他的壽命會縮短嗎?蒼顏的態度很堅決,「蔚涯在信上表達的意思已經很明確了,你為什麼還要自欺欺人呢?我不會跟你回夏家的。」

「那裡也是你的家,你早晚都是要回去的,現在外界都已經知道了你是我夏明宇的女兒,你還住在這裡難免會遭議論,蒼顏,跟我回家吧!」

蒼顏冷聲質問他:「你們向媒體高調承認我的身份之前有和我商量過嗎?」

夏明宇看著激動中的蒼顏,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這件事情確實是唐突了,可是如果再讓蒼顏再在外面住下去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現在她和那個姜楓走的那麼近,萬一他們產生感情了該怎麼辦?只有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才能放心蒼顏。

「蒼顏,跟我回去堂堂正正地做夏家的大小姐,連同蔚涯也一起接回去。」

終於要給蔚涯一個名分了嗎?可是現在再給名分還有什麼意義呢?「你讓蔚涯以什麼身份回去?」她心裡也是永遠也忘不了夏賓鴻對蔚涯的嫌惡和憎恨!他怎麼可能會同意蔚涯進夏家的門!

「你爺爺已經同意了,顏兒你就放心回去住吧,房間什麼的都準備好了,你先去熟悉一下環境,過幾天再去公司報到。」夏明宇說得懇切,他這次確實想好好補償蒼顏。

「他這次竟然做出這麼大讓步,還真是不容易啊!」蒼顏頓了頓,繼續追問:「蔚涯以什麼名分回去?」

「這個……」

看著夏明宇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的樣子蒼顏就知道夏賓鴻同意給蔚涯一個名分是假的,那可是一個倔老頭,她鬧了那麼多次夏賓鴻都沒有鬆口,怎麼可能會突然同意蔚涯的牌位進夏家的門!

蒼顏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也許夏明宇根本就是認識蔚涯信里所指的那個男人的,從蔚涯信中的字裡行間也隱約能夠看出三個當事人是認識的!

她上前一步緊盯著夏明宇的眼睛問道:「你是不是認識信里的那個男人?」

夏明宇明顯一愣,並沒有立即答話,他這個樣子更加堅定了蒼顏認為夏明宇認識那個男人的看法。

她一步一步緊逼著夏明宇,「你認識他?他是誰?」她的腦海中盤旋著何小猛的話,盛華對龍華展開的商戰是夏明宇策劃多年的,為了二十多年前的一樁舊事,關於一個女畫家……好像這一切都能對上號了,難道他對龍華所做的一切就是為了報復姜瑾瑜嗎?

她看到夏明宇沉默著不說話,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飄渺而空洞,「是姜瑾瑜嗎?」

聽到這個名字,夏明宇的眸子明顯縮了縮,姜瑾瑜,姜瑾瑜,這個像噩夢一樣纏繞著他的名字,讓他恨入骨髓!

「他不配!」

他不配?蒼顏重複呢喃著這句話,他不配?她忽然不知道該怎麼理解這三個字,複雜而又簡單的三個字敲打著她的聽覺神經,卻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就是姜瑾瑜了?」

夏明宇突然激動地抓住蒼顏的胳膊,「你是我的女兒,這輩子都只能是我的女兒!」他說完摔門而去。

蒼顏的臉色漸漸發白,無力地坐到沙發上,謊言是經不起推敲的,也許那被時間塵封的過往就要被人一層一層剝開露出血淋淋的傷口了吧……

第二天傍晚時分蒼顏聽到敲門聲,透過貓眼看到站在門外的熙夜。他西裝筆挺,依舊是那沉穩自信而又有些冷峻的樣子。他的旁邊還站著一個男人,手裡捧著一個大盒子。

熙夜站在門前,手指有力而又有節奏地敲著門,一下、兩下、三下,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蒼顏的心上。

開還是不開?正在猶疑間她看到熙夜拿出了電話,她的手機突然就響了起來,她嚇了一跳,同時看到熙夜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就掛斷了電話。

「蒼顏,我知道你在裡面,你打開門吧?」

蒼顏沒有動,依舊是隔著貓眼靜靜注視著門外那個她愛了很多年的男人,好像不管怎樣都不能在一起了呢。如果她真的是姜瑾瑜的女兒,是不是也可以算為他的仇人了?畢竟當年姜瑾瑜害的他家破人亡,也害的她家破人亡!

姜瑾瑜是他們共同的仇人,那是不是還有在一起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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