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遺恨

那些年的事情不止夏明宇一個人忘不了,就連夏賓鴻也是記憶猶新,好像發生在昨日一般。

呂蔚涯是當年在畫壇紅極一時的青年畫家,紅的發紫,紅的頗有爭議。夏賓鴻永遠都忘不了當年夏明宇是如何哀求他把關於呂蔚涯的一切負面消息給壓下去的,當時他也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主任,他是費了怎樣大的力氣才把那些消息壓下去的沒有人可以想像,當時的主要媒體只有報社,電視還沒有普及,就那樣他也求了許多人才把事情辦好。

呂蔚涯就是一個放蕩到底的女人,居然會去畫那種不知廉恥的裸體畫,而且,而且……

「爸,我先上樓了!」夏明宇打斷了夏賓鴻的回憶。他起身向樓上走去,臉上是沉沉的痛色,恐怕蒼顏的這一番折騰不僅喚起了夏賓鴻的記憶,更喚起了夏明宇這些年故意掩埋起來的記憶。

夏明宇解開領帶扔到一邊,然後就把自己摔到了床上,眼睛閉上的那一刻就流出了兩行清淚。蔚涯,你折磨了我這麼多年,還要折磨我多久呢?你的女兒還真是像你啊,你們都有法子讓別人為你們受傷、為你們痛苦、為你們流淚……

當年外界對呂蔚涯的傳言他一點都不相信,那樣一個清純美麗又熱情大方的女子怎麼會被別人說的那樣不堪,甚至報紙上也有大肆的報道。如果不是那次他親眼看見,打死他都不會相信蔚涯是那樣放蕩的人。

他是風華正茂的時候遇到了呂蔚涯,那個時候他二十三歲,呂蔚涯才二十歲。她那個時候愛穿紅與白的衣服,紅的熱烈,白的純潔。他幾乎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愛上了那個身材和面容均姣好的女子。可是那個時候他已經結了婚,有一個賢惠的妻子,和一個可愛的兒子。可是他在見到呂蔚涯之後就再也忘不了她了,他的腦海里都是她的影子,她的一顰一笑都深深印在了他的腦海里。

那個時候呂蔚涯已經在本市畫壇初露頭角了,她的創作題材廣泛,山水、花鳥、人物無不落筆有神,栩栩如生。他是見過她的畫的,當時也覺得一個女子才二十歲的年齡就有如此作為,不簡單。因此也更加愛慕她,他覺得有才的女子值得讓人珍惜。

因為她要創作所以她當時是在外面單獨租了房子的,她大多時候都不回家住,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獨自居住的房子讓她有了放蕩的機會!夏明宇在心裡恨恨地想。

直到他認識了她兩年,才偶然間在她的畫室里發現了一張裸體畫,那個時候他心裡的震驚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因為畫上的裸體是一個男人,一張男人的裸體畫被隨手安置在她的那一堆山水畫里……

他去問呂蔚涯,她只淡笑不語。那一天,是認識兩年之後他第一次在她那裡過夜。床上的她完全不同於白天的她那樣清純、淡雅,一身似蘭花一般的氣質。她是那樣的熱烈,那樣的瘋狂,這是完全不一樣的呂蔚涯,簡直可以用淫|盪來形容,可是夏明宇不得不承認,那一次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他甚至發了瘋一樣的更加深愛上了這個女人。

可是漸漸的他在她的畫里發現了越來越多的裸體畫,許多個男人,還有她自己,他當時還以為裸體畫也是一種藝術追求,是她對藝術的一種追求,畢竟搞藝術的人總是不能讓人那麼理解的,他們有許多想法和平常人都不同,他站在她的角度為她想了很多,每一點都是在為她開脫,認為她不是那樣的女人,可是他的眼前不止一次浮現了那晚他們在一起的場景……

其實從那一晚開始他們就經常在一起的,呂蔚涯不介意他是已婚男人,他也無法自拔地把呂蔚涯放在了心頭,幾乎生活的重心就變成了圍著呂蔚涯轉,竭盡所能的對她好,給她買她想要的一切東西,只要是為她好的事情他都會去做,他還把呂蔚涯介紹給畫壇他所認識的一切人,讓他們都去欣賞蔚涯的畫。

那些日子他成天圍著她就忽略了家庭,他們夫妻之間的感情越來越淡,和孩子也越來越陌生,可是他覺得無所謂,只要呂蔚涯開心其他的事情都無所謂了,他甚至因為她和父親也鬧翻了,那個時候家裡被他弄得烏煙瘴氣,他就更加不想待在家裡了。

可是有一天他再去呂蔚涯的家裡時,剛進門口聽到了那一點都不陌生的聲音,他當時如遭雷劈一般站在門口,手指顫抖的拿不住鑰匙,那個時候關於蔚涯不潔的傳言就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他一直都不敢相信,一直都不敢相信……他進去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客廳中央的畫架上那張還未完成的裸體畫,夏明宇機械地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果真在卧室的床上看到了那他最不想看見的畫面,那個在床上野性十足的女子正在別人的身下婉轉承歡……

他就那樣站在那裡看著他一直放在心尖尖的人和別人做著和他們一起做過的事情,她毫不掩飾地釋放著自己的美麗,那種野性十足的美麗。

他們真的太忘乎所以、太沉浸在兩人的世界中了,他就那樣站在那裡許久他們才意識到有人進入到房間。夏明宇永遠都不會忘記那一刻他們驚慌失措的表情,他們的表情像烙印一般印在了夏明宇的心裡,就算是過了三十年的今天他依舊覺得那件事情就像剛剛發生了一樣,那段記憶抹都抹不去。

那個男人匆忙穿上衣服就走了,那個男人的臉就是化成灰他也會認得。

他尤其不能接受冷靜下來的呂蔚涯用極其傲慢的聲音對他說:「你看到了,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她毫不在乎的樣子像一把刀一樣凌遲著他的心。

夏明宇拿起一件衣服扔到呂蔚涯身上,然後就站在床邊,良久,沉默橫亘在兩人之間,像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夏明宇顫抖著身體坐到床上,這個還有著那個男人氣息的床,他坐著實在是不舒服。「蔚涯,如果你願意,我明天就離婚,然後娶你,可好?」

呂蔚涯抬起眼皮看了看夏明宇,臉上閃過一絲痛色,她燃起一根煙就那樣光著身子走到窗前,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用那婉轉柔和又有些飄渺的聲音說道:「即便你看到我和別人在一起,你也想娶我嗎?」她忽然嘲諷地笑了笑,說:「可是怎麼辦呢?我一點都不想嫁給你。」

呂蔚涯的聲音是那麼飄渺,那麼的悲涼,一點都不像剛剛野性十足的她。她的眼睛裡甚至流露出一種悲傷,這種悲傷夏明宇覺得熟悉,因為他現在正在體會著,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悲痛,他不知道這種悲痛從何而來,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疼痛。

夏明宇在那一刻徹底明白了呂蔚涯,一直以來他都覺得她即便笑的很大聲,可是她的笑從來沒有到達過眼底,也許她是在用這種自我墮落的方式吸引某個人的注意,用這種狂野的舉動留住某個男人的心……

兩年了,他才發現她的心裡珍藏著別人,原來他愛她,她卻愛著別人。

從那天之後他就努力壓制自己不再去想她,不再去見她,天知道他忍的有多難受,可是有一天她突然打來電話告訴他,她懷孕了……夏明宇不知道那個孩子是誰的,可他想著也有可能是他的。

他趕到呂蔚涯那裡的時候她正坐在客廳的地上喝酒,是那種烈性的白酒。畫紙散落的滿屋子都是,還有錢……他緊走幾步一把奪過她手中的酒瓶子,狠聲說道:「呂蔚涯,你以為你很厲害嗎?懷了孕還喝這種白酒,你就這麼想死嗎?」

「那個人渣甩給我一沓子錢讓我去醫院把孩子拿掉!」

夏明宇的心陡然間沉到谷底,她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是別人的。

他緩緩蹲下身子,扶正東倒西歪的呂蔚涯,逼迫她看著他的眼睛,「你告訴我,這孩子究竟是誰的?」

「他的!不是你的!」

「你怎麼知道?你怎麼就知道這孩子不是我的?你和他的前一晚,我們也……」

「我自己懷的孩子我當然知道是誰的!」呂蔚涯一把推開他,近乎發了瘋似的紅著眼睛看著夏明宇,到嘴的話險些就說了出來。

有人拿她的名譽做威脅,逼迫她就範,她的名譽不能一毀再毀了,她愛夏明宇,深入骨髓的愛,可是現在她已經不配了!有人說愛他,就給他生個孩子,可是現在她卻懷了別人的孩子,她已經不配得到夏明宇的愛了,再也不配了!

夏明宇坐在地上看著情緒不穩的呂蔚涯,良久都沒有說話,從此他一直都堅信那個孩子也極有可能是他的,後來呂蔚涯跳樓死之前也曾寫信告訴過他,孩子是他的,即便是作為私生女的身份,那孩子也是他的。當時他不知道,呂蔚涯只是害怕蒼顏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她要給她的孩子找到一位父親……

眼瞅著肚子越來越大了,可是未婚先孕讓她一直被親戚朋友還有鄰居指指點點,罵她是賤人,浪蕩的賤人!終於,在那個男人不承認孩子和夏明宇的幾次三番追問下,她也是為了孩子著想迫不得已承認了孩子是夏明宇的。

可是夏明宇娶不了她,因為夏老爺子死都不讓她進夏家的門,他們夏家的人都覺得她丟臉,丟了老祖宗的顏面……孩子生下來了,依舊沒有父親,夏明宇雖然一如既往地愛著她,可是因為夏老爺子的萬般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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