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清泉石上流 7

是不是我誠心誠意的祈禱,我就能回到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我一直以為那就是天堂。那時侯,我最愛的女人陪在我身旁。

——《綠里奇蹟》

想起之前經過黃布灘的那一幕,秦安指著對面問我:「駱生,你看那左岸的兩座山像什麼?」

像什麼?峰頂是圓潤的,沒有那麼尖銳。我對望過去揣度,它們似乎審視著我。

我笑著反問道:「秦哥,他們是不是想牽手啊,羞羞答答的地若即若離,不會是一對情侶吧?」

秦安翹起指拇,轉頭看向莫陌說:「莫陌,你來猜猜看,他們是什麼樣的情侶?」

莫陌揣摩半天,直搖頭,情侶還分什麼樣的嗎?一男一女,不會是同性戀吧?

我和秦安同時大笑出聲。

「笑什麼,哼!要不就是這裡的少數民族戀人,或者是劉三姐和阿牛哥?」

「莫陌,你想像力真豐富,逗暈我們了。」

「秦處長,那你說他們是什麼?」莫陌滿心期待地問道。

秦安再次點燃了一根煙,慢騰騰的,先吸出一口,然後吞進,神情十分舒坦。

他不著急,莫陌著急了,追著問道:「這真是同性戀?」

我在旁邊沒笑背過去,這小妮子的腦袋確是與眾不同,難怪秦安喜歡逗樂她。

「你們覺得僧侶和尼姑有愛情嗎?」秦安不奔主題,閑扯起來。

「是人都會產生感情吧?」莫陌低首著回答,似乎在思考些什麼。

「有心儀的漂亮姑子,我會陪她天涯海角,在她的尼姑庵對面,我建和尚廟,這樣就人月兩團圓了。」我半開玩笑說著。

秦安接過話,說我和他不謀而合。

這樣的玩笑話,笑話不像笑話,調侃不像調侃,卻能活躍我們快樂的細胞。

莫陌也笑,笑得臉上開出花來。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男人與女人之間的感情,一經激發,能量無窮。

與心愛的人毗鄰,未嘗不可,也不是獨創了。金岳霖追逐林徽因而居,這美談,還在延續著,稍有文學修養和文藝細胞的人都有所了解。有些愛情的見證,看似不符合情理,卻又在情理之中。月若有情月長圓,最痴不過金岳霖。

秦安凝望對面的山,輕聲道:「那圓潤的兩座青峰,他們若離欲聚,情意千千,光滑如玉,是不是像姑子和僧侶呢?這兩人相會,世間是容,還是不容?」

秦安似乎在問我們,又像說給自己聽的。

紅塵多煩憂,隨風滾滾而去,千百年後,誰還記得誰,誰又說只有俗世的人懂得七情六慾,才能享受人間的愛恨纏綿?或許,佛前紅塵,依稀有愛,便是大愛了!

我曾經對小喬說我要做和尚去,小喬說只要我敢去,她就去九華山當姑子。

我逗她道:「你先做姑子,地盤控制後,我投奔你去,做你隨叫隨到的小沙彌。」

她哈哈大笑,璀璨如花。

我至今不了解小喬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她是這樣毫不留意地闖入我的生活,然後將我從沼澤地里拔起來,再然後我得了一場病,小喬非常霸道強硬地要求我在家休養,說三年後再復出,那時你棒棒的。

我的職業作家就是這樣煉成的,確切說是坐家。土石方工程還在做,袁野主外做現場,我主內談生意,我們搭配得很好。就是小喬不准我太操勞,說我這病是富貴病,得富養。曾經我一度以為我的肺病是絕症,後來才知道不是。我從這場病中驚醒,聽從了小喬的建議,在家休養,主要是我也想寫點什麼,生命的珍貴,讓我想留下些隻字片語,告訴我的親愛們,我來到這個世界上,我拚命活著,活得精彩,我還得美好地活下去!

我的收入其實是穩定的,但工程收入除了還債,我再也沒有用過一分錢,我攢在一起,總覺得自己該這樣做。我出來旅行的費用都是稿費積攢,我分得很清楚,掙一筆,我出去放縱一回。

婉余笑說:「這樣的窮書生,有點血汗的小錢就小資得瑟,二得還真可愛。」

「姐,范二是美德好不好!」我駁了回去。

婉余「嘖嘖」蔑視,但眼神充滿了愛惜。她很支持我這樣,心裡想的和抨擊我的那些話風馬牛不想干。我清楚。

秦安是一位有魅力的男人,知識淵博,風趣幽默,相處這幾天,我基本對他有一個初步的了解和感觸。他的小眼睛充滿了智慧的光芒,在他的鏡片上一閃一閃的,有些捉摸不定的光束,增添了我對他的好感。這是一個有經歷和故事的男人,我能感覺到。

他很會調節,也會生活,與身邊的人和睦相處,個人魅力建立的感情紐帶牢固堅實。

我欣賞這樣的男人。

莫陌問他:「秦處,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僧侶和姑子呢?我們就沒注意,也沒看出來。」

秦安微笑著沒說話。

我知道廣播中說了,莫陌不知想什麼去了,是數船隻太認真,還是天馬行空?她沒聽見。

但是秦安的發揮當然不止廣播中的片語,他提出的課題,近乎高深,這是一個隨時思考、觀察世界的有心人。

其實,我也是。

我和秦安有許多心有靈犀,但我們都不說破。懂得,就是最好的感覺。

我們現在所處的江面,微瀾碧綠,藍色的天、白色的雲朵、青青的高峰、春色四溢的江岸,還有各處散落的人群,船上的遊客,此時都是這人間仙境中的貴客,個個珍貴,樣樣活潑,不分彼此了。

天地造物,人和獸,人和物,人和日月星辰、風霜雨雪,都在同一片天下,同一塊地上,這是誰的家園?我們的!

陽朔的岸堤越來越近,莫陌數船隻,是單還是雙,只有她一個人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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