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各顯神通

聆音再度醒來,已是三日後了,淮姨正在替她把脈。

淮姨的眉頭緊緊地皺著,臉上愁雲慘淡,搖了搖頭,道:「不過月余,你竟然將自己弄得這麼慘,不但沒有了武功,這三年來給你調理的身體也敗壞成這樣。我解了你被封住的穴道,但你的武功不會這麼快恢複,至少還需要一個月才能恢複一成實力。雖然你如今有武功,不過你切記,不要貿然動用內力,否則會加速你體內毒素的流動。」

聆音剛剛醒來,還有幾分怔然,眼前似乎還浮現出了蕭洛雋被血染得色澤深沉的龍袍。她說:「宮內的情況如何了?」

「宮中的形勢不大好,皇帝被刺殺,生死不明。而身體才有好轉的太后,在這一刺|激之下,病情又有了反覆。群龍無首,宮內自然大亂。」

聆音了解現在的情況後,陷入了沉思。她已經昏睡了三天,這麼說,蕭洛雋也是三天沒有脫離危險。

蕭洛雋身上的那一刀,她是避開要害之處的。

他的身體向來康健,那一刀不會致命,怎麼會昏迷這麼多天,甚至生死不明?讓聆音覺得不可思議的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鬧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們應該離皇城能有多遠,便有多遠。現在他們所處的地方,竟然是在距離皇城不遠的淺沫山之中。

淮姨看到聆音的表情,道,「你還擔心他?你都自身難保了,顧忌他那麼多做什麼,你變成這副凄慘的樣子還不是他害的。」

「蕭洛雋,生死不明?」聆音低垂了眼帘,重複著這句話,漫不經心道,「淮姨應該是料准了蕭洛雋會駕崩的事情吧。既然是淮姨出手,只怕那位真的是凶多吉少了。這麼說,讓昀兒繼位之事,也該提上議程了,免得到時候又出了變故。」

淮姨看聆音的樣子,似並沒有異色,道:「那是自然,我親自研究的毒藥,雖不會見血封喉,不過也足夠了。蕭洛雋帝王之軀,打小也被餵了不少的毒藥,尋常的毒藥並不能克住他。」

聆音藏在被子里的手握緊了。她同段晨岫合作,本就沒有打算要害蕭洛雋的性命,她相信段晨岫亦如是。然而這計畫之中,卻多了一個自作主張的淮姨,行刺的匕首被淮姨餵了劇毒。

聆音不免又想到了燈會的那天晚上,淮姨甚至沒有透露給她任何風聲,就去參與了刺殺蕭洛雋的計畫。而這筆賬,被蕭洛雋給記在了她的身上。

聆音心裡失望,就算她不想承認,然而卻不能否認的是,淮姨變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又瞞著她做下了多少事情。

淮姨身上有秘密,她從來沒有想過去深究。然而,卻因為那潛藏的秘密一而再再而三地擾亂她的計畫,這實在是跨過了她的底線。

「淮姨,瑰色門內無二令。」聆音的語聲淡淡,道,「不管實際上的掌權人是誰,但上上下下,還是只服從一個人的指令為好。」

她言語間沒有對淮姨責罵的意思,心裡卻對她生了芥蒂。

淮姨也知道聆音心裡不好受,雖然在她的眼裡,聆音一直是被她帶大的、情如母女的孩子,無奈聆音對她也用上了上位者的威嚴了。不過就算如此,她還是欣慰道:「阿止有這樣的想法,我是欣慰的。阿止早就不應該因為同我的私人情分,待我與他人有分別了。」

「當然,在我的眼裡,淮姨的地位非同一般。不過下次淮姨要做什麼,還是事先告知一下我。如果是你執意要做的事情,我不會反對。只是很多事情牽一髮而動全身,知道了你的打算,也好方便我下一步的計畫。」聆音客客氣氣地說道,淮姨一口應下。

「鳳簫和龍吟皆在我手中的消息已經送出去了?」聆音道。

「是,局勢不等人,鳳簫和龍吟暴露出來的寶藏大概地址已經吩咐人送出去了。三方約定,這一個月內齊整兵馬,一個月後相聚於沙漠。」淮姨回答。

「嗯。」聆音低低地應了一聲,「沈綠衣現在在何處?有你在的話,她的傷勢應該無礙了吧。讓她到京城中來,我這邊還有些事情要吩咐她去處理。瑰色又派了誰去同他們應對?」

「沈綠衣在臨陽縣養傷,我這就吩咐她到京城來同你會合。這邊就讓小夜同他們去接洽。」

「嗯,讓她儘快來吧。小夜同肅王他們打交道我不放心,這件事情必須要確保萬無一失。淮姨,這件事情,我還是希望你能夠去一趟。」聆音看著淮姨的眼。

淮姨心裡仍然有顧慮:「可是你身上的毒……」

「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不過是盡人事聽天命罷了。你就將那些我所需要的草藥留下來,我已經醒來了,具體的情況我也能夠控制得住。你去他們那邊,左右不過一個月罷了。」聆音道。雖然是這樣說,她心裡依然並沒有完全的把握,只不過是撐一天是一天罷了。

淮姨離開了一會兒,之後捧著一個陳舊的木盒。那個木盒上落滿了塵土,她將上頭的塵土撣開,然後打開,道:「這裡頭有我師父早年所贈送的一枚解毒丹,名叫『起死』,能夠克天下萬毒,普天之下僅剩這一枚。原本我覺得依我的本事,能夠將你身上的毒解了的,不過如今想來卻是我天真了。阿止,記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枚起死還是放著別用,指不定日後還能夠救人一命。」

淮姨將那個木盒珍而重之地放在聆音的手上。

聆音應了一聲,催促淮姨儘快去瑰色的各個分部,將能夠召集的人手都集合起來,同時安排一些人到肅王和葉睿的陣營中去。

沈綠衣來的時候已經是一日之後了,宮裡傳出來的消息是蕭洛雋此刻依然處於昏迷的狀態。

沈綠衣的臉色看起來頗為蒼白,一看到聆音,就跪倒在了她的面前,道:「屬下無用,堪不破情關,最後還是敗在了岳承霖的手上。」

聆音搖了搖頭,道:「這事情並不怪你。我知你害他前途被毀,心中對他有愧疚。你被他所傷,也算是還他了,從今往後,切莫再心軟為好。」

沈綠衣道:「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但說無妨。」

沈綠衣道:「宮中的局勢我已了解大半,覺得主上同皇帝走到今天這樣的地步,讓人有些不解。皇帝對主上是有感情的。梧州那邊……之前肅王和漠北那邊聯合起來,之所以能夠刺殺成功,是因為讓人假扮了你,引他前來。蕭洛雋那時候以為自己先前誤會了你,諸事都是他們逼你所為,把黑鍋都栽在你身上的。那時候他還沒細看假扮你的人幾眼,那人就從袖中掏出了匕首,對他刺了過去。是以,他對你有些誤會。」

原來是這樣,只是如今……

聆音知道沈綠衣對自己是絕對忠心的。她們之間的感情不一般,故而現在只有沈綠衣敢對她說這樣的話,淮姨更是巴不得她更恨蕭洛雋一點兒。

聆音已經感受到了淮姨對蕭洛雋非同一般的恨意,她似乎很想除蕭洛雋而後快。這讓聆音懷疑當年淮姨勸她入宮,也不過是想要離蕭洛雋更近一點兒,好讓她有機可乘。

聆音搖了搖頭,道:「如今說這些已經晚了,現在擺在面前的是,蕭洛雋是我刺殺的。那時我雖然沒有想要他性命的打算,不過事與願違。」

聆音摩挲著淮姨給她的木盒子。木盒子上面的繁複花紋,好似已經被人給磨平,顯然可見這個盒子對淮姨的重要性。她琢磨了片刻,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道:「綠衣,我現在有件事情要托你去辦。不過這件事情,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便好,尤其是不要讓淮姨知道。你將這個木盒子交給宮中能夠接觸得到蕭洛雋的人,邵妃、姝妃或者江懷薇,倘若岳留思能夠入宮,交給岳留思也無妨。總之,你要確保這顆藥丸一定要被蕭洛雋吞服。」

話畢,聆音又咳嗽了幾聲。如今她臉上粉黛未施,面容瘦削下來,就像是一個病態的美人,讓人看著心生憐惜。沈綠衣看她猶豫的樣子,便知道那木盒子的珍貴。

淮姨離開淺沫山的時候,也曾同她說過聆音的病情是怎樣險峻,讓沈綠衣好生看著聆音用藥。那個木盒子中的葯,想必是保命之葯吧。

「主上,這樣……不值得。」沈綠衣道。

「沈綠衣,你是局外人,也知道這件事情委實是我負了他。說來說去,他做過的最大錯事,便是生為岳太后的兒子。他後來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我不怪他,因為我也難辭其咎。若非我在江湖中三番兩次地觸及他的逆鱗,想必他也不會對我這般耿耿於懷。如今他因我而生死不明……」聆音道,「我現在的心情,就如同你對岳承霖。明明他刺向你的那一刀你能夠避開,然而你卻為了贖罪,親自擋下了那一劍,換得了朝廷軍隊喘息的機會,也讓岳承霖立了大功。」

岳承霖從流放之地跑到梧州仍是戴罪之身,然而永寧侯如今已不成氣候,當年的那件事情也差不多被人遺忘了。蕭洛雋知道其中的隱情,再加上對岳承霖的偏袒,有意讓他將功折罪,後來便讓岳承霖跟隨著景王去了漠北平亂。若是能夠贏下卓越的戰功,他甚至能夠考慮讓岳承霖靠著軍功晉陞,重踏京城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