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兵家之爭

梧州,聆音依然維持著一直示於人前的樣子,黑衣帷帽。那讓人驚艷的容色都掩蓋在黑色面紗之下,樸素又充滿著肅殺之氣。

梧州有處鐵礦這事被朝廷知道後,朝廷還特地派了景王過來。

事情一旦和朝廷牽扯上關係,就變得複雜棘手了。她本不想摻和這件事,只是有些東西,她勢在必得。

傳聞天下有兩件至寶,鳳簫與龍吟,合二者能讓人起死回生,活死人肉白骨。

鳳簫已在手中,而龍吟經她萬般打探,才知道是被肅王所得。只要能開啟傳說中令人重生的秘術,復活她的母親。哪怕希望再渺茫,她也願意嘗試。

至於肅王會不會臨陣反悔,拒絕將龍吟交出來,她並不擔心。若是如此,那她自然會有千般辦法,好好同肅王交流一番。

她剛來到梧州,便跑到要被朝廷清剿的關家寨中。人未到,聲先至:「二狗兄,別來無恙,聽說你運氣糟透,被朝廷盯上了?可要考慮轉移陣地?」

叫關二狗的高胖中年人,虯須一抖一抖,怒罵道:「都說了俺有名有姓,我叫關雄風!二狗那是什麼,聽都沒聽過!」

他本是出自鄉野的大老粗。鄉里人沒文化總是覺得取一個賤名好養活,關二狗家裡排行老二,就得了這樣一個名字。只不過後來他開山立寨混出了名頭,腰杆子挺直了,就想著給自己取個威風凜凜的名字。至於關二狗……那是啥!

「喲,臨危不亂啊。」聆音進屋,笑睨著關二狗,道,「你可知道朝廷這次派了什麼人來?」

「派就派吧,俺不怕。上回那個叫什麼的來剿匪,說是帶著五千精兵。俺在山後挖了個洞,讓人躲進去。他們來一看,山寨空了,便回去彙報說,賊首聞風而逃,我軍大獲全勝。那些人毛都沒長全,有什麼好怕的。」關二狗嘿嘿地笑著。

「若我說,這次來的是景王呢?」聆音依然笑著。

這三年來,景王蕭覽瑜和漠北打了幾場精彩的戰役,在朔州聲名鵲起,讓原先蠢蠢欲動的蠻夷聞風喪膽,邊關很是安定了一陣子。

關二狗一愣,對上景王是什麼人之後,瞬間意識到了嚴重性。他搓了搓手,道:「呵呵,你……你說笑的吧,我這種小蝦米,怎麼會遭人惦念。這裡天高皇帝遠的……王爺啊,這輩子我還沒見過一個。」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更何況,你真的敢說……你只是一個小蝦米嗎?」聆音意有所指,看著乾笑的關二狗道,「當然,瑰色也不會見死不救,好歹你背後的那位同我也算是有點兒故交。我不忍心看著你們山寨被夷平。」

瑰色不會見死不救,但前提是有利可圖。

關二狗尋思了下,到底同瑰色做交易呢,還是憑著一寨之力同朝廷的金戈鐵馬對峙?開玩笑,面對朝廷的兵馬,他這個破山寨簡直是沒有抵抗之力。

關二狗妥協道:「你要我做什麼?」

「借你的後山一用,再混入你山寨一些人。」

關二狗警惕道:「不會是朝廷的走狗吧?」

「自然不是,瑰色什麼時候同朝廷混在一起了。哦不,這次還真是同朝廷有些淵源。」聆音道。

那處鐵礦所在的地方人跡罕至,想要將鐵礦轉移出來,必然要先將鐵礦挖出。礦脈是死的,她沒有移山倒海的力量。但若是鐵礦所在的地方,突然間人流增多,一般說明那地方有貓膩。故而,聆音將主意打到了同那處鐵礦只隔一座小山的關家寨。

她同關二狗商量,讓肅王派來的那些人從關家寨借道,借著關家寨最近開始做石料生意的名頭,走商人這個路子,將挖出的礦產偽裝成石料轉移到肅州。

其餘時間,聆音讓關二狗將山寨裡頭的人集中起來訓練,以免到時候景王來了,他們沒有絲毫的防備之力。

聆音自然沒有把握,能夠讓關家寨在短時間內獲得反擊景王大軍、甚至將景王大軍給逼跑的力量。那會引來一堆麻煩,景王輸了,這就代表關家寨已成氣候了。這種地方不早點剿滅怎麼行?後患無窮啊。

故而,聆音每天早晨將山寨中的人叫起來,練的是逃生逃跑之術。畢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若是真能練出一批逃跑的精英人才,到時加入瑰色,也是一件妙事。

更何況,把景王拖在梧州越久,對於其他的事情,就越發有利,不是嗎?

不過這件事情,對於關家寨的眾位匪首來說,真是痛並快樂著。一方面是歡喜自己的實力提升,另一方面卻因為他們之前沒有受過正規訓練,一直懶散慣了,猛然接受高強度的訓練,讓他們體會到了什麼叫作水深火熱。

那黑衣女子雖然看起來身體瘦弱,時不時地還會咳幾聲,像是得了什麼重病。偶爾山寨風大,掀起她面紗的一角,露出光潔瑩白的下頜,看起來更不似正常人的臉色。讓關家寨的眾位匪首看著都覺得膽戰心驚,生怕她力氣耗盡,就那樣倒下去一命嗚呼。即便如此,也沒有人敢小覷她,他們可是眼睜睜地見到他們的大當家,被這女子含笑著罵了個狗血淋頭,卻只敢縮著他龐大的身軀,絲毫不敢反駁。

聆音給肅王提供了方便,又幫著肅王麾下的人隱瞞了身份,讓他們潛伏到關家寨,剩下的便交給肅王了。她也樂得悠閑,每日只在關家寨中搜尋著可塑之才。

如今的瑰色,在江湖之中如雷貫耳,但巍峨宮殿並非一日就能夠建成。當年她被迫離宮,有一部分原因是那時候本來隱秘的瑰色不知道是遭了誰的恨,幾處重要的聚集點被人一窩端,岌岌可危。瑰色險象環生,導致淮姨必須出宮出面解決這些事情。然而,畢竟是被人打了個措手不及,對方又像是要趕盡殺絕。淮姨雖將剩下的那些勢力保全,但到底傷了元氣,休養了好一陣子,才有了如今這樣的局面。

當年入宮,也給她的身體帶來了致命的傷害,這久咳之症,乃是身體內殘留的毒素所累。她有時候甚至慶幸自己當機立斷地離開皇宮,否則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就在皇宮中葬送了性命而不自知。

她千防萬防,想不到在太后壽宴當晚夜探晉寧宮後,岳太后推測出她用了易容之術。那時候就派人去求教這世上精於易容之術的人,特地找了相剋的藥物,讓齊樂姑姑幾次面見聆音時,都將那藥物抹在身上。她面上用來易容的那些材料本無害,然而那相剋之物的氣味附著在面具之上,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產生毒素,長年累月才能夠察覺。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也導致聆音現在就算精於易容之術,也不敢輕易動用,只能頂著絕色本容行走江湖,必要的時候只拿帷帽遮住面容。

景王大軍從肅州出發到這,花費的時間只要月余。

大軍兵臨關家寨的時候,聆音特地避開,裝作是素常行走江湖的俠客,於郊外的一個茶寮喝著茶。

畢竟是鄉野地方,那茶葉甚為粗劣,泛著苦味。她微微地皺了皺眉頭,低頭嫌棄地用指尖攪動著茶葉。

「主子,要不要在這茶寮中暫歇?」她聽到有人在問。正想著此處人跡罕至,也不知道是誰大駕光臨,抬頭的時候,看清楚不遠處那個人的容貌。她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凝滯,呼吸也不順暢,握著茶杯的手指有些發白。

只不過一個照面,她便覺得自己潰不成軍。

她萬萬沒有想到,在梧州這樣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能勞煩那人親自出動。

不過三年有餘,那人的威儀越盛。他穿著尋常商賈的衣服,卻難掩高華的氣質。他身上散發著生人勿近的疏離和冷漠,就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神情漠然好似蒼生如螻蟻,然而他又是一個極重江山社稷蒼生禍福的人。

這算不算狹路相逢?

聆音從來沒有想到會這麼快同他見面……

此刻,她還不能被他看穿,畢竟時候未到。瑰色的勢力還沒有膨脹到足以和皇權對抗,而她面對他時,亦不能夠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有時候也會揣測帝王的心思。她不辭而別,僅留下罪己書,他應該是暴怒的吧,覺得她這樣的女人實在是太不識抬舉,讓他的顏面掃地。

他應該會恨她,不過她哪裡值得他來恨,畢竟在他的眼裡,她這樣不識抬舉的人並不值得他浪費時間。連當年離宮,他都將事態以最冷靜的方式控制了下來,沒有一怒之下將她的後位給廢黜。她仍然是名義上的皇后,而她的外祖父,漸漸在朝堂上隱退。就算後來他回味過來,知道岳承霖殺害永寧侯世子一案同她有關聯,甚至連廢后風波都同她有莫大幹系,他仍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沒有公開發難,而是在暗中搜尋她的下落。

他非常平靜,平靜得超過她的預料。他甚至能夠言笑晏晏地將他們的孩子放在膝下親自教養,彷彿她真的只是因為身體不好去了行宮休養。

聆音甚至有些懼怕他的平靜,因為越是寧靜,便越有可能蘊藏著將人毀滅的疾風暴雨的力量。

她甚至覺得,蕭洛雋應該知道她如今的身份,畢竟很多事情都有跡可循。

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以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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