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貴妃請罪

等到江懷薇走了之後,聆音懶洋洋地走到了殿外,在綠草茵茵間走著。不多時,長孫舞便出現在她的旁邊。聆音道:「可查到那兩個健壯的宮女原來是哪個宮的人?」

那兩個宮女年齡看上去並不小,應該不是同他們這一撥人一起入宮的。並且那兩名宮女手上有粗厚的繭,之前許是在浣衣局的。

果然,長孫舞道:「那兩個宮女最初本是跟著辛太妃的宮女,辛太妃歿後,她們被人排擠入了浣衣局。後來娘娘們入宮,被指派到了宋氏的宮中。事情發生後,邵貴妃見她們身強力壯,便挑了她們看押宋氏。」

辛太妃是怡妃的姑姑,先帝在世的時候,也只是一個美人。後來蕭洛雋登基,辛氏位分從一個美人提成了太妃,只不過紅顏薄命,不久就纏綿病榻離去了。

長孫舞陪著聆音走著,聆音並不出聲。隔了一會兒,長孫舞看到淮姨端著一盤時令果子而來,便有眼色地退下了。

聆音道:「這宮中呀,還真到了各顯身手的時候了,撲朔迷離得讓人都有點兒看不分明了。」

聆音將那兩個宮女以及辛太妃的情況說了一下,道:「這裡有幾個可能性,一是背後是怡妃指使的,畢竟怡妃的父親是兵部尚書。但怡妃向來走的是中庸路線,應當不會這麼快就出手。另一種可能性是宋美人平時御下太過嚴苛,又在這幾天和那兩個人起了矛盾,導致那兩個人很樂意看到她倒霉。但是也不乏有人借著這兩個人的身份,將這兩人收買了掩人耳目。」

「俗話說得好,會咬人的狗不叫。我覺得吧,這宮裡的人都有可能,便連邵貴妃也有嫌疑。依邵貴妃現在的身份,泰王的地位,就算犯了什麼事情,皇帝也不會動她。那段晨岫,看似簡單,也難保她不會順水推舟。這事情,她乍看是最初的受害者,但是除受了驚嚇,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失,這幾天皇帝還天天往她的瑤光宮跑。」淮姨道,「那辛敏兒,上頭沒有皇后這座大山壓著也還有邵貴妃,她雖然協理宮務,但你也見著了,基本沒有話語權,說避讓是好聽,實際上根本是搶不過人。而下頭,段晨岫有孕,等生了孩子,保不準就會封妃,怡妃這地位,看上去不上不下的,倒也尷尬。引得邵貴妃來找你,不是你倒霉,就是邵貴妃倒霉,兩敗俱傷最好,這時候呢,她作為餘下高位的妃嬪,也能體驗一把權柄在手的感覺。」

聆音聽著,道:「我本是不想理會這些事情,她們爭鬥,我看個結果也便好了,這就惹到鳳兮宮的頭上來。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後小心點兒就是了,若是整天盯著這個防著那個,反而讓自己勞心勞力。」

「也對,何必為了他們這些人傷了神,若是壞了身子就不好了。我倒覺得你這樣的做法也不錯,也不用整天去想著她們爭鬥,困在她們的小格局之內。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種話,對於強者來說,還是適用的。」淮姨跟在她的旁邊,耳聽八方,眼觀六路。她們交談的聲音壓得很低,應該沒有外人聽到。

聆音拈起淮姨端著的果盤中的一粒葡萄,貝齒咬破,流出了淡紅色的汁水,吃完了才道:「淮姨,在你心裡,太后是個什麼樣的人?」

「太后?」淮姨頓了頓,才道,「怎麼突然問起她了?」

「鄭玫這人同太后還能扯上一點兒的關係,雖然只是同太后宮中的宮女勉強算是情敵。」聆音道,「越是明顯的破綻越有可能是障眼法,有些越想掩飾的事情,反而越有貓膩。不過我也只是問問罷了。」

「太后此人……」淮姨搖了搖頭,言簡意賅,「絕非善類。」

今日在鳳兮宮發生的事情,後來只能匆匆了結。

宋氏意圖謀害段晨岫在前,又意圖誣陷謀害皇后在後,還讓婕妤江懷薇受傷。邵貴妃本來是要稟告皇上,希望能夠賜宋氏白綾一條。不過皇后憐其可憐,免了她一條性命,只罰入冷宮之中,褫奪美人的位分,貶為庶人。

邵貴妃也怕事情扯到自己的身上,不敢再往聆音身上潑髒水了,只說宋氏心術不正,扯到了家教不嚴上面,純粹是她個人的緣故,沒有任何人指使。

宋氏這樣的做法,也帶累了整個宋家,讓宋家的女子之後無詔不得參加選秀。淮姨聽到這事,搖了搖頭,笑道:「所以啊,這送到宮裡的女子,更不能是一個眼界格局小的,這不是就將宋家給連累了嗎?而且據我所知,宋氏的父親宋大人,壓根兒就沒有把柄落在別人的手上。不知道宋氏要是知道這件事後,會不會悔恨在心,怨恨自己的淺薄?」

聆音笑看了淮姨一眼,道:「真是把匕首放在身上,指不定哪日就割傷了自己。宋氏原不會出賣身後指使她的人,可若是知道那人騙了她呢?事到如今,她的家裡,也沒有什麼能再被她連累的了。」

那一天邵貴妃離開鳳兮宮以後,難得換了一身沒有那麼濃艷的衣服,前去和蕭洛雋請罪。大意是說,自己一時情急,想要匡正後宮,卻因為太過於純善,所以低估了人心的險惡,擾亂了聆音的清靜,還害得她陷入了危險的境地。

這是在以退為進。

蕭洛雋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誇讚了一下她這些日子管理後宮的努力。後宮除了這些骯髒的事情,還是井然有序的。如今皇后在休養,邵貴妃應該要勇於替她分擔,他不會因為一時的小錯,而磨滅一個人的功勞的。眼下就是太后的盛宴,正是邵貴妃戴罪立功的時候,望她切莫再出什麼差池。

邵貴妃又誇讚了一番江懷薇,若非江懷薇反應敏捷,並且良善,恐已釀成大禍。

蕭洛雋道:「江婕妤……能有如此魄力倒也挺難得。便封為充媛吧,賜封號為善。」

蕭洛雋這廂同邵貴妃說完話,便出了太極殿,徑直往鳳兮宮而去。

今日他處理政務到日薄西山才回到太極殿。用了膳食後,邵貴妃這一番的請罪,耽誤了些許時候。出來的時候,外頭的天色已經昏沉下去。

彼時鳳兮宮外燃著兩盞鑲白玉宮燈,宮人躡手躡腳地走動。而鳳兮宮的寢殿中,燈火已暗沉了下來,只有落在宮燈里,幾個伶仃的燭火明滅晃動著。

宮人們小聲地說,娘娘服用了一劑安神葯,已經睡下。

蕭洛雋命令宮人噤聲後,便步伐輕緩地入了鳳兮宮的寢殿,又讓隨身伺候的宮女退下,便坐在聆音的榻邊,細細地端詳著她的睡顏。氣色比起上次見到她的時候,簡直是好了太多,他尋思著背地裡是否要給廚娘玄想一點兒額外的獎賞。

此時正值炎夏,雖在側殿內放置了一些冰塊消暑,但溫度依然較高。她裹著輕薄的被子,露出粉雕玉琢的臉蛋,臉頰紅彤彤的,如同鮮嫩多汁的水蜜桃上的紅暈。

聆音睡覺的時候向來警醒,蕭洛雋進入殿內的腳步聲雖然小,但還是將她吵醒了。

何況今日她料想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蕭洛雋應當會過來看上幾眼,故而早已吩咐好了宮女賣弄一下苦肉計,表現出她被今天這一驚變委實嚇得不輕,根本就沒有喝那安神葯,畢竟是葯三分毒。

她雖然閉著眼睛,也能夠感受到床榻的邊緣下陷了一些。明明寢宮這麼大,也不過是多了一個人溫熱的呼吸,溫度像是驟然間升騰起來了一樣,原本捂著被子時,還算適宜的溫度讓人覺得難以忍受,多了數分燥熱。

她甚至能感受到蕭洛雋在看她,那目光灼|熱,落在她的身上,然後慢慢近了……

她覺得窩在被子里更熱了,更何況夏季的衣裳本就穿得輕薄,在這樣如影隨形的目光里,連裝睡,都成了一件極為困難的事情。

她仿若無覺地翻了一個身子,背對蕭洛雋。手臂伸到了被子的外頭,一陣涼意襲來,這才讓她覺得體內燥熱的溫度有所下降。

就寢的時候,她只著裡衣,睡相也隨意了一點兒。這麼一動,衣袖已經掀到了胳膊上,露出了凝霜的皓腕,她覺得那看向她的目光更灼|熱了。

彷彿她的手臂變成了視線的焦點一樣,然後……他於昏暗的燈火中,將她的手臂,重新給塞入被子中,給她蓋好……

再之後,聆音感受到那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臉頰,輕輕地貼在她顫動的眼睫毛上的時候,終於還是忍不住,醞釀了一下情緒,睜開了眼眸,露出迷茫的神色,皺了皺眉頭,道:「皇上?」

那個輕吻,最後還是印在了她的額頭之上,淺淡低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道:「繼續睡吧。」

「哦。」她乖乖地應了一聲,彷彿意識還是模糊的,又閉上了眼睛。

但……這叫她怎麼睡?那人依舊在她的旁邊,同她的距離隔得極近,一點兒也沒有要離開的徵兆。聆音翻覆了幾下,結果卻被人鳩佔鵲巢,床榻外側空出的地方,他和衣卧下。

她的身體又翻一面過去的時候,正好撞在他的身上。她睜大一雙尚帶著睡意,仍然迷糊的眼睛,有些委屈道:「皇上,你這樣……叫臣妾怎麼睡?」

「那就別睡了。」他也沒有退讓,將裹著被子的聆音給圈到自己的懷抱里,隔著被子,摸了摸她的肚子,似乎有些鬱悶那一層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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