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鳳簫失竊

聆音回宮,宮中一切井然有序,讓她頗為欣慰。皇后有孕的消息在後宮中傳開,並沒有引起太大的火花。許多妃嬪來到中宮覲見,卻被蕭洛雋一句「皇后應當好好休息」擋了回去。常來的也就只有段昭儀、江懷薇、辛敏兒等人。邵貴妃有時也會來,仍舊是一副淡漠的模樣,只是有時候目光落在聆音的腹部,眼裡透出了幾分歆羨。

聆音本想安心養胎,卻沒想到一回來便發現,母親臨終時贈給她的錦盒裡面的玉簫不見了!

玉簫乃是母親留給她的最珍貴的物品,無論價值幾何,突然失竊讓聆音心裡憤懣無比。

是宮中出了神偷還是有了內賊?聆音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鳳兮宮的眾人,又問了他們幾個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問題,但也沒問出什麼特別之處。

聆音的眼裡難免染上了慍怒,連蕭洛雋都看出了她心裡有事。

蕭洛雋清冷的聲音,在聆音的耳邊響起,聆音才回過神來,說:「臣妾姑姑給臣妾的遺物不見了。」

聆音說話的聲音雖仍然平穩,但眼角眉梢儘是著急。蕭洛雋鮮少見到她對什麼事情關切的樣子,有時候在她的身上,有超乎年齡的成熟。

蕭洛雋哦了一聲,而後道:「有線索了嗎?」

聆音搖頭。

蕭洛雋的聲音裡面帶了寒意:「連中宮之物,竟都有人覬覦?」

「算了。」聆音眼神微微有些暗淡,如同小貓一般頓時安靜了,使人有一股憐愛之心油然而生,「暫時還是不要聲張了。」

聆音不想太張揚,若這件事真傳揚出去,不僅顯得中宮無能,讓宵小都能作祟。更何況,母親留給她的玉簫是通身良玉所制,通透圓潤,甚至有些冬暖夏涼的功效。這些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那簫的通身有鳳凰展翅之圖,似浴火之後剛剛涅槃,又似母儀天下,雕刻得栩栩如生,稱它是天下至寶也不為過。若是有心人抓住這個話柄,說聆音未登後位就覬覦中宮,特雕刻鳳凰圖樣,顯得虞家其心可誅了。

「嗯。」蕭洛雋眼裡迸射出一絲銳芒,稍縱即逝,「那你注意好好養胎,不要因小失大,親者痛仇者快。」

聆音正尋思著用什麼辦法讓人狗急跳牆,主動逼其現身。結果隔了幾日,邵貴妃不請自來。她的眉目依然冷淡,來的時候看了聆音旁邊的宮女幾眼。

聆音聞弦歌而知雅意,屏退了宮人。

邵貴妃道:「那天見到鄭尚儀手托著一個天青色的盒子,看起來有幾分破舊。她的神色十分鬼祟,抄著近路,往冷宮走去,其餘的便無須我多言了吧。」

邵貴妃知道中宮有物品失竊不足為奇,聆音對外只是聲稱丟了些小物什。讓聆音驚奇的是,邵貴妃居然向她表達了善意。

邵貴妃見聆音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有些不自在,冷哼了一聲:「別以為是我想幫你,只不過是不想欠人人情。聽說你待我妹妹阿白不錯,那我就勉強投桃報李。」

聆音點了點頭,還想同邵貴妃多說幾句話。對方卻不欲多留,急急忙忙又離開了。

聆音看著邵貴妃的背影,尋思著她話語的真假。若是邵貴妃故意說給她聽,用來迷惑她的呢?

聆音突然想起一幕,鄭玫有次特意問她:「娘娘,那個盒子色澤有些陳舊了,要不要換個?或者叫人擦擦?」

「不用,本宮自己來。」

邵貴妃並不似太有心機城府的人,更何況,那支玉簫於她而言,也沒有什麼用處。

聆音召來鄭玫,目光如炬地看她一眼。鄭玫被瞧得發慌,從來沒有見過聆音這般犀利的眸光,如芒在背,不由得縮縮身子。

聆音發話了:「鄭玫,本宮對你好嗎?」

「娘娘對奴婢很好,奴婢深感榮恩,無以為報。」

鄭玫在宮中的資歷頗深,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了。只不過到底是做賊心虛,平穩的聲音之下,甚至能聽出些微的顫抖。

聆音嗯了一聲,便再不說話。鄭玫靜靜地侍立在側。

聆音手執狼毫,就著桌上的紙張揮筆,一筆一畫很慢,不知道在勾勒著些什麼。

往常這樣的時候聆音早讓鄭玫退下,現在只讓她站在一旁也沒有任何吩咐。那種無聲的沉默,更叫鄭玫覺得難受。

鄭玫低著頭,抬頭的時候猛然瞥到畫紙上一隻撲騰展翅的鳳凰,正好是那玉簫上所雕刻的樣子。她的心一凜,只見聆音不徐不疾地說:「鳳兮宮的掌事姑姑,平日里也得了人頗多的孝敬。本宮體恤下人,知曉生活不易,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而——」

聆音頓了頓,目光落在鄭玫身上,疾言厲色道:「卻沒想到吃裡扒外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在鳳兮宮中。」

鄭玫一下子癱倒在地上:「皇后娘娘饒命!奴婢……奴婢一時利欲熏心。」

「饒命?鄭玫啊,你是宮中舊人,又是掌事宮女,本宮一直倚重於你,怎會要你的命。本宮只是不曾想到,你竟連邵貴妃身邊的人給的孝敬也敢收。收人錢財,替人辦事,說不準哪一天,你就做出了什麼背主的事情了。」聆音說著。

鄭玫原本還面無血色,聽她說完,看起來沒有原先那般緊張,隱約鬆了一口氣。

聆音看著,心裡就明白了七八分,繼續道:「我也不是一個苛刻的主子,你一時鑽進了錢眼裡去,只怪本宮御下不嚴。只是這鳳兮宮掌事姑姑的位置,怕是容不得你坐了。你在宮中混到如今的位置也不容易,再過幾年就能到宮外榮養。若落個晚節不保,本宮也是不忍。這樣吧,隔兩日,你便自己請辭吧,這件事情就暫時揭過。」

「奴婢……奴婢……謝皇后娘娘饒命。」

「退下吧。」聆音道。

鄭玫雙腿有些發軟地走了出去。

聆音的目光又落回放在桌面上的那幅圖,嘴角勾起了一抹笑。鄭玫若真的做出偷竊的事情,被她這麼一試,是不是會六神無主,心驚膽戰地去找她背後的主子?

果然沒兩日,月黑風高之夜,淮姨傳話過來,說是鄭玫支開了身邊的宮女,鬼鬼祟祟地出去了。

這一晚蕭洛雋翻了段晨岫的牌子,必然是不會來鳳兮宮的。聆音立馬換了一身輕便的衣服,而後熄滅了燈,假裝已經睡下,轉身就和淮姨一起去跟蹤鄭玫。

只見鄭玫一路上閃閃避避,有事沒事就往後瞅個兩眼。路上碰到人和她打招呼,她雖顯從容,但暗中還是有點兒驚慌。

鄭玫最後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宮殿,裡面寒鴉聲聲,芳草萋萋。

只見鄭玫與人竊竊私語,道:「最近皇后對我起了疑心。」

對方刻意壓抑了聲音,道:「沒有破綻吧?」

聆音心中暗嘆,這找鄭玫做內應的人也太不謹慎。鄭玫做事這般急躁,不過是她起了疑心,便去找背後的人了。

「前兩日找了我,把我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點了出來,還讓我主動把鳳兮宮掌事的位置交出去。」

對方輕笑了一聲:「既然這樣……留你似乎也沒啥用處了。」

聆音在暗中看到那蒙著黑巾的人背在身後的手中拿著刀子,正準備對鄭玫出手,便飛身過去想要阻止他。淮姨手快地將鄭玫的眼睛用黑布蒙上,在鄭玫發出聲音之前將她的嘴捂住。

蒙面人一見形勢不妙,一個錯身,便飛了出去。

聆音二話不說緊跟著蒙面人上去,希望抓出什麼線索出來。

那蒙面人一邊逃竄,一邊不忘回頭攻擊聆音。聆音顧忌著現在懷有身孕,手腳一時施展不開。一道寒芒掠過,用來綁縛青絲的絲綢被斬落。

她的長髮披散,掩住了半張面容。那人便趁著這樣的機會,咬了咬牙,急躥了數米之遠,而後身形一閃,直接撲通一聲跳入湖中,沒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若是尋常時日,鳧水她是不怕的。但如今有了身孕,就怕寒氣侵入腹中,影響到肚中胎兒,只能停住。

她心裡暗恨,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折返,看看淮姨在鄭玫那邊有沒有找到其餘的線索。

但一回頭,就看到有個影子襲來,她一個措手不及,腳下踩空。預想中的摔倒並沒有發生,她被人接入了一個懷抱中,余光中只看到明黃的衣袍上龍紋張牙舞爪。

聆音暗叫一聲糟糕,蕭洛雋今晚怎麼會出現在此處?

只聽見他道:「皇后就這麼任性嗎?」

他微皺著眉,語調如同這太液池寒涼的水一般冰冷。

任性?

玉簫在後宮之中失竊,委屈和煩躁被這二字激發,如同磅礴而來的潮水,將她淹沒。她冷冷地反駁:「任性二字從何談起?臣妾如今不過是在月下散步罷了。莫非臣妾連這點兒自由也沒有了?皇上也未免太專斷了些吧。」

「散步?」蕭洛雋冷笑,低聲重複著這兩個字,眉間的怒意更濃,攥著聆音手上的力度加重,幾乎咬牙切齒地說,「尋常的散步,竟讓鳳兮宮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皇后的去向。朕若是專斷,還會留下那些無用人的性命?朕還會容忍一個皇后儀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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