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漠北遇刺

長夜漫漫,遠處的刀槍聲漸漸息了,四周恢複了寂靜,火光也不再那麼搖曳了。空氣中隱隱有股腥味傳來,混著酒香。

曾經,殺聲滔天,那些染血的盔甲,錚錚的刀劍,散落在地上的流箭,證明著曾經的壯烈和輝煌。

那個一臉鎮定、從容指揮的將領,沒有平時的玩世不恭,如同浴血的戰神一般出現在了眾人眼前,呼聲震耳。那是大諾的景王,蕭覽瑜,一個撕去了素日里慵懶的外皮,茁壯成長起來的王爺。

將士們一臉信服。

他冷冷地看著那些有意留下來的、苟延殘喘的俘虜們,目光幽寒,沉冷道:「將他們放回去,告訴你們的汗王,大諾不是好惹的。」

那從眾軍中出列的,不是前日叛逃的王行健,還是何人?這一戰,打得漂亮。

前日里王行健假意叛逃至敵方軍營,說朔州城內空虛,泰王未在,景王又不理事,人心渙散,是個攻取的好時間。與此同時,景王將城內的兵馬隱匿在各地,造成城內兵少,且景王不得人心的假象,使得來探的漠北兵信服,遂有了今天晚上的夜襲。敵軍出動了諸多人馬,漠北早已暗地裡派遣了諸多的兵馬到朔州附近,正待奮力一搏。王行健引兵入空城,與城內士兵裡應外合,導致漠北兵馬被四面夾擊,幾乎全部被殲滅。

京城那邊,泰王始終沒有動靜。

但也不枉此行,景王才華初現,戰功赫赫,也收穫了不少的軍心。泰王的威信,也大不如前。再加上朔州這邊兵馬的調動,有些將領明升實降調到其他的地方,大戰過後有些新兵憑著軍功上位,讓泰王的勢力比起從前瓦解了不少。

泰王在這場無硝煙的暗戰中,無形間已經敗了,不管他有無反心。

蕭洛雋暫命謝述、景王留守朔州,以待來日一舉拿下漠北。

那日公事被處理得差不多了,蕭洛雋主動提出帶著聆音去街市逛逛。聆音自然是樂意無比。不過臨出門前,蕭洛雋有要事要去解決,便讓景王蕭覽瑜陪同。

當蕭覽瑜笑得一臉天真無邪,花枝招展地來到聆音面前的時候。聆音難免感到一分失落。

蕭覽瑜說:「我的好阿嫂,見到是我,不滿意了吧?但是呢,就算你不滿意,還是要和我一起走。朔州只有我熟嘛……」

聆音不得不承認,跟蕭覽瑜在一起,確實有種他是個好導遊的念頭。唯獨有個壞處便是,因為前段時間蕭覽瑜名氣大盛,導致四周皆有路人頻頻回頭,尤其是貌美的女子。有一個小攤販還主動將他手中的小工藝品送給聆音,說:「這個東西就送給你,當我賣給王爺一個人情。」

中間還有幾個年輕的女子,個個貌美皆佳。有一個聲若鶯啼,說:「王爺,又帶了女子亂逛啦?」舉動間,風姿無限,還順帶拋了幾個媚眼。

「去去,這位是我阿嫂!」

女子們瞭然地說:「是,阿嫂,不妨礙你們了。」

蕭覽瑜一臉無辜:「確實是我嫂子。」

「景王殿下,你的嫂子,此刻不是在帝京嗎?別糊弄我們了,我們先走了。」

聆音忍不住笑著搖搖頭,道:「劣跡難消。」

「沒辦法……」

蕭覽瑜饒是見慣了萬千繁花,然而聆音這一笑,乾脆純真,颯爽又清灧,妙目流麗,天下無雙,比過那些鶯鶯燕燕數倍。他想起那天晚上,她一個人孤獨地站在宴會之外,眉目蕭冷,令人心揪。那日酒醉微醺過後,更是萬般悔恨當日的唐突。蕭覽瑜說:「上次宴會上,唐突了。」

聆音微微一笑:「無妨。」

他們走走停停,聆音趁機說道:「景王想一直留戀萬花叢中嗎?」

蕭覽瑜不想她有此一問,卻涎笑地求饒道:「大哥和母親已經勸說過我多次了,沒想到如今大哥娶上個嫂嫂,也來講我了。可饒了我吧……好歹讓我悠閑下。」

「那天下的女子可要傷心了。」

蕭覽瑜不自覺地說:「那嫂嫂可會傷心?」

聆音神色無異:「自然會傷心,嫂嫂我為姜白傷心,人家好歹也是一片冰心在玉壺。」

蕭覽瑜收斂了笑,道:「我對她沒感覺。況且,皇兄也不會讓我娶她的。」

說曹操曹操到,未見其人,先聞其音。隔了一會兒,邵姜白才氣喘吁吁地跑到前頭來,道:「蕭覽瑜,你又成天地躲我!」

「是你找不到我罷了。」

「上次騎馬輸給你,你說許我再比的。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吧?!」她一把拉過蕭覽瑜。蕭覽瑜立馬將她的手撇開,口中道:「不行,今日我有任務在身!」

「你你你……」

邵姜白躥到聆音面前,用期盼的眼神望著聆音,說:「虞姐姐……」

聆音對蕭覽瑜說:「你們去吧,我一個人更好。」其實她更喜歡一個人瞎逛,那樣才是完全拋卻了皇后的身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她想起蕭洛雋說,阿止,無外人的時候,你便作阿止。

言語間充滿了寵溺,讓聆音不自覺地如同墜入了蜜中,甜甜的、暖暖的。或許,有那人來陪,也可以是自由自在的吧……

聆音自忖認路的本領還好,但身旁還是帶了一名女子,是剛剛緊隨邵姜白其後的陸家小姐陸爽。陸爽是邵姜白的閨中密友,也帶了幾分隨意洒脫。她的眼睛是微微的藍色,帶了一兩分異域女子的凜冽美貌,別有風味。

聽聞此女也是芳心暗許蕭覽瑜,但看樣子,卻沒有邵姜白那樣顯露,否則,又怎會如此安然地陪著聆音瞎逛呢。

「虞姑娘,這附近有家茶樓,裡面的東西味道不錯。我帶你去,就當我請客了。」說話間,那陸爽左繞右繞,到了一家名叫「吟爽樓」的茶樓。茶樓的規模不是很大,但依著水破空而起,左側的大塊土地,都被湖水所包圍,甚為雅觀。

聆音入了二樓的雅間,依著窗,外面不再是車水馬龍,而是較為僻靜。然而那景色,著實養眼,有大漠的氣息,又有江南碧水的溫婉。突然有椅子挪動的聲音,聆音轉過頭去,見到淮姨一個人上了樓。

她坐在了聆音的隔壁桌,朝著聆音眨了兩下眼,然後招呼小二將好酒好菜都上來。

陸爽道:「這家茶樓名為茶樓,其實這裡的酒更是難得一品的。虞姑娘要不要來杯?」

只見淮姨殺人一般的眼神射了過來,聆音怵了下,連忙說道:「不必了。」

自從她有了身孕,蕭洛雋便時常出現在她的身邊,有時候夜晚還與她同榻而眠。有了上回浴池的前車之鑒,淮姨不敢同她見面,生怕哪天又被蕭洛雋逮到。

不過今日淮姨居然就這樣明目張胆地出現,還在她要一品佳釀的時候。天知道淮姨是如何看重聆音肚內的孩子的,出格的舉動一律不許她做。至於喝酒這事……在她面前,那是只能夠等她誕下孩子後再進行吧。還好她的孩子比較乖,讓她也沒有什麼不適,否則淮姨可要操碎心了。

淮姨在她的旁邊只是靜靜地看著,沒有接近她,這讓聆音覺得有幾分反常。

陸爽中途出去更衣,聆音耳尖,聽到外頭傳來風聲不對,心裡警戒大起,目光瞟向了淮姨。

淮姨已按劍,目光中皆是戒備。

果不其然,從窗外突然躥進了數道黑影,個個蒙著面具,手執兵器,身上充滿殺氣。

聆音目光一寒。

那群人是沖著自己來的。店小二已經面色蒼白地癱在地上,大聲喊道:「大爺饒命……」

那群人有五六個,估計窗外還有接應的。蕭蕭冷意在房間裡面蔓延,只見淮姨淺酌一口茶,然後徐徐起身,不露痕迹地走到聆音的旁邊,對那群人說:「不知道各位有何貴幹?」

「少啰唆。你退開的話,大爺還能饒你一命!」

淮姨的眼中有森涼的寒意:「不自量力。」

她轉頭,對聆音笑道:「小姑娘,怕嗎?要不要跑?」

「逃?何必逃,光天化日之下,大諾怎能讓宵小作祟?」聆音話語間聽不出被壓迫的緊張,暗自笑這群人,既然要殺一個人,何必如此廢話。

另一個黑衣人訓斥了剛剛那個黑衣人:「多嘴。」估計是個領頭的,話音剛落,一道劍氣逼了過來,被淮姨一招擋了回去。

她將聆音推開,細聲對聆音說:「你就待在一邊。若有差池,我負擔不起。」

淮姨劍未出鞘,對付那些黑衣人卻遊刃有餘。那些黑衣人看上去武功招式並不似中原,反而像是漠北那邊的路數,聆音凝神思考這些黑衣人的來路。

此時大諾和漠北關係劍拔弩張,派來幾個刺客也不足為怪。只是她的行蹤,到底是何時暴露的?僅是和景王游集市便招來暗殺,那太不可思議了。若是漠北那邊,得知她是皇后身份,不應當派來的刺客如此不經打……

剛剛想到這兒,窗外又躥出了無數的黑衣人。有個人趁著淮姨不注意,撿到一個空當刺向了聆音。聆音輕巧一避,暗暗思忖要不要暴露功夫,畢竟,看淮姨打打殺殺,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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