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白夜 第六章 深刻的元旦

在唐甯的心目中,是很感謝節日的。她不排斥洋節日,只要是節日,她認為都給人們帶去了一些希望和快樂的借口。人,不管是任何階層的人,都會出現疲憊和倦怠的情況,但是,有希望,總是好的。

不管你懂不懂什麼叫做真正的虔誠,但是當你在節日的時候認真地期盼,你已經虔誠了。雖然,元旦這個美好的,有著溫暖陽光的節日,唐甯沒有時間去期盼。

「你進步還是蠻大的。」認真地批改著方一霖的課後作業,唐甯不得不承認道。這個孩子,從最開始根本就不會完成作業,上課根本不聽,和老師對著干,到現在……變化,真的很大。

方一霖趴在自己的透明桌子上,極其沒有精神地擺動著自己桌上的時鐘,「老師,在你的眼中,我們這些富家子弟都是白痴吧?除了惹是生非,干盡壞事,智商也是很讓人著急的對吧?」

正在批改試卷的唐甯身子頓了頓,「我,我可沒有這樣說。」

「但是你這樣認為了,不是嗎?」方一霖轉過頭,枕著自己的手肘,從這個方向看,唐甯的側面,挺好看的。

特別是她批改作業時,時不時蹙眉的樣子,很讓人賞心悅目。方一霖突然伸出他大大的手掌,一下摸上了唐甯的左臉,唐甯震驚地盯著方一霖,這個小子,到底又想幹什麼。

方一霖幾乎用一種祈求地口吻喃喃道:「老師,你可不可以,真正地了解一下我,或許,我和別的富家子弟不一樣呢。」

心,跳得很快。

方一霖懇求的眼神中,清澈地竟然可以看到自己的影子,自己慌張的表情,自己沒有被撫摸的那半張臉上湧起的潮|紅。

他,真的很寂寞吧,寂寞到,請求別人了解他。

打了個寒顫,唐甯避開了方一霖溫暖的大手,乾咳兩聲,眼神躲避著。「聽好了,方同學,你以後有任何請求直接表達就行了,最好不要動手動腳的,我可是你的老師!」

「老師,你是在害羞嗎?我記得最開始的時候,我摟著你你都不會臉紅地。」果然!看到方一霖那副奸計得逞邪邪一笑的樣子,唐甯便知道自己果然一刻都不能放鬆對這個孩子的提防。「你想太多了,是你家空調開太大了!我呢,是不會對你這種小弟弟感冒的!」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今天是元旦,辛苦的我還要趕到另外一個孩子家,所以,別再消遣我了,老師我也很累的。」

背上包包,剛走兩步,就被方一霖喚住了,「老師!」

整個身體都沒有辦法動彈了,唐甯只能低聲說道:「恩?」

「最後呢?我今天想知道,你,你最後還是把第一次給了顧雲棲嗎?」

身子再次抖動了一下,唐甯竟綻放出爽朗的微笑,「是啊,半推半就,女孩子面對這種事情的最佳表現形式,因為自己喜歡的人,想要呢。」

「老師!」

「恩?」

「那你後悔嗎?後悔當初你的決定嗎?」

「後悔。」唐甯依然背著方一霖,抬起頭,從門口拐角的鏡子里可以看到方一霖半張臉,跟凸透鏡一樣,他的臉,竟然帶著幾分誇張的情緒。「我後悔我的決定,但是,我沒有後悔,我轟轟烈烈的愛過,我愛得沒有遺憾。」

有什麼東西,碎了。

帶著嘆息,很輕微,但是,唐甯聽到了。

是氣氛太安靜了嗎?唐甯抬起左腳,艱難地朝前走了幾步,心也跟著釋然了。

「老師!」

「恩?」

「不要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好嗎?」

「你覺得我把你當小孩子看的話,會告訴你這麼多關於我自己的故事嗎?」

「我的意思是,偶爾,偶爾也把我當成一個男人來看。」

背脊僵了僵,抱著外套的唐甯輕輕地轉過身,甜甜一笑,「難道我會把你當成女孩子看嗎?一霖。」

第一次,聽見唐甯這樣喚自己,她平日一般都喚方同學或者臭小子。方一霖竟然笑出了聲,是意外,還是期待?

走在路上的時候,唐甯還是一直困惑方一霖的那個笑容,如同被定格一樣,就那樣深陷在自己的腦海中。是太純真了嗎?他那時的眼神和表情,竟然讓人想到了幼兒園裡的小孩子,天真爛漫。

所以,到新學生的門前,還是依然沒有想明白,到底為什麼,那個笑容揮灑不走。

這是一間很一般的居民樓,看大門的樣子,已經有一些年代了。很驚訝這樣的家庭竟然報那麼昂貴的家教複習班,不過轉念一想,可能又是兩個拚命為孩子付出的父母吧,總有那麼一些讓人敬佩的父母為兒女奉獻一切。

敲了敲門,空蕩蕩的回聲在破舊的老式樓道里不寒而慄。唐甯吞了吞口水,拿起手機查看備忘錄,上面確實寫的是這個地址啊。「請問有人在嗎?我是家教老師。」

多敲了幾聲,門竟然打開了,「咯吱」一聲,伴隨著一陣說不出的詭異微風,明明是暖冬,唐甯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請問有人在嗎?黎姝枚同學?」

試探性的,唐甯的腳步一點一點地踏進了這個布滿灰層的房間。這裡幾乎沒有任何傢具,只有客廳窗邊掛著的白色窗帘被風吹地此起彼伏,不斷跳躍著,夾雜著「嗡嗡」地回聲。

站在門口的唐甯有點膽怯了,不會自己真的找錯地方了吧,這個地方,陰森森的,透心的涼意讓唐甯感覺不適,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卧室里傳來了一陣虛弱地聲音,「唐老師,你好像遲到了。」

嘆了嘆氣,唐甯嘲笑自己竟然如此膽小,機構那邊怎麼會把錯誤的地址發給自己呢?唐甯緊閉著牙齒呼吸一下,然後朝著卧室走去,「對不起同學,因為我從上個同學的家裡趕來,所以遲到了五分鐘。」

是一個很瘦弱的背影,披肩的長髮後面是一陣更虛弱的聲音,「老師,你上一個學生,是方一霖嗎?」

唐甯的震動是非常巨大的,特別是那個女孩子轉過頭時的那張臉,那個讓唐甯沒有辦法忘卻的雪白的熟悉的臉。

「菲菲?怎麼是你?」

「唐老師,你知不知道你在方一霖家多呆一會兒,我有多麼開心嗎?」菲菲的話中透露著邪氣,那股子仇恨的意念隨著她微微抬起的右胳膊,達到最大化。右手手腕上如同沒有關好的老式破舊水龍頭,一點一點地滑落著鮮艷的血跡,紅地耀眼。

菲菲蒼白的嘴唇上裂開了笑容,她帶著蠱惑的微笑瞄了一眼自己的受傷手腕,抬起胳膊,添了一下血液,輕聲說道:「我敢為方一霖死,老師,你敢嗎?」

「菲菲!」

這個元旦,真得是驚訝大於驚喜。

電話一直在響,唐甯卻沒有任何心情去接,她坐在長長的醫院板凳上,只覺得渾身都冰涼刺骨。天也很矯情地變了,原本溫暖的陽光瞬間消失掉了,厚厚的雲層下是淅淅瀝瀝的雨滴。

下班後看到簡訊的尹柳柳總算在重病看護房找到了一直發獃的唐甯,「甯甯,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全身都是血!甯甯?」

「那個姑娘,那個姑娘她割腕,她竟然在我面前割腕,我抱著她的時候,她在笑。柳柳,是一種勝利的微笑,她在嘲笑我,她,我,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印象中的唐甯,獨立且成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摧垮她一般。可是,她鮮少有現在這般六神無主,慌慌張張的樣子。

尹柳柳立即拉著唐甯渾身都在顫抖的身體,「好好好,咱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咱們就不去想了好不?來,我們去廁所洗洗,或許等會兒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對不?」

唐甯如同沒有意識的殭屍一般兩眼無神,被尹柳柳拉著艱難地到了廁所,尹柳柳從未瞧見過這樣癲狂的唐甯,她全身都在顫抖,眼睛裡含著淚水,「來,我們洗乾淨,這只是個事故而已,意外,意外,跟我們沒有關係!」

一直處於無限擴大的雙眼突然凝聚到了一點上,血。

盥洗室里的水龍頭冰冷地衝出來,紅色,濃濃的紅色如同水蛇在對著唐甯嘲笑,在跳躍,在纏繞。「啊!」唐甯尖叫一聲後立即衝出了廁所,幸好尹柳柳站在離門比較近的地方,幾步就攔下了唐甯,「甯甯!甯甯你不要嚇我好不?」

「柳柳,是我逼她的!我,我那天晚上,菲菲生日的晚上,還有第二天,還有今天,我,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甯甯,你冷靜一下,你只是一個家教老師。」

「你就是發現我女兒自殺的家教老師嗎?」不知道何時出現了一位打扮時髦的美貌婦人,她的眼神,如同刀鋸一般讓人感到害怕,讓人害怕的,還有她那副高傲的氣質與美麗。

唐甯轉過頭,眼淚也瞬間止住了。「你是菲菲的媽媽嗎?」

很明顯,那美婦人整個人怔了怔,也不過是瞬間的事情,她立即恢複到不可一世的樣子,「我問你,是你發現了我的女兒嗎?你就是那個家教老師嗎?」

唐甯點了點頭。

「啪!」

很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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