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從機場回來,許珂一直有點不安,說不出那裡不對勁,只是女性的直覺讓她隱隱嗅到了一絲風雨欲來的氣息。但是,她前思後想卻又實在想不出經歷了這麼多曲折的兩人之間,還能有什麼變故?

她只能暗暗安慰自己,也許只是生意上有點問題,不過依沈慕的能力,她相信他能處理好一切。

當天許珂收到了沈慕平安抵京的電話,似乎一切安好,她稍稍安下心來。第二天,他又從加拿大打來越洋電話報平安,許珂於是徹底放下心來,也許,那兩天的異常只是她的錯覺吧。

可是從第四天開始,沈慕再沒有一個電話來,像是突然銷聲匿跡了一般。許珂暗暗著急,連著幾個電話過去,都找不到人。

一個月的婚假已經結束。許珂去單位上班,同事們紛紛賀喜,吵著要喜糖。許珂心裡極不是滋味,強顏歡笑的投入工作中,希望可以緩解心裡莫名的不安。

度日如年的等了幾天,沈慕仍舊沒有一絲消息。許珂再也按捺不住,給章月光打電話要來黎景華在國外的住宅電話。沒想到沈家的電話打通了,是傭人接的電話,說太太去了美國。

母子二人都突然聯繫不上,這讓許珂心神不寧,坐立難安。沈慕到底出了什麼事?便是再忙也應該有時間給她來個電話吧?

中午下班之後她匆匆趕到雲頂,想問問公司的楊副總,可有沈慕的消息。沒想到在雲頂她遇見了沈慕的好友於歡。

於歡見到她愣了一下。前段時間在霍銘的葬禮上,他見到沈慕帶她出席葬禮,又一直牽著她的手,知道兩人已經和好如初。所以他見到許珂也不客氣,開口就問:「咦,許珂啊,我正要找你呢,沈慕怎麼回事,昨天給我電話讓我抽空過來給他處理公司的事。還說我要是處理不了,就把公司給結束了。這麼大一個公司,生意蒸蒸日上的,他是不是發神經啊?」

許珂心裡一震。他為何把公司交給別人打理?還做了結束的打算,難道他不打算回來了嗎?為何從未對她提及?

「他還說什麼了嗎?」

於歡一臉疑惑,「沒說別的,所以我才問你。」

許珂面色蒼白,停了半晌道:「我什麼也不知道。那你,按照他的意思處理好了。」

她失望難過之極,明明該是他最親近的人,可她竟然什麼都不知道。

於歡有點棘手的樣子,「我雖然很閑,不過做生意不是很在行,勉強幫他打理一段,要是實在撐不下去了,我結了公司,你和沈慕可別怪我。」

許珂強笑:「怎麼會呢,他交代給你,自然是很相信你的。你們都是多年的朋友,世交。」

從雲頂出來,許珂一陣陣的發冷。他到底怎麼了,為何不給她電話?甚至給於歡電話,都不給她來個電話,他不知道她很著急很牽掛嗎?

這種蒙在鼓裡的忐忑和慌亂將她折磨的快要崩潰了。剎那間,她下了決心要出國一趟,去找他問個清楚。

然而,就在這天夜裡,她終於等到了沈慕的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上跳動著的那個陌生的異國號碼,她的心和手,竟然一齊在顫抖。

「喂。」接通電話的瞬間,她的聲音情不自禁也在輕顫,只覺得心跳得似乎要蹦出胸腔,無法控制。

「小珂。」沈慕的聲音很低沉,那麼遙遠的距離傳過來他的聲息,才不到十天的分離,就讓她有種驀然回首已是百年的感覺。她將耳機貼在肌膚上,擔心和思念混淆在一起,已經辨不清牽掛的味道。

電話里的沈慕似乎隔了很久才低聲道:「對不起,小珂,我不能和你結婚。」

許珂猛地一震,手機險些掉在地板上。那種不好的預感終於變成事實,如一記重擊落在了她的心上。

她恍恍惚惚的問道:「你說什麼?」

「我不能回去和你結婚。」

「為什麼?」

「我碰見了蓉蓉,她得了很重的抑鬱症,隨時都可能結束自己的生命。她對我說了很多事,包括上一次的割腕.......十年來的感情,厚重的讓我無法忽視她的生死,不管不顧。」

「所以,你要和她結婚?」許珂不由自主就問出了這樣一句。出口的那一瞬間,她狠狠的掐著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這不是做夢。

「不是和她結婚,只是,她要我陪她半年。」這一句話,沈慕說得異常艱難,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說出口。

「陪她半年?」許珂的聲音彷彿已經不是自己的,驟然生出一股涼意讓她的身子輕輕顫抖著。陪,怎麼陪?什麼樣的方式去陪?

「你答應了她?」

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沈慕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是,我答應了她。」

許珂的心像是從萬丈深淵裡墜落了下去,再也沉不到底。極度的失望傷心,她想笑,這個變故是如此的突然意外,讓人難以置信,她從沒把蓉蓉當成是兩人之間的障礙,卻忘記了她那種偏執決絕的性格可以做出不顧一切的事來。她既然可以以死來讓沈慕內疚,也可以以死來挽留沈慕。

可是,沈慕為什麼不以別的方式來勸解?為什麼不肯委婉的回絕?陪她半年,其中的這份含義,已經不是簡單的朋友之間的情意,曖昧模糊的那種內涵遮遮掩掩卻呼之欲出。

許珂不想深想,但卻由不得自己的思緒如同脫韁的野馬,朝著最不願去想的方向狂奔。

「小珂,你給我半年的時間。如果,我半年後沒有回去找你,那你就忘了我,或是恨我。」

許珂良久沒有說話,耳邊嗡嗡作響。他怎麼可以說出這樣的話語?

「半年之後你不回來,就表示是永遠和她在一起了,對嗎?」許珂艱難的問出這句話,全身都軟的沒了力氣。

「是。」他的聲音低不可聞,但許珂仍舊清晰的聽見了這個字,只覺得心裡一陣刺痛。

原來陪她半年之後,還有這樣的一個可能,很好,他沒有騙她,告知了她還有這樣一個可能,讓她徹底的涼了心。

「沈慕,你真的愛我嗎?」

「是。」

「如果,我不答應你這樣的要求呢?」

「我目睹了霍銘的死,不能再經歷一次這樣的事情。」

「好,我成全你。你不用給我半年時間,你現在就可以和她在一起。」許珂掛了電話,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電話再次響起,許珂獃獃的看著手機,任由它響著不去接聽,電話那端的那個人,此刻離她已是天涯海角的距離。

門上響起輕輕的敲門聲,尹晚承推開門驚訝的問:「小珂,你怎麼不接電話?我在樓下都聽見響了半天,媽讓我上來看看,還以為你出去了呢?」

許珂不敢回頭讓他看見她滿臉的淚,便拿起電話接通了。

「小珂,你給我半年的時間好不好?我從沒求過你任何事,這是我這輩子,求你的唯一一件事。」

許珂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哽著嗓子道:「沈慕,你不要這樣說,感情本就是你情我願,沒有誰強迫誰,縱然結婚還有離婚一說,何況我們沒有結婚。你有選擇的自由和權力,我也有放棄的自由和權力。這半年,你讓我怎麼等待?明知道你和另一個女人在一起,半年之後,你也許和她永遠在一起,你這樣要求我,你不覺得很過分嗎?」

電話里沉默下來,許珂黯然掛斷了電話。

尹晚承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

「怎麼了小珂?你和沈慕的婚事,出什麼問題了嗎?是黎阿姨不同意?」

許珂搖了搖頭。

尹晚承走近,坐在她的對面問道:「到底怎麼了?」

許珂斷斷續續的將沈慕的電話內容說完,尹晚承的臉色變了。

「他這是什麼意思?感情還能這樣嗎?給這個人一段時間,再給那個人一段時間?」

許珂苦笑:「他說,蓉蓉以死相逼。」

「小珂,那要是林歌以死相逼你嫁給他,你會么?」

許珂不語。

尹晚承氣道:「這根本是兩回事。感情是不可分割,施捨,共享的。他一向是個聰明人,怎麼會做出這樣離譜的事?」

許珂澀澀的笑:「她對他付出了很多,陪伴了他近十年的光陰,到底是不一樣的情意,我比不過。」

「小珂,不要這樣,給他打電話,要麼立刻回來和你結婚,要麼就此分手,這樣拖半年算個什麼意思?」

許珂有氣無力的搖頭,心灰意冷的答道:「他已經說得很明白,說他不能不顧她的生死。我還能說什麼?他做情聖,我做惡人么?」

尹晚承默默的看著她,眼中浮起一抹心疼的顏色。

許珂喃喃道:「我和他大概就是有緣無份吧。一次再一次的經歷這樣的起伏變故。六年前,他去了加拿大杳無音訊,回來對媽說了一句話,六年後,舊事重演,他再次一去杳無音訊,然後對我說了一句話。真好笑,情況是這樣的相似。而我,每次都是從幸福的雲端重重的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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